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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济大师神色不见起伏,但却缓缓摇了摇头:“夫人何必?当年夫人祖母救下老僧性命,如今不过算是偿了一丁点恩情,往后入了轮回,亦是老僧欠她的。”
  他话音落下,谢依依正要转身离开,室内的另一扇门却被人缓缓从门外推开。
  谢依依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全落入了那人眼中。
  风无珩听了门外僧人指示,前来与玄济大师道别,不曾想,他未能进入安王府,竟然在明圣寺撞见了谢依依。
  “我…我先走了。”谢依依心底尴尬,根本不知该说什么,慌乱道了声别,转身朝着屋门走去。
  却被风无珩快步走近,握住了手腕。
  “依依,你果真又被他找回去了。”
  听到身后沉重的声,谢依依动作却滞住了,回过神来才愣愣问道:
  “你怎知晓?”
  以他旬国将军的身份,来这儿就足够怪异了,竟还知晓她当初偷溜的事。
  风无珩唇角不自觉勾起抹冷笑,“自是因为慕明韶误以为你跑去寻了我,百般向我试探。”
  “我怎会……”
  她怎会去寻他。谢依依话到一半猛然哽住,脑中猛然浮现自己在宫里头听见的那些话。
  她倒想过慕明韶会想方设法寻她,甚至找去华京城,寻上她兄长。
  却不想,他还会去找风无珩。
  谢依依试探性挣扎了一下自己那细瘦柔弱的手腕,没想到风无珩察觉到她动作直接松开。
  但仍攥得有几分疼。
  她轻轻揉着泛红的手腕,觉得这会儿再仓促离开,太不合适,不由呆愣着问了句:
  “北部战事已平了吗?”
  “这几月暂且无事。”
  风无珩一双眼眸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认真回了她,而又还同她解释道:
  “丰国亦有不少兵马折回了京城,我在军营内打探到一丝丰国将军与慕明韶有联系的消息,隐蔽至极,前些日子,还被他传信与我给盖过。”
  他说着一顿,看着谢依依垂下眼眸也不知是否在听的模样,心底叹口气,继续道:“我便是跟来看看是否属实,毕竟,慕明韶与边境十座城的守卫亦似有联系。”
  其实他大可不必自己前来,只是,前些日子慕明韶忽地又不再与他联系,令他不由怀疑,他又寻回了谢依依。
  “是。”谢依依忽地抬了眸回他,与他对视上后又微微躲闪开,软糯的嗓音带了一丝凉意:
  “你打探到了吗?若是没有……待我之后回了华京城,再写信与你详说。”
  说罢,她即要转身,又被风无珩捏住了肩。
  似是感觉到她身子微颤,才慌忙又松了手。
  只是低沉的嗓音吐出的声却没有半分客气。
  “你如何回华京城?我带了近百侍卫,连安王府都难靠近。”
  听的她脸色微微一变,强行压下。
  刚缓了一分心绪,风无珩也跟着她缓和了语调,低喑的声柔声相邀:
  “恰好我也要回京禀报些要事,不妨你今日就同我一道。”
  他声落下不过一瞬,立刻有刚才跟着一道推门进屋的侍卫扬声质问道:
  “将军,这怎好?回京前你定要回趟军营稳固军心,秦小姐也是这样交代的。”
  风无珩闻声回眸瞪了那侍卫一眼,低冷着声回他,“无事,入秋前北部定不会挑起事端。”
  他说得一股轻松淡然满不在意的意味。
  谢依依抬起那张清艳的小脸儿看他。
  那眸中本已添了几分期待的光亮,最后眼皮子搭下,眼睫微颤着,她还是摇了摇头,语调平静不见一丝涟漪地回道:
  “不必了,我已寻到人相帮。”
  与那人恩情相抵,她回去之后,再不必忧心旁的事。
  她心意已决,对着风无珩微微颔首,嗓音轻柔而疏离地道了声谢,要他不必忧心。
  只是,当她再要转身,在旁看了许久的玄济大师却顺着风无珩的意思,用那沧桑却带着无边意味的声拦了她。
  “夫人若真想回去,倒不妨接受了风将军的好意。太子殿下在安王眼下,若他真要留你下来,即便到时出京城容易,兴许到边境也就结束了。”
  不光难。
  谢依依知晓那里有多少人欠着他的恩情,且…有几位还是赔了城印,几乎任他摆布。
  “我进不去安王府,他亦不知晓我偷着来了燕京城。到时自北部绕回去,短时内他定不会知晓。”
  玄济大师话音刚落下,风无珩跟着低声接上一句。
  他二人说得的确在理。
  但她不想欠了风无珩。
  因她不知晓如何偿还,便永远是心底的一个疙瘩。
  “若真有效,乐安应当一月时光便可恢复大好,到时,夫人可再来一趟寺内。”
  玄济大师主动给她安排了个台阶。
  既有一月时间考虑,她不必也不该这样急着拒绝。
  只是,风无珩身后那两个侍卫瞪着她的目光就没有弱下去过。
  令她脸色不由微微发热。
  “若期间风将军需离开,直接走了就是,不必再等我过来……”
  低声丢下这句,她垂下脑袋,终于无阻无碍地离开了静室。
  那两个小丫鬟在原先的地方,显然等得有几分不耐了。
  不住叽叽喳喳在她耳畔问她,求了个怎样的签子,竟然花费这样久的时间解签。
  谢依依不得不想了个借口糊弄两人,道是玄济大师说她与慕明韶感情一帆风顺,只是过段时日在旁的事上会有不小的波折,她便是花费许久,询问这解难转运的法子。
  那两个小丫鬟听进去了,却不知信了没有。
  她亦没精力再管。
  要她连续四五日随便划些血给乐安倒不是难事。
  难得是,如何让慕明韶发觉不了。
  谁知那人何时要拉了她上榻,在她身上何处划出道口子都不合适。
  思虑一路,她也未想出可行的方法。
  任那两个小丫鬟挽着她下了轿。
  刚踏上回她自个儿院里的小道,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愤怒的骂声:
  “该死的畜生!谁准你划了本姑娘的手!”
  不等她反应,一团猫儿自顾自爬上她身子,使劲攀着。
  原先她只瞧见一团模糊身影,等垂眸想将猫儿抱下,才发觉,竟是与她分别许久的红糖。
  这会儿正狠狠扒着她,对她喵喵叫了两声,似在控诉她的不辞而别。
  俯身将它放到地面上的手一滞,她将怀中的猫儿抱得紧了几分,唇角微弯,动作轻柔地给他顺着背上细柔的毛。
  “将这只畜生放下!”
  闻声抬头,谢依依才发觉刚才那骂声就来自裴清荷,不光手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连白嫩端庄的面上都有一道细微的爪印。
  正恶狠狠盯着她和手中的红糖。
  那手背上的的伤口还在缓缓向石子路面滴着几滴殷红鲜血。
  谢依依瞧着,顺毛的手不自觉使了几分力气。
  红糖吃了痛,又在她怀里不满地喵了一声。
  唤回她刚走失的魂。
  令她神色淡然,语调平静,一字一句地驳了裴清荷:
  “不,这是我养的猫儿。”
  “你养的猫儿?你自己又算什么?”
  裴清荷听她这声,却是气得冷笑几声。
  她可没忘了她当初穿着下人衣裳半缩在慕明韶怀中时的模样。
  不过是靠着张白嫩的脸儿上位的贱婢罢了。
  这一猫一人都令她气得发疯。
  本想抱着猫儿揉捏,谁知晓那畜生在她脸上蹬了一脚,再想抱起来教训,却又猛地划破她娇嫩保养得当的手背,胡乱窜了出去。
  如今两个东西倒是齐整地待在了一处。
  对着一旁喘着气儿赶来的小丫鬟猛然一拍,裴清荷冷着张涨红的脸高声吩咐道:
  “将她给本姑娘拉出府去,用太傅府的马车载着,直接载去裴府大门!”
  第五十章
  身后几个跟上来的丫鬟皆是裴清荷的陪嫁丫鬟, 此刻得了令,也顾不得休息。
  便是谢依依身侧的那两个小丫鬟厉声呵斥,那几人依旧猛然冲过来拽住谢依依胳膊, 将她狠狠束缚在原地。
  怀中的猫儿也被拽得跌落地面,对着周遭几人胡乱叫着。
  谢依依咬了咬牙, 见挣脱不开,干脆放弃了挣扎,垂眸看了眼身下围着她打转的红糖,澄澈明亮的眸子难得降了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