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西北军区总医院。
刚刚上班的医护人员和往常一样,睡眼惺忪泰然自若地走向各自的工作岗位,各司其职,一派祥和清闲的景象。
和平年代的军区医院,左右并无什么大事情,不像战时,有成批的伤员需要处理,需要紧急抢救。故而表现得异常的轻松,分外的悠闲。
护士于玥怀里抱着一叠病历表,从容大方地走向护士站。他身材消瘦,步态轻盈,从容而素雅,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祸国殃民,但在这军区医院护士里面,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号的美女。
忽然,楼道里响起了一阵嘈杂喧哗声,回头看时,但见一名少尉背着一名士兵着急忙慌地从外面直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名黑不溜秋的大头兵。
“医生,医生,救命呀!快!快救救我的兄弟……”为首的少尉边往里面闯嘴里边嚷嚷,此刻,在他的眼里,只有他背上的兄弟,完全忽视医院里其他人的存在。
该名少尉正是排长高兵,而他背上的那名士兵不是成冲,那还会是谁?
见这群大头兵如此无理野蛮,如此粗犷放肆,于玥那小小的嘴角就差一个劲儿撅到后脑勺了。
呵!快救命!大惊小怪了吧!小题大做了吧!和平年代,搞得像才下火线似的!有这个必要么?犯得着么?
在于玥的有限的见识里以及短暂的从医经验中,和平年代着急来医院的士兵,多半是训练时不小心,摔断了胳膊摔断了腿,或者就是得了个急性阑尾炎什么的。短时间内压根就没有生命危险,用得着这么大阵仗,这么大动静,这么夸张么?
“看病请挂号,大厅右边!”于玥冷冷地掷下了这么一句话,即便是夏日最热的天气里,让人听了,都要连打几个寒颤。及至她瞄了一眼少尉背上的那名士兵时,立马就知道自己错了,恨不能立刻抽自己一个巴掌。
但见那少尉背上的那名士兵,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吓人,而往下看时,但见那名士兵的右腿裤管血红一片,鲜血早就凝固了。说句不合时宜的话,保不准这名少尉背进来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见此情景,即便在医院见贯了生老病死的于玥,顿时也惊得花容失色,知道病人病情十分严重,慌忙联络医生,迅速启动相应的抢救程序。
成冲被大堆人簇拥着推进了抢救室,高兵以及他带来的那些大头兵被挡在了门外。他们已经一整夜没有合眼了。从交战地救下了成冲后,就冒着摔下悬崖车毁人亡的危险,连夜开车往高原下面一路狂奔,几乎把汽车当成了飞机在开。
高兵知道成冲伤情极度严重,边防军分区的卫生队恐怕无条件救治,故而,直接把成冲送进了就在隔壁的西北军区总医院。
此刻的他们疲倦极了,但没有一个人表露出困倦的模样来,所有人神情高度紧张,急切地等待着医院抢救的结果,仿佛被抢救的正是各自最亲近的人一般。
煎熬地等待!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那么的难熬难度。
正当所有人手足无措,焦急不安之时,抢救室的门在千呼万唤中终于打开了,于玥从里面神色不安地走了出来,焦急地解释说:“病人失血过多,生命垂危,急需输血抢救。”
“输血好说呀!我们有的是血,就抽我的吧!”紧围着于玥的大头兵们纷纷挽起了各自的衣袖,如是说道。
“胡闹!输血岂有随意输的,也不看看血型配不配。”于玥看着眼前这群仿佛野生动物般的大头兵,面色严肃道。
“那你说,要啥血型?我们这里什么血型都有。”大头兵们依旧争先恐后地说道,那架势,仿佛全世界的血型都在他们几个人身上似的。
终究还是高兵懂些礼数,毕竟是排长,是干部嘛!他把于玥悄悄拉到了一边,焦急地问道:“护士同志!你就说我那兄弟是啥血型,咱们医院血库里有没有预备的,还是需要怎么着?”
“正为这个事情发愁呢?病人偏巧是rh血型,俗称熊猫血型,可见有多稀有,每一千个国人里面,有这种血型的不足四个人。我们医院甚至我们军区血库里都没有这种血液储备,只有东南军区才有,刚才我们也仓促讨论了一番,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从那边往过调。”于玥紧急而又有耐心地解释道。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高兵紧跟着就问道。
“最快恐怕也得下午了吧!不过请放心,我们已经在联系东南军区那方面了。”于玥摊了摊手,表示她们也正在努力做这件事情。
高兵和这一群大头兵听见于玥这么说,脸色顿时就紧张起来,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好些大头兵开始指手画脚,眼瞧着一场势利悬殊的口水战即将爆发。
高兵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双手平展向下做了个手势,压制住群情激奋的大头兵们,紧接着说:“护士同志,你是个护士,但也同样是个军人,我里面的那个兄弟对我们非常重要,你应该懂得非常重要是什么意思吧!因为这里面牵涉到一些军事秘密,我不能说,但是请你们无论如何,务必救活我这个兄弟,我们全排全连的弟兄们都感谢你们。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为了救这个兄弟,我们一车人冒着冲下悬崖的危险,可是连夜开车下了高原,赶来医院的。”
于玥见高兵这么说,顿时表现得十分为难,随即尽可能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我也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关心战友生命的心情,我跟大家是一样的。但是医生不是神仙,也是需要医疗条件来做支撑的,现在血液未到,我们不敢百分之百保证……”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听于玥这么说话,大头兵们可就不愿意了,人群里顿时就仿佛炸开了锅。
这群大头兵们原本天天守在边防高原,极难下来,整天与寂寞孤独为伴,能见到哨卡以外的人员原本十分高兴兴奋才对,更何况跟他们说话的还算是个文静素雅的美女。
可他们此刻实在太担心成冲这个新兵蛋子的安危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连夜往高原下面狂奔。他们心里都清楚:成冲这个新兵蛋子是月半弯哨卡唯一幸存者,是唯一参事件且暂时还活着的人,他知道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所以,他必须得活下来,不但为他自己,更是为了月半弯哨卡,为了给月半弯哨卡已经牺牲的其他七名战友一个交代。
所以,他必须得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