到了可可托海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过,但是这里天只是刚刚开始昏暗还保持着黄昏的样子。
两个从标准北京时区过来的人此刻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开车直奔路上定好的酒店,一人一间房放下东西,就匆匆出门找吃的。
镇子不大,出酒店没走几步路边就有常见的清真拉面店。两个人随便找了家进去点了两份拌面,几串烤羊肉,都是又快又填肚子的吃食,店家很快就做好端上桌了。两个人从进店除了点餐一直没说话,面条一上来,埋头便吃,一盘面条下去大半,两个人像约好了似的舒了口气,一抬头看见对方的脸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我感觉咱俩像饿死鬼投胎。”严暮浓眉大眼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股英气。
齐楚琛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谁说不是呢,路上开着车还不觉得,一停车,我觉得饿的都快啃方向盘了。还好路上有果脯吃,要不然我估计咱们这车已经被我啃光一半了。”
终于没那么饿了,两个人开始慢条斯理的吃着面条,羊肉串。开始聊明天的计划安排,大部分时间都是严暮在说,齐楚琛回答“嗯,好”之类的。
吃完晚饭,夕阳终于燃尽,黑夜开始逐渐降临,两个人决定四处转转散散步。路上严暮又大概提了下之后几天路线大致规划,齐楚琛仍然是仔细聆听后回答嗯嗯嗯,好好好,一点不提问题,也不反对,大有你开车到哪,我就跟到哪的意思。在齐楚琛又说了个“好”之后严暮笑了,
“你什么都不问,就闷头跟我走,不怕我把你卖了啊?这里虽然是西域,但是你这样条顺盘亮的汉族男子还是很有市场的。”
齐楚琛一听夸就乐了,
“作为一个资深刑警,我觉得咱俩无论是在近战搏斗,还是犯罪谋略上,你应该都略处下风,所以真好不说谁卖谁。”齐楚琛说完眨了眨眼睛。
严暮一听眼神一亮:“那以后的路就仰仗齐警官照顾了。”
“好说好说。”
小镇本就不大,除了小食店,其他就是日杂小店之类,加一块不到十家店,除此之外没别的可逛。两人兜了一圈看天色快黑尽了,就往酒店走去。
走到酒店大厅门口齐楚琛刚要推门,兜里的手机响了,摸出手机看了眼给严暮挥了挥手,指了指手机示意严暮先回房间,然后接起电话转身往酒店外面走去。
“你到新疆了?”是张潮。
“这个点了是要通知我回来上班么?”齐楚琛抬手看了看手表。
“祖宗,我求求你了,我们最近真的工作量特别稳定,您的乌鸦嘴闭上吧。不要想着工作,求求您玩的开心。我就看你两三天没动静,关心下你到了吗您现在还是病假期间,求求你不要那么爱岗敬业,作为你的顶头上司,我很有压力。”张潮一听齐楚琛都几千里以外了还惦记着销假归队就哭笑不得。
“放心,我绝对不篡位夺权。既然不忙,为什么这个点想起给我电话,难道你才下班?”齐楚琛心底闪过一丝疑云。
“下面有两个大队最近分别接到了一宗命案,目前进展都不太顺利,今天把他们拢一起分别开了个会发散了下思路”说话间张潮那边话筒里传来了马路上的喧嚣。
“那是要并案调查还是完全独立无关?你今天没开车?”齐楚琛总觉得张潮的话没说完。
“对,我今天限号。目前两个案子没有明显的并案依据,我还是倾向于按独立案件分别调查先,后面有交叉再说。不过就算并案应该也不会非要你回来,到时候有什么情况,我们可以及时沟通交流,只要你不是进了原始森林没信号都不会耽搁。你也很长时间没休过假了,安安心心玩,有我呢,没死两个以上的案子,我都不会叫你回来,你就放心吧。”张潮不忘继续打消齐楚琛疑虑“公交车到了,我先挂了,那边地广人稀你自己注意安全,开车小心。”
“好,有事随时联系。”齐楚琛挂了电话。挂电话前,他本想叫张潮把两个案子情况传给他看看,但想着张潮肯定不同意于是没提。索性站在原地拿着手机,打开几个新闻app,本地论坛,微博挨个搜索,看了一圈发现最近一两个月网上并没有关于凤栖市杀人案的只言片语,舆论反应完全没有,说明这两个案子的社会影响还不是很恶劣,警方保密工作做的也比较好,至少之后侦办起来不必要的干扰会少很多。
拨了半天手机的手指突然感到了微微的凉意,一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了,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气温也明显下降。齐楚琛搓了搓手臂,揣了手机,快步向酒店大厅走去。
三楼一间客房透着微微的橘黄色灯光,靠窗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齐楚琛在楼下站了多久,他就在窗边站着看了多久,直到齐楚琛走进酒店了才拉上窗帘,轻轻摇了摇头,眼底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荡漾开来。
第二天早上六点,齐楚琛的门被轻轻敲响,齐楚琛打开门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严暮“收拾好了,出发吧。”
齐楚琛退回房间拿上包,出门和严暮肩并肩走下楼,到酒店大厅办好退房手续然后上车往南面开去。
天还没有亮开,严暮望了眼车前远处深蓝色的天空,看了下时间:“恩,今天日出应该是有的,时间不赶,我们慢慢过去。”
天色太早,一路上一辆车都没有看见。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可可苏里门口。两人下车,慢悠悠走向景区大门。
工作人员还没有上班,不过门也不是真正意义的门,只是有几道不锈钢围栏错开拦了下,更像是分流作用,自然也就没有锁。
此刻天光已经亮透了大半,天边开始出现一丝丝红色的朝霞。
进入大门,逐渐往里走,眼前湛蓝色的湖面越来越大,湖边的芦苇有的变黄,有的还保持着翠绿;湖中一片片的芦苇丛形成了一个个的浮岛;远处的草地上散落着早起的牛羊埋头正在吃草;湖对岸依稀可见大片的草地,白色的毡房伫立其中;再远一点山峦重叠,山上洒着点点金黄翠绿交错。
严暮稍微走在前面,看了下周围的景色,选择了正对对面矮一点山峦湖边的位置,齐楚琛跟着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水边。
脚下可可苏里的水一波一波轻柔的抚摸着齐楚琛的双脚,似要洗去他这一路的风尘,一世的铅华。
天边丝丝朝霞逐渐变成一缕缕,再然后变成一片片。当朝霞映红满天之时,金色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从山那一边缓缓升起,一点点上升。平静的水面如同少女柔美的双手,小心翼翼接下所有的光,毫不吝啬的奉献给了藏在芦苇里的沙鸥,红雁,灰鹤……唤醒了一群沉睡的天鹅,扇动着白色双翅,从水面一划而过。
太阳还在缓缓爬升,芦苇漂荡,沙鸥,天鹅,红雁交相起舞,成双成对的野鸭在水面追逐,严暮轻轻举起了手中的相机,定格这一刻的旅人美景。
太阳终于完全脱离山峦,奔向了更高远的天空,将光洒向更广阔的大地。一场日出不过短短几分钟,最多不过十来分钟,却仿佛经历了两世:从黑夜到白昼,从静谧到喧嚣,多少楼台烟雨中,多少繁花满枝头,生命这场旅行没有尽头。
“相传有位美丽的少女,居住在遥远的天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个春日的黄昏少女身穿白色罗衫,斜倚纱帐,昏昏欲睡,朦胧中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袍的英俊少年,疾马而来跪倒在帐前。”严暮走到了齐楚琛身边。
“少年直白而热烈的向少女表达自己的思慕之情,并邀请少女和自己一起去凡间生活。”严暮侧脸看向齐楚琛,齐楚琛没有转头,还望着远方的红日,
“他向少女描述着多姿多彩的凡间生活,牛羊成群,四季花香,热情的民众欢乐的歌舞,那里没有无边的孤寂,没有彻骨的冷清。少女愿意追随少年下凡,却遭到了天父的阻止,少女愿意放弃一切也要追随少年而去,盛怒的天父惩罚少女变成了一只白天鹅,少年变成了一只黑天鹅。少女离开天宫即变成天鹅跌落到了可可苏里,看到了湖中变成黑天鹅的少年。少年说,我对你仰慕已久,闯进天宫,没想到你愿舍弃仙身随我而来。少女说,此生与你一起余生才没有遗憾。从此他们生活在了这片湖泊,这里也成了天鹅的故乡。”严暮轻轻讲诉着一个美丽的传说,两人并排站在水边,望着远处的山峦,绿地还有冒起了炊烟的毡房。
时间仿佛静止,他们就一直这样并肩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半空中天鹅,湖里野鸭叫声越来越大,才如同神游天外的魂魄终于落回凡身,两人一起转身沿着岸边往前面走去。
这场日出在心里会独占一隅,在生命中会留下一片记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