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说了那么决绝的话,他们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见面了。
周知意笑了笑,强行压制住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及在那一瞬间,如野草般疯狂生长的,对他的想念。
没隔几分钟,黎盛的电话就打来了,问了她的基本情况后,又安慰她别担心,说他在这家医院有熟人,会帮她安排好一切。
果然当天晚上,黎盛口中的医生朋友就到了病房,给她带了很多慰问品,还去见了她的主治医生。于是所有人便心安理得地将安排病房的事情归功到了这个医生朋友的身上。
怕家里人担心,受伤住院的事情周知意瞒着没告诉任何人,就连丁以南和蔚思都不知道,可陈宴他怎么会这么清楚?
周知意目光执拗地望着他,等一个回应。
沉默片刻,眼皮上落下一记轻吻。
她喉间满是涩意:“帮我安排单人病房,帮我买饭的人,是你?”
“嗯。”陈宴低声应道:“是我。”
周知意眼眶忽而一热,“你怎么知道我受伤,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藏着不出现?”
吻落到鼻尖上,陈宴淡声道:“巧合。偶然听说你去了西藏。”
他轻描淡写地略过,顿了下又说:“我那时候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周知意仰头吻住了他。
她吻得激烈,毫无章法,汹涌又急切,似乎要将那满腹的情愫全都宣泄出来。
两人都没有闭眼,就那么直白地看着对方,一分一毫地在彼此眼底沦陷……
周知意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昨晚雨中的那个吻,她没忍住给了回应,陈宴托着她的后脑勺,吻得她舌根发麻。
那是一种无声的信号。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不是所有问题都必须用语言来界定,她的回应已经代表了她的心意。
可在这一刻,周知意还是仪式感十足地想要一个明确。
“阿宴。”她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喘息:“我们和好好不好?”
陈宴眸光微闪,眷恋地拉开与她相贴的双唇,他略沉的呼吸落在她耳侧,滚烫着带起一阵战栗。
“不好。”
周知意心口一紧。
陈宴指腹轻轻碰触她的泪痣,“当初你说分手,我没同意。”
他眼尾潮红,情动暗涌:“所以不算数。”
周知意像是反应了一秒,才慢慢眨了下眼睛,眼底一片清亮水色。
她抬手紧紧勾住陈宴的脖颈,喉咙哽了又哽,才开口:“欢迎回到我的世界,男朋友。”
脚下忽而一轻,陈宴右手环着她的腰,将她抱起。
周知意顾虑他受伤的那只手,反应迅速地配合着他的动作,双腿挂上他的腰。
“嘶。”
膝盖猛然一痛,两人无声对视片刻,双双失笑。
周知意被陈宴轻轻放下,刚站稳,又被他抵至墙壁。
墙面坚硬,他的胸口也好不到哪去。她被两边坚硬/抵着,心跳却越跳越急。
不知是谁先看向对方,像是两簇火花相遇,重又燃烧起来。
陈宴偏头,再度咬上她的唇。
从墙边,到桌边,再到床沿。
背部触到柔软大床的瞬间,周知意从沉溺混沌中抽出一丝意识抬手去托陈宴的伤手,却不小心托成了右手。
受伤的左手撞到床头,陈宴吃痛地闷哼一声,仰面倒在她身边。
两人转头去看对方,目光纠缠,眼底情/潮翻滚,又笑。
周知意还抓着他的右手,下意识地磨蹭他掌心,忽而摸到一处疤痕。
她心头一窒,摊开他的手指,看到陈宴掌心里那个淡淡的、烧伤的疤痕。
是那年在他的房间里,她用烟头不小心烫出来的。
她抿了抿唇,胸口漫过一片酸软,想笑又想哭。
他的两只手都因她留下了伤痕。
陈宴微微敛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掌心,眼底漫起认命的笑意。
“这条是爱情线。”
“我的爱情线断在了你手里,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第87章 87
“那之前……”
周知意本能地想问他这七年里有没有过别人, 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不合适。
时机不对,破坏气氛。
她可不想成为和好第一天就追问男朋友情史的女朋友,那样显得她太小气。
再说, 万一真问出什么, 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介怀。
人类的占有欲总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强烈。
“算了, 没什么。”周知意松开他的手,想起身。
陈宴却将人按了回去, “没有。”
他侧身, 大半个身子撑在她上方,几乎将她压在身下, 右手撑着床单微微拉开距离,小心不碰到她受伤的腿。
“从来没有过别人。”他又说。
周知意咬了咬唇,嘴角漾出一点笑意, 随即想到些什么, 又正色看向他。
既然对方坦荡,她也要坦诚相对。
周知意正直地清了清嗓子:“我有……过一个。”
陈宴的唇角已经绷得平直,“见过,陆巡。”
周知意讶然:“他告诉你的?”
陈宴没有说话, 眼底的冷笑已经说明一切。
“严格意义上来说, 他的确是我的前男友。”周知意抿了抿唇,“他是丁以南的大学室友,追过我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我就……”
陈宴垂眸, “不用再说了, 我知道了。”
周知意打量着他的神色,“哦。既然你不想听了,那就……”
“后来呢?”
“啊?”
周知意话音被打断, 看到男人紧绷着的、略不自然的神情。
她憋住笑,接上之前的话题:“后来我决定试一试。”
“陆巡追了我三年,我和他在一起三天。第三天,我们一起过马路,他想牵我的手,我躲开了。”
“我发现我还是做不到。”
这些话周知意在心里藏了很多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她唇角轻扬,尾音却发颤。
“除了你,好像谁都不行。”
陈宴曾在她心里掀起过一场铭心刻骨的震荡,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只要他一个眼神,一个侧影,依然可以在她心里掀起余震。
她依然是当年那个因他的一缕灯光,一把雨伞就能沦陷的小女孩。
陈宴喉头哽咽,心脏像被无数根细密针尖扎过,凛冽刺痛。
嫉妒与悔意翻涌着湮没他的理智。
即便周知意拒绝了陆巡,他依然不讲道理地嫉妒,嫉妒他光明正大守护在她身边的这些年,可同时,他又一遍遍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真的放手,放他的小朋友独自难过了这么多年。
夕阳沉落,华灯初上。
房间渐渐暗了下来,光线影影绰绰。
两个身影不依不饶地纠缠在一起,周知意微微仰头,修长脖颈在暗影中拉出流畅的线条。
空气中浸染暧/昧,声色旖/旎。
周知意听到陈宴的声音,听到他喑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他所触之处,处处灼热。
胸口的纹身被细细撵磨,她感受到他的唇齿。
周知意半眯着眼睛,轻轻咬住下唇。
她手指下意识地去抓陈宴的右手。
“叮咚。”
门铃声忽然响起,打破这一室暧昧宁静。
周知意手指一僵,对上陈宴的视线。
服务员的声音透过门缝钻进来,字字清晰:“您好,客房服务,您的晚餐到了。”
“……”
……
周知意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摆得满满当当的餐车,她无奈解释:“你们是不是送错了,我没有点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