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面色淡淡的看着他,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以前我不跟你争,是因为你是父皇亲手立的太子,没犯什么错,即便你一次次的对我实行暗杀,我也不曾在父皇面前揭露你,可是你万不该不拿这天下的百姓不当回事,你贪渎,草菅人命,强掳百姓冲军,私造火器……”
宋玉的声音如一缕青风一般,他不急不徐的将宋怀的罪行一一的细数了出来,听得周围的老百姓个个义愤填膺,怒气腾腾,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将宋怀给撕了。
“你知道父皇念旧情,即便这些年你也没什么值得称颂的功绩,父皇也不曾想过要废你而改立别人,是你自己不知足,非要一次次的挑衅父皇的威权,才落得如今的下场,父皇不杀你,只是让你去了封地,可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宋玉朝宋怀走近了两步,面色肃然的看着他,一声声质问,有如一道道惊雷般的,在宋怀耳边炸响。
宋怀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画面,他随即便失控的大叫着:“你闭嘴!你懂什么!你也是嫡子,而且还是现任皇后的嫡长子,你有母族,有势力,我就不信你会甘于做一个闲王!说得好听,不过是其世道民罢了!”
宋怀说着,手上的匕首突然一转,直接朝着宋玉的心口刺了过去。
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就连离宋怀最近的沁娘都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因为离得太近,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气,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宋玉勾了勾唇,抬手便抓住了那么匕首,可是,宋怀下一瞬飞快的又掏出一把火铳,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他今日之所以冒这么大危险潜回京城,就是想要跟宋玉同归于尽。
他宋怀完了,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呯!
一声巨响,全世界都安静了。
就在大家以为宋玉中了枪会倒下的时候,却见听宋怀嘶吼一声:“父皇,为什么?”
随即,他“咚”地一声倒了下去,他的身体剧烈的抽搐几下,双目死死的瞪着前方。
众人寻着他的视线扭头往后看,就看到老皇帝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在那里,手里还枪着一只正在冒着烟的火铳。
那是经沁娘改良过的轻制火铳,小巧方便携带,但精准度却很高,即便是女人也能使用。
当时皇帝一看就很喜欢,便给自己留了一把。
他没有想到,他第一次使用,竟是用来杀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亲曾用尽了心力去培养的儿子。
“你既不愿意待在怀州做一个闲王,那便早早的下去陪你的母后吧,朕过不了多久,便去找她赎罪,是朕没有教好她生的儿子,让你变成了如今这般模……咳咳咳……”
皇帝猛咳了几声,然后面色一白,整个身子轰然倒蹋了下去。
“父皇!”宋玉面色一变,疾步冲了过去。
顾琛早在宋怀倒地的那一刻便冲过去将沁娘给夺了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回想起刚才她被宋怀架住的那一幕,他就一阵后怕。
谁也不知道宋怀疯起来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好在他的目标只是宋玉,而不是沁娘,所以,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沁娘心有余悸的在他怀里窝了窝,用力的吸了两口带有他气息的味道,刚要说话,就听到宋玉声音急迫的喊着父皇,她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叫道:“陛下昏倒了,快,快叫太医。”
皇帝出宫自然带了随行的太医,是太医院的院正,他一见皇帝倒下去了,立马便提着药箱挤过来了。
那些侍卫将人群隔开来,然后将皇帝抬上龙撵,一行人调转马头,急急忙忙的朝着皇宫赶去。
顾琛身为人臣,他还没有卸任,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他牵着沁娘的手跟着往城内走。
那四周围观的群众一下子便骚动了起来,老皇帝今日一出现,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怕是命不久矣了,那脸上完全没有半分鲜活气息,身上穿着的龙袍也是空荡荡的,浑身瘦得只剩个骨架子了。
谁能想到,短短的三年间,这皇帝竟衰老得这般快。
众人一阵唏嘘,不过,也不敢议论,随着皇帝一行离开,大家也很快就散了。
皇帝被抬回了宫,院正施了半天针,才勉强吊住了一口气。
外面早就跪了一大片的妃子和皇子,太医从内殿出来,迎着一双双满含期待的目光,便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你们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臣已经无能为力了。”
正院话一出口,那一片的妃嫔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但她们也不敢哭出声,毕竟,皇帝还没死呢。
于是,一众的皇子跟公主便进到内殿了,就连已出嫁的公主们都匆匆赶了回来。
但皇帝看着那乌泱泱一大片的人便立马皱紧了眉头,他吃力的喊着:“让六部内阁的人进来,另外,宣太子进来。”
众人一听,便知道皇帝要交待后事了,即便再不愿意,也得出去。
很快的,六部的匆匆赶到。
半个时辰后,宫内的丧钟便响了起来。
老皇帝薨了。
太子继位,免了三年的赋税,老百姓恨不得欢呼万岁。
京城的疫情也控制住了,那些藏在暗处的宋怀的余党也被连根挖了起来,并且一一处理了。
顾琛也正试卸掉了职务,随着北境和西南那边频频传回好消息,整个国家都洋溢在一片充满希望的前景中。
杨府。
顾琛赖在沁娘院子里,软磨硬泡的:“沁儿,都已经解释清楚了,而且,我现在也不做官了,我就是一介商贾,你就不要再与我生气了吧。”
沁娘自顾自的斟着茶,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屋内的丫鬟早就识趣的出去了。
莺儿从外面蹬蹬蹬的跑进来,嘴里脆声声的喊着:“爹爹,你看我的风筝好看吗?”
顾琛面上一喜,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然后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莺儿便点了点小脑袋,走到沁娘身旁,仰着小脸问:“娘亲,你不是说爹爹回来以后便带着莺儿出去玩吗?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沁娘面上一抽,瞟了她一眼,这个小没良心的,亏得她每日哄着她入睡,她爹一回来她就胳膊肘子朝外拐了。
小叛徒。
“娘亲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出去。”沁娘淡淡的回了一句。
小姑娘脸上一怔,随即嘟起嘴,满脸委屈的又问:“那娘亲什么时候心情好?”
也就是说,出去游先是肯定会去的,但不是现在。
顾琛在心里默默的给女儿竖了根大拇指。
沁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他立马便敛了敛神色,一本正经的端坐在那里,又是给她续茶又是给她剥果皮的。
沁娘很自然的享受着他的伺候。
顾琛委屈巴巴的看着她问:“夫人,为夫什么时候能搬来与你同住?”
天知道,只要沁娘一天没点头原谅他,杨府的那些人便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每回都得翻墙进来,大门都不让他进。
“你想搬来与我同住?”沁娘惊奇的看着他问。
顾琛一愣:“难道不应该吗?我们是夫妻,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为夫一直守身如玉,绝没有惹上什么烂桃花,就那个唐婉,她后来被苗人抓回去了,这会儿怕是不死也去半条命了吧。”
苗人的作风他很清楚,耍了他们的人,没一个能得好下场,唐婉给他们的军报不准确,害他们吃了大亏,近而失了国,唐婉若是犯在他们手上,怕是会死得很惨。
不过,那也不关他的事了,他现在就只是一个有钱的商人,只管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别的一概不管。
“你已经被休了。”沁娘毫不客气的将他的希望给打了回去。
顾琛磨了磨牙,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了,直接将她扛起来便往外走:“我不管,那什么休书我没收到,口说不算,要不,你跟我回顾家再写一次。”
沁娘猛然被他这般扛起来,惊得差点没失态的大叫起来,她狠狠的在他后背捶了几下,叫着:“你放我下来!”
顾琛这次决定跟她死磕到底:“不放,你先说说咱们先去哪,我就放你下来。”
沁娘生怕被满府的下人盯着看热闹,脸上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她磨了磨牙,脱口道:“江南,江南,莺儿说要去那边划船。”
顾琛奸计得趁,立马勾起了唇角,但他还是没有急着将人放下来。
毕竟,他们还没出杨府呢,万一她一得了自由,又反口了怎么办?
他总不能再跟自己的小舅子打一架吧。
虽然他打得过他,但若是把他给打伤了,似乎又不大好。
算了,还是直接扛着上马吧。
于是,在满府侍卫下人的目送之下,顾琛便堂而皇之的将人给扔上了自己的马,莺儿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还生怕自己被落下了,小脚不停的跳着,叫道:“爹爹,还有我,还有我。”
她还没有骑过马呢!好想骑!
顾琛还真是好想把她扔在杨府,然后单独带着沁娘出去狂奔一阵,他就不信,在他的柔情和霸道攻势下,她还能不合解。
不过,想了想现在还不能得罪女儿,万一心爱的女人仍旧不肯给他好脸色,那他求谁去?
想了想,他便重新弯下腰来,将女儿也抱到了马上。
一家三口策马出了杨府,沿着空旷的街道一路逛奔到了顾宅。
他咬着她的耳朵问:“沁儿,明日便起程去江南可好?”
沁娘实在不想回应他。
无奈女儿也在马上,而且正睁着好奇的眼睛四处乱看,时不时的还要仰头与他们说话,她真是生怕顾琛这个不要脸的,当着女儿的面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来,便只能妥协道:“嗯,明日便去吧。”
她也正好想出去看看,别处不一样的风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