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臻凑过去看,那张是梁鸿站一棵老松树底下,项臻给他拍照的时候站的地势高,所以俯拍的效果挺搞笑的,显得梁鸿头大身宽腿还短。满屏幕里脸占了一大半。梁鸿嫌弃得很,他却觉得还挺好看,把手机抢过来揣兜里不让梁鸿删,又赶紧催促道:“咱快去吃饭吧,再不去回头饭馆关门了。”
梁鸿本来想着挑个清新脱俗的发朋友圈,自己刚刚摆pose的时候挺好看,没想到拍出来的效果都这样,心里不满,嘴上嘟囔道:“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
“那个都是空气,不撑时候,”项臻不管不顾地拉着他,哄道,“下面那土菜馆可好吃了,菜都是老板自己种的,鸡也是跑山鸡。咱先下去填饱肚子,你要是还想拍,下午去玉皇大帝庙里的时候给你拍个够,那边的风景据说挺好看的。”
梁鸿早上也没正经吃东西,闻言没再抗拒。于是俩人匆匆下山,找了个在景区门口等客的黑车,一路直奔了饭馆去。路上的时候司机听说他们要去那饭馆还夸他们:“你们常来吧?这家可是老店了,做的特别好吃。都是本地人才去的。”
项臻是昨天听超市老板娘说起的,这下顿时添了兴趣,问那司机:“那里是有什么特色菜吗?”
司机说:“看你爱吃什么,跑山鸡炖野蘑啊,煨鸡蛋啊都挺家常的,要是请客的话还可以点个天鹅肉,海鸽子……”
不多会儿抵达目的地,司机摇下窗户跟老板打了个招呼,笑呵呵的开走了。项臻觉得情况好像不大妙,总看着像是黑店,左右看看,其他的土菜馆跟这家也差不多一样的装修,一旁摆着个卖香的铺面,门匾是led的小彩灯,还是统一的样式和字体,也看不出什么区别,干脆硬着头皮往里走继续看看。
好在里面还算卫生干净,大厅里都是罩着红色椅套的圆桌大椅。在这吃饭的本地人没见着,倒有那家拉练的公司员工在这凑了两桌。
梁鸿和项臻都觉得不太靠谱,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其他去处,只得先翻着菜单坐那看着。俩人正对着一串名字吊炸天的菜单大眼瞪小眼,就听旁边有人喊了一声。
“师兄!”
那声音不高不低,另两桌的人却都听见了,齐刷刷往项臻后面看。
项臻一怔,也下意识的循声去看,这下顿时就愣了。
后面包间的隔断帘被人撩开一角,此时露着头的可不正是赵清和。然而再往里瞧,却见这次跟项臻一块过来的主任也在里面,一旁同坐的还有主办单位的一位副院长以及赵清和的那个表姐夫。
赵清和在那笑着招手:“我姐夫说他看见你的论文壁报了,觉得挺好的,想喊你过来一块吃。师兄方便吗?”
项臻自然不敢说不方便,见里面几位前辈也往外瞅,心里犯愁,嘴上却笑道:“我这有事得急着回去,不过难得遇见几位领导,今回儿得先把酒敬了。”说完跟梁鸿示意了一下,自己拿了个酒杯过去。
赵清和眼珠子乱转,左右言语着就是让他和朋友一块坐进来吃,他那位表姐夫又是个作惯研究的,看样子比项臻还不适应这种酒场,项臻在一旁略微恭维几句给他敬酒,他便木愣愣地一饮而尽了。
项臻见状也只得一口闷下,在座的这位只是专家,其他却都有些头衔,他又少不了给其余几位挨个敬过去,直到一圈完毕,自家主任才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他:“有事你就快忙去吧,不要在这打断领导说话了。”
说罢便把酒杯轻轻搁在一旁,神色里露出几分不耐。
项臻虽觉得别扭,不过也正好有了下台阶,顺着话头跟大家笑了笑告别,赶紧拉着梁鸿换地方了。
他这边一走,包厢里重又热闹起来。唯独赵清和有些闷闷不乐,有些不满地瞅了那主任一眼。
对面的副院长见状,了然笑笑,却不说破,只点着他道:“清和,我跟王主任可是老交情了。论辈分你得正经的管王主任叫叔叔。”说罢转而看向那主任,似是无意地提道,“说起来清和还差点去了你们同安呢。刚刚的那个小伙子跟他是一个学校。”
那主任有意恭维对方,忙说:“项臻跟清和哪能比?”
赵清和听他口风不对,在一旁问:“他在你们医院得罪人了吗?怎么听着好像不太受待见似的。”
他说话太直,那副院长当即啧了声,似是嗔怪他没礼貌,不过也没说什么。
主任看出关系,便也转过脸,笑着朝赵清和解释道:“也说不上得罪,就是去年他跟另一个人当住院总的时候,言语不当,气到了院里一位主任的老岳母,那老岳母八十多岁了,又是退休老兵,给院里递了几封投诉信。他这还算好的,心内有个教授挺中意他,替他说了两句话,倒是另一个,没人帮说话,又是不出名的小医生,现在辞职的当口就被那主任给卡住了,正跟院里掰扯呢。”
他这边说完,那副院长却一挥手笑了下:“横竖就是这些人情事儿,听得我脑壳儿都疼,来来来,吃饭吃饭。”
那主任摸不准他的态度,跟着讪笑两声,指着桌上的菜说:“这个是天鹅肉是吧?咱也尝尝这儿的野味。”
赵清和瞅见,却冷不丁笑了下,咂摸了一口酒,笑着说:“什么天鹅肉啊,就是红烧野鸭子。”
副院长在一旁哈哈大笑,笑骂道:“这店老板,敢情用哄孩子的故事套路人呢,不过也是,这野鸭子飞起来的是天鹅,飞不起来的也就是个鸭……”
这边的几人说笑吃酒,那边刚从这里出去的项臻却毫不知情。他跟梁鸿走了一段路,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实在的饭店进去,要了两菜一汤。菜品一般,但是好歹能填饱肚子,名字也不像第一家那么夸张喜庆。
梁鸿扒拉着几下吃饱喝足,见项臻还在那慢吞吞地喝汤,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说:“刚刚那人是你小师弟啊?”
项臻点了点头。
梁鸿说:“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看你师弟挺帅的啊?”
“还行。”项臻虽然喝了酒,脸色也有些发红,但是神志还挺清醒。他不等梁鸿问,自己便径直道,“以前我俩关系还不错,后来就慢慢疏远了。”
梁鸿就是想问这个,愣了下:“好好的怎么就疏远了,闹不愉快了吗?”
“也不算,联系少了关系自然就淡了,”项臻说:“他家里关系挺硬,以前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相处的还算愉快,后来他家的事不知道怎么被传开,过去攀交情交朋友的人多了,我自然就靠后了。正好那时候还有些不好的传言,什么我靠他占了便宜,被导师特殊照顾,又说我之前的论文也有水分,是他家里人指导帮的忙……谣言虽然不多,也不见得人人相信,但我自己还是挺膈应的。”
梁鸿怔了怔,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想多了啊,我还以为你俩有过一段呢。”
项臻喝汤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梁鸿惭愧道:“我还以为是你俩谈过又分了,或者他追你没追上之类的……原来是误会。”
“……那个啊,”项臻顿了下,道:“也不全是……误会。”
梁鸿:“啊?”
“他是真追过我,但是我没答应,”项臻说完,虚着眉眼看了看梁鸿,又咳了下道,“我这人吧,向来比较挑剔,太高了不行,太矮了不行,太帅了不行,太丑了也不行。”
梁鸿心里顿时拧了起来,又一想,还好知道坦白从宽。没答应就好,其实答应了处过也没什么,毕竟这俩说话做事看着都挺生分的,要么是相处的不愉快,要么就是谈过之后分手分的不好看。左右现在人在自己这,绑紧了就行。
他自我安慰一番,见项臻看着自己,忍不住哼了声:“你后面这句是什么意思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呢?”
项臻立刻道:“你刚刚好。”
“哪里就刚刚好了?”梁鸿表示不满,“夸人要夸具体点,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项臻略一思索,挺诚恳地说了句:“尺寸。”
梁鸿一愣,脸上顿时发热,却忍不住笑起来,又小声嘀咕了句:“不要脸。”
项臻却大言不惭道:“要脸就不能跟你在一块了,我那会儿多危险,差点就成后备役。”他把最后一口汤喝上,搂了下梁鸿的腰,又放开,笑问,“下午还去庙里拜拜吗?还是回我们的小房里看风景?”
梁鸿一听“看风景”就忍不住浮想联翩,但是也不想再爬山了,上午那段路走的他腿酸。
“我对现任对象还不太满意,需要你继续努力表现一下,”梁鸿笑嘻嘻道,“等以后表现好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