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天这么决定, 有多方面的考虑。一是凶犯是否真藏在碉楼里, 他还心存疑义。二是还真怕凶犯身带烈性爆炸物, 逼急了再来一次爆炸。这样, 不但碉楼被炸毁, 我们的人和人质也将无-生存。第三, 他要腾出时间重新布局抓捕方案。于是, 他和黄玉姝商量决定,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来隐住罪犯的心理和情绪, 同时进一步分析和观察, 以便抉择最佳的抓捕时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从东边升起,山寨迎来了灿烂的朝阳。阳光洒在山寨的民房和高高的碉楼上, 金灿灿的显得格外好看。
在季一天布局下, 所谓参观的游客被“堵”在石梯路上不再前进。带警犬的特警在当地村民的指引下, 再次采取各种手段探测碉楼里是否真有爆炸物。
同时,那行丶徐敏和张文英在俩位山寨村民的帮助下, 准备用绳索和绳梯攀墙。埋伏在碉楼门前草树丛中的武警和特警, 枪在手,弹上膛, 做好了一切待命进攻的准备。
这时, 停车场上的季一天和黄玉姝走上石梯, 试探着一步一步往上走。
此刻, 在碉楼的倒数第二层观察洞口, 丛重握着一把装有瞄准镜的长枪站在洞囗,枪筒伸出洞囗不到三分之一, 枪囗直对着季一天, 从枪上的瞄准镜里可清晣地看见季一天的脑门和黄玉姝的胸脯在十字线的中间来回晃动着。
黄玉姝本来是走在后面的, 忽然她大步上前走在了季一天的前面。
丛重枪上的瞄准镜里, 季一天的头被黄玉姝的身子档住了。
这一切,走在石梯路上的季一天和黄玉姝好像一无所知。俩人继续往碉楼走, 但走离碉楼的门大概不到二十米时, 二人忽然停步了。随即, 季一天 将黄玉姝拽来站在他身后。
这时, 丛重眼里,季一天的胸脯紧贴在瞄准镜的十字线上。再看丛重右手的食指, 扣在长枪的板机上随时可以一触及发。
这时, 季一天看了一下手上的时间, 举起话筒又喊话了。他说: “丛重, 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 决定你们生死的时刻已经到来, 你再不决定, 也不回话, 我们可要強攻了!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的养母罗翠华大姐来收你碎尸的场面。要是那样, 你想她有多么伤心和难过?她不结婚不成家,用毕生的精力来养你, 让你上了大学, 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后来又成为一个知名的企业家。 几十年啊, 她容易吗!可现在……还有五分钟, 赶快回答吧!”
见没响应,季一天又喊道:“丛重, 时间还有两分钟, 你再不表态,我可要发动进攻了。我只要一声令下, 战土们就立即冲进碉楼, 你也将被乱枪打死!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就等这最后两分钟了。”
“慢着!”随着声音, 丛重和甘正林挟持着那行的母亲陈茶珍,忽然出现在碉楼的楼顶平台上。
丛重左手提长枪, 右手举着手中的铁皮箱大声说,“季局,我喊你一声季局是尊重你。你也给我听着,看在你曾经是我的领导的份上,我也奉劝你几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只要和那行一起带着你们的警队撤出此地,放我一条生路, 我这一生即使做了鬼也感谢你。否则,你们只要攻进这碉楼,我这箱子也不是吃素的。我只要手指一动,这一箱炸药就会瞬间爆炸,这碉楼也就在瞬间炸成废墟!我死了,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那行的母亲呢,你的部下呢,他们死了不说, 还成了破坏历史遗产的罪人。尤其是你,职务不保不说,还会被钉在时代的耻辱柱上,被少数民族的人们痛骂一辈子。季局,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好好思量一下吧!”
季一天听了丛重的话,又看清了丛重手里的确挥动着一口大箱子。他心里在想,如果那箱子真是爆炸的话,就凭那体积分析,其能量炸毁这碉楼咄咄有余。
再从他用奔驰车做爆炸品载体的实际来看,丛重完全可以这么干的。
“他手里提的真是炸药吗?”黄玉姝疑惑地问。
“我看是。”季一天对黄玉姝说, “看来,这家伙早就策划好了的几步棋啊!”
“呵, 哪几步棋呀?”黄玉姝问。
季一天说:“你看呀, 他先去公安局假装自首, 一方面是试探, 一方面借以迷惑我们。接着, 他知道那行会很快抓捕他, 所以走在那行前面挟持他的母亲陈茶珍。后来, 当他发现警方对他前堵后追, 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来到千年碉楼前设计了一个引诱警察上车抓捕而以为车毁人亡的空城计。旋即他来了个金蝉脱壳, 挟持着人质陈茶珍, 带着另一箱炸药上了碉楼。然后, 他又在警方包围下, 在碉楼里无声无息 , 让警方以为他们真的被炸死。即是没死,也不在碉楼里而使警方撤警, 或暂时收队。”
“这样, 他就可以再续潜逃。”黄玉姝说。
“没错。”季一天说。
“可是,” 黄玉姝说, “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老猎手。你在利剑中心的视频上看到丛重的奔驰车一爆炸, 你就知道这是计。你怕那行牺牲后, 钟有全把持不住, 于是你拉上我赶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 季一天望了眼黄玉姝, 说: “你好像是我心里的虫子!”
“不是虫子, 是灵犀。” 黄玉姝说, “现在, 你彻底揭穿了他不存在的假像, 到了山穷水尽,走头无路的时候, 他便抛出了他最后一步棋, 杀人质, 炸碉楼, 以此来要挟你放他一码。”
季一天无不遗憾地说: “这小子如果不下海经商, 如果继续当警察, 如果……”
“不要如果了,” 黄玉姝说, “从我在那行那里知道他的经历和小时候遭到的打击后, 报仇的种子早就在他心里种下了。也许他认为, 与其在警察的岗位上做案给人民警察失脸, 不如当一个大款后再实现报仇要好得多。”
季-天说: “你也不要为他解释了。你说, 现在该怎么办?”
“不能冲动,得用办法再拖延下去,再寻机出击。”黄玉姝说。
正在这时,季一天的对话机里传来利剑指挥中心周明亮的声音: “一天同志,不要盲动,要想尽办法,既要抓住罪犯,保护人质安全,还要使碉楼绝对不能毁坏!那怕时间晚一点,也要力争达到以上目的。这是市委书记再莉同志的指示。”
季一天听后立即回答道: “一天明白!一切照办。另外,我请求武警空中配合。”
“可以考虑。”周明亮答道。
接着,季一天用对讲向那行和特警各组发出指示: “各组听着,罪犯确实在碉楼里,目前挟持着人质上了楼顶。据罪犯自述,手中有能量很大的爆炸物。遵照市里领导指示,现在不忙进攻,要想尽一切办法,既要活捉罪犯,又要保证人质安全,还要不使碉楼被炸毁。为此,我命令,各组严阵以待,但暂时不要行动,一切听我指挥。”
那行和各组纷纷回应: “明白,照办。”
布署完毕,季一天又用话筒对丛重喊道: “丛重,我季一天也以你曾经是我最信任的部下为由再次归劝你,不要冲动。你也要知道,我们要抓你甚至要想击毖你等不到现在。你可以想象,我们来了好几个武警和特警的狙击手,而且他们已经子弹上膛,三点成了一线,就凭你出现在楼顶的那一刻,我要命令他们开枪,你和你的同伙就会当场脑袋开花,脑浆迸裂而死亡,而你手中的人质却会安然无恙。可是,我不这样做。我始终认为,你曾经是个懂法理的警察,而且抓过不少坏人, 破过不少案子, 如今走到这个地步,必有诸多因素构成。所以,我和那行一直给你时间和机会,就是希望你回归法理,主动投案自首。”“要是我不呢?”丛重说。
季一天说: “人的生命是保贵的,那怕多活一分钟也是人生的价值。即使你罪该万死,也要死在法理之下,这样即使到了阴间,阎王也不会视你是一个无法无天的逆者再受地狱的十八般酷刑。丛重,我再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何去何从,好好考虑吧!”
也不知是季一天的讲话触动了丛重还是丛重压根就没听,竟然没有一句回应。但从楼下看去,三个人站在楼顶好像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黄玉姝风趣地对季一天说: “没想到,老同学不仅是个局长,还是个政委,思想工作有一套嘛!”
季一天说: “是吗?得到老同学肯定, 我十分荣辛,但不知对丛重起不起作用。”
黄玉姝说:“我看起了点作用。不知你看见沒有,他在上楼顶前, 在碉楼的一个洞囗里, 他那一枝上了瞄准镜步枪的枪囗正对着你的头。我真担心, 我们如果继读前进, 他就开枪了。 ”
“看见了。”季一天说, “所以, 我才把你拽来走在我后面。这家伙十年少见,变化竟如此之大, 变成了一个表面谦和, 骨子里却是一个手段残忍的杀人凶手,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呀!”
黄玉姝忽然说:“你看,他们好像在争吵着什么?”
季一天往楼顶上仔细一看, 见丛重在人质陈茶珍面前挥动着他手里的枪和铁箱子。于是说: “我估计,是陈茶珍大嫂在与他争论着什么。不好,必须制止。”
“为什么要制止?”黄玉姝问。
“丛重已经失去了理智,我怕陈茶珍大嫂……”
“不会的。丛重现在不会杀她。他还要拿她作为筹码与你讲条件呢!”
“真的?”季一天问。
“不信,你等着瞧。”
此刻, 从红阳方向来的公路上, 一辆黒色奥迪急驶而来, 当到警戒线时被小王警察挡住了。小王上前对司机说: “对不起, 前方警察在执行公务, 不能通行。你要么等待, 要么将车倒回去从邻县绕道通行。”
“要等多长时间?”司机问。
小王说: “不能确定, 何时抓住罪犯, 何时解除。”
司机好像明白了什么,说: “请问, 这里有红阳公安局的人吗?”
小王说: “有啊, 我就是。你找谁?”
司机高兴地说:“我找那行警官。他在吗?”
小王疑感地问: “他在,你是……”
司机打开车门下来笑着说: “我叫周宝兴, 刚从国外出差回来, 听我姐说……”
“你叫周宝兴,周宝芝的弟弟?”小王兴奋地问。
“是的, 刚从国外出差回来, 听我姐说……”
“不要说了, 把车停好跟我来。”小王说。
这边碉楼顶上, 丛重突然发起飚来,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长枪, 对季一天说: “季一天, 我也给你说,我丛重的枪法你也是知道的。刚才你们俩人丛石梯路上走来时, 我的枪囗也对准了你的头。当时, 我只要-扣动板机, 你也就没命了!”忽然, 他单手举枪, 用不着眼瞄, 对准季一天就扣动板机,瞬即“砰砰” 两声枪响, 两颗弹头就射落在季一天的面前, 溅起了几米高的泥土。
这时, 埋伏在硐楼周围的两个武警听见枪声突然冲了出来, 他们举着子弹上膛的枪, 枪口对准楼顶上的丛重。
“丛重,”季一天笑道,“看来你的枪法没有长进嘛!射出的子弹离我还差一米远呢!可是, 你看我们的武警, 他们只要向你开枪, 那可是百发百中哦!”
“哈哈哈!”丛重大笑道, “季局, 你也真小看你过去的兵了, 你以为我打不着你?”
这时, 碉楼上空约百米处飞来一只小鸟, 他举枪瞄准, “砰” 的一声, 那飞鸟便“啪” 的一声闷响落在季一天面前。那鸟还在張口呼吸, 鲜血从它翅膀下流了出来。
“季局, 看见了吧?”丛重说, “不是我打不着你, 是我现在不想杀你。”说着, 他又举起那铁皮箱子, 又把陈茶珍拽来站在他面前, 继读说,“我要你看清目前形势。 我知道, 我和甘正林死不死对于你和那行来说无关紧要, 但对于我脚下的碉楼来说, 你不会就这么让它毁灭, 尤其对我面前的陈茶珍, 你们一定更不会让她死在我的手下。我的话说完了。你就命令那行上来抓我吧, 或命令你的狙击手向我开枪也行。现在, 是不是该让我来给你时间考虑了?”
“丛重, 你不要冲动!”季一天说, “碉楼是少数民族的宝贵遗产, 也是祖国的革命遗产, 当年红军用它抗击过追击的敌人, 万万不能炸毀。你面前的陈茶珍大嫂, 对你不薄, 她是你徒弟加战友那行的母亲, 你更不能伤害她。”
“可以, 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丛重说。
“你讲。”
“我要你撤警, 命令那行收队 。否则, 我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