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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生活 > 赐吻 > 第33节
  她在这里的工作虽然很辛苦,却学习了很多东西,进步非常巨大。她在这里成长,获得了应有的价值,同事们大部分也很友好,没有那种职场剧里的宫斗戏份。她在这里是有那种名为“期待”的东西的,所以,她到底哪里不满意了?
  就是因为跟上司告白折戟因此觉得丢了面子?
  宋新月看了看于渃涵,突然感觉很羞愧。自己这样一个普通小员工因为心情不好就跟顶头上司闹脾气,对方不仅没有不理自己,还带自己出来娱乐消遣,贴心地站在自己的立场和角度上为自己分析问题。
  这些话放在平时,宋新月只会觉得是毒鸡汤。可现在于渃涵说出来,却有着很强的说服力。因为于渃涵亲身向她展示了一个女性靠着在职场上的打拼所能取得的胜利成果,虽然这很物质,但物质是最好的量化的,最容易被人察觉到的。
  除此之外,她看待事物的角度,处理问题的经验,和人沟通的方法,无一不是时间的打磨。宋新月想,于渃涵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呢?
  根本想象不到。
  她鼓起勇气问于渃涵:“……我为了这种事情闹脾气,好像天都塌了一样,是不是很幼稚?”
  “在我看来确实很幼稚。”于渃涵笑了笑,随意地说,“不过,对你来说不是的。这确实你是这个年纪的人会做的事,我不太意外,也不会因此而嘲笑你什么,因为太正常不过了。新月,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如果你能克服一些问题,你将来的路会更好走。我不否认这个世界上有‘恋爱大过天’这种设定,但你想想,为了一个没追到的男人放弃你现在取得成绩,值得么?十年之后他老了,秃顶了油腻了,你会为了自己的选择后悔么?你想要自由的人生,那什么才是自由。是物质的自由,还是精神的自由?这些东西是你靠学习获得的,还是靠工作价值获得的?当然了,我不是说非要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选择的权利永远在你自己手上。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有承担自己选择所带来的后果的觉悟,明白么?”
  宋新月开始后怕了,并且真的觉得为了高司玮不值得。她努努力,十年之后也许也可以跟于渃涵一样,又漂亮又有钱,可以永远和十八岁的小狼狗谈恋爱,何必要为了一个年轻时的执迷无比断送美好前程?
  可让她吃了吐地说她不辞职了,好像显得太没有主意,很容易被人糊弄一样。
  于渃涵看出她陷入进退两难的纠结之中,便说:“这样吧,你不想在小高身边做事也情有可原,我这边有个助理的空缺,你要不要先来试试?平复一下心情,给自己缓冲缓冲。到时候你想离开,或者觉得还是小高那边的工作合适你想回去,都可以自己选。”
  “真的嘛?”宋新月觉得自己仿佛捡到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于渃涵笑道:“当然是真的,我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么?”
  第45章
  工作一事搞定之后,宋新月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此番交流让她跟于渃涵更亲近了一些,仿佛什么话都可以跟于渃涵讲。于渃涵没什么意见,宋新月说什么,她就耐心地听着。晚饭结束之后,时间也不早了,她把宋新月送回家,才慢悠悠地自己开车往回走。
  她在自家小区门口的那条小街上停了下来,打开车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她也不觉得什么,悠闲地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就用两根手指夹着它。这会儿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路灯也很暗,她指尖的那一点红星在夜色之中格外明亮。
  有时下班之后,她不会着急回家,会在公司里磨叽一会儿。或者,回家之后也不会着急上楼,想在车里安静的休息休息。虽然她的家里没有其他人,但她还是想找个安静狭窄的地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才好完全的沉浸其中。
  今天她是真的有点累了,那种精力的勉强感再一次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忽然间觉得到了这个年纪,生活也好家庭也好,都是一个模板印刻出来的。无论走到哪儿,她都面临着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终极难题。
  在公司,虽然王寅给了她绝对的权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一个人说了算,合伙人的意见是意见,投资人的意见也是意见,用户的意见更是意见。甚至外界那些风向舆论,合作方飘忽不定的态度,都成了左右于渃涵想法的重要指标。这些都是压在她上面的大山,她不可能说炸掉就炸掉。
  下面还有那么多员工,她就好像一个家长,不光要考虑业绩,也要顾及员工们的心态和想法,调和很多原本不属于工作范围内的矛盾与冲突。
  和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相比较,她确实也有着相同的风光,不同的是,小说里的霸总有着可支配的无限财富与永远不会跌落的神话,她却是个普通而平凡的人,血肉之躯会疲惫,也会对未来感到恐慌。
  跟宋新月的对话之中,于渃涵也获知了一些高司玮的近况。她对高司玮的态度有些纠结,在私人情感上,两个人现在应该还算不尴不尬的关系,暂时也没什么联系。在工作方面,于渃涵又会为对方稍稍有些担心。
  高司玮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还是显得有些年轻和稚嫩了。有些工作经验可以通过努力学习获得,但有些工作经验,则是需要时间去积累的。工作有时不完全是能力至上的,更是一门和人相处的艺术。
  想要明白这些,跟一个人的智商和悟性都没有关系,必然是需要在时间中静候等待,着急也没有用。
  于渃涵觉得高司玮有点着急了,她不知道高司玮在着急什么,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在同龄人之中已是翘楚,他还想要怎么样?
  如果在平时,于渃涵可能会语重心长地找高司玮谈一谈,只是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于渃涵长叹一声,那种无力感又回来了。
  这种状态对于她而言,就好像歌里唱的那样。
  “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如愿,但每个人都能让我为难。”
  年底的工作调动很多,宋新月很快就被调去了int,对此高司玮没发表什么意见,签字确认之后多余话都没跟宋新月讲。这让宋新月更觉得高司玮无情无义,心中愤愤不平。
  去int的第一天,宋新月就感受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每人都好好像很随便,那些技术大佬们上班下班不打卡,甚至可以不在自己工位上待着,随便找个地方趴着躺着写代码,开会,吵架。
  没错,她在这里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吵架。几个人凑在一起争执着她根本听不懂的玩意,然后争执完了就忽然都闭嘴,安静地埋头在各自的电脑屏幕前。
  她来了之后连部门都没搞清楚,就跟着于渃涵去开会。在场全是int的重要人物,宋新月怯怯地问于渃涵:“于总,我刚来就参加这种会议么?你们一定是说很重要的事情吧?让我听会不会不太好?”
  于渃涵说:“这有什么?小高第一次跟我的时候也是去开一个涉密会议,有问题么?泄密与否是你个人的职业操守,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不是我。还是说,你觉得自己不行?不够格?”
  “我我我当然不会!”宋新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对天发誓,“于总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杀了我也不会说!”
  “得了得了。”于渃涵摆手,“赶紧走吧。”
  这次会议的内容主要有两个部分,一个是关于风从正式上市的时间安排,还有一个是int和信游的合作事宜。
  第一件事大家争执了很久,王寅和花枕流其实不太着急,认为晚点上市也没关系,好饭不怕晚,再说了,他们做过统计,市场上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现可以与他们竞争的对手的。等明年夏季电影杀青的时候上市,时机差不多。
  于渃涵则跟他们持有不太相同的意见,她觉得发售时间可以提前到明年的第一季度。他们目前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问题需要解决了,唯一需要考虑的是硬件生产时间和周期。此前她已经接触了很多硬件生产厂商,方案设计上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他们的样机也几经打磨,和厂商合作的也算愉快。
  王寅一直闭着眼睛听,于渃涵说完之后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睡着了。于渃涵拿笔丢他,他吓了一跳,睁开眼睛。
  “我听着呢。”王寅懒洋洋地说,“我觉得挺好的。”
  “挺好的?”于渃涵挑眉,“是吗?”
  “当然。”王寅说,“一切都很完美,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我们把发售时间提前到q1的话,安排上没问题,但是容错率比较低,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错误,否则直接拉垮。”
  花枕流说:“我还是觉得太紧张了。”
  “你怎么年纪越大越怂了?”于渃涵说,“诶不是,你原来不这样儿啊?”
  花枕流说:“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我们这个项目从计划到开发这中间就有好几年的时间,现在还差那么一两天么?为什么不做的充分一点?”
  “还不充分么?”于渃涵说,“你知不知道夜长梦多四个字怎么写?”
  花枕流斜眼:“你怎么意思?”
  两个人一句接着一句,宋新月在旁边做会议记录都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原来大佬开会也是吵架啊……她还以为会像是电视剧里演得那样有理有据针锋相对的那种。
  王寅起身在会议室里溜达了一圈,才说:“好了,你们俩别抬杠了。”
  于渃涵说:“三月份的时候我们和信游的合作就会上线,会有相当大的一波流量造势。其实这中间最考验我们的是资金问题,如果采用预售模式,可以缓解一部分压力。”
  花枕流说:“这又不是卖手机,再说了,手机预售能超过两三个礼拜么?你要让用户等多久?”
  “这些事情都是可以协调的。”于渃涵说,“都可以谈。”
  花枕流看向王寅,问道:“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吧……”王寅说,“我们年会在哪儿办啊?要不要int和择栖一起办?省的麻烦了。”
  于渃涵无语:“现在是讨论这事儿的时候么?你他妈爱在哪儿办在哪儿办!”
  “哎呀,打个岔嘛。”王寅说,“这件事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渃渃你要是很坚持在第一季度尾声发布,我觉得其实也没什么。int自从创建以来,不就是这么风风雨雨地过来的么?风从这个项目从来就没顺利过,我对此其实完全不担心,因为顺利才奇怪。任何一个新生的事物如果一开始就走得太顺,那难免后面要栽大跟头。”
  很多人在历史中学到的教训是从不吸取历史的教训,王寅从历史中学到的却是千万别把历史太当回事儿。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主观能动力大于一切的人,他相信事在人为,不过有些时候,他也觉得“选择”这个东西很微妙,如果有些事情必然会发生的话,那选不选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这套计划在你那里是完全能跑通的,那你就试试吧。”王寅说,“有些话我说过很多次了,最差就是大家卷铺盖滚蛋,这个结果如果我们都能接受,那其实就没有后顾之忧。这事儿没那么复杂。哦对了,年会我们是在国内开,还是去国外?”
  于渃涵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宋新月偷偷打量王寅,她没怎么过多接触过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今天第一次距离这么近,觉得他跟自己脑补的很不一样。
  他看上去很懒,好像多大的事情都不在乎,说话时的口气也不太认真。商量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很随意,不知道是太有把握了,还是压根儿不关心。但那种状态却意外的很吸引人。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男性魅力在他身上流淌着,让宋新月总是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
  会议的进展不太顺利,最终初步讨论的是先处理跟信游的合作。年底大家都特别忙,年会那件事虽然不大,但总归也是个事,需要占用时间,于渃涵还要抽空去上海开会,顿时觉得两眼一黑。
  她交给宋新月和公司的行政部门去办,从会议室出来时,宋新月小声问她:“于总,那如果一起弄的话,是不是还得跟高司玮说?”
  “哦对。”于渃涵头疼,“算了,我懒得理他。”
  王寅听见了这句话,凑上来问:“诶?他又怎么你了?”
  第46章
  “什么怎么我了?”于渃涵无语地说,“怎么哪儿都有你?”
  王寅表示无辜:“我就是随口问问,问问都不行么?”
  “你真是年纪越大话越密。”于渃涵说,“你知道吗?你现在跟街边儿东家长李家短嚼别人舌根的老娘们儿没什么区别。”
  “不了吧。”王寅见于渃涵不太愿意搭理他,就转头问一旁的宋新月,“小姑娘,你说呢?”
  宋新月没想到王寅会把话题牵扯到自己身上来,王寅稍微歪着头看向她,她有点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我不知道。”
  王寅疑问:“你不是之前在小高身边吗?怎么突然来于总这里了?”
  宋新月心想,这几个人怎么记性一个比一个好,连她这种无名小卒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于渃涵说:“你有事儿没事儿啊?你是不是特别闲?怎么成天问东问西的。”
  王寅把于渃涵拉进了办公室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他问于渃涵说:“现在没别人了,你也不愿意分享分享?”
  “没什么可说的。”于渃涵靠在沙发上,“懒得说。”
  “哦,那就是有故事。”
  王寅从抽屉里摸出来一盒烟,他坐到了于渃涵身边,取出一支烟习惯性地用手指捋了一下,递给了于渃涵。起初于渃涵并不想接,王寅又递了递,于渃涵才勉为其难地拿了过来,随意地咬在齿间,烟头上沾染了一些口红。
  “砰”的很轻一声,一束火苗在她面前点亮,王寅举着打火机看了她一眼,她问:“你不怕烟雾报警器响了?”
  王寅笑道:“我的办公室专门改过,不会有问题的。”
  于渃涵这才弯腰凑近,火苗让香烟迅速地燃烧了起来。她吸了一口,重重地呼了出去,揉了揉眉心,对王寅说:“你真是当着别人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你这种烂性格,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忍你呢?哦对,小飞能忍你……哎,你说人是不是就真的特别贱?”
  “不至于吧?”王寅不知道于渃涵怎么无端端就感慨起了这些,“这不也分什么时候么?我觉得可能就是当初处在那种环境和状态里,所以很多事儿才处理地跟狗血电视剧一样。现在看看,激情都是一时的,其实就是习惯了。你觉得我性格烂,不也是忍到现在没弃我而去么?”
  于渃涵说:“我又不是要跟你天天过日子。”
  王寅摇头说:“我觉得都差不多,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远比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比婚姻关系要牢靠的多。”
  “那你说。”于渃涵问道,“我要是和小飞都掉水里了,你救谁?”
  王寅说:“你俩都死了算了。”
  于渃涵“啧”了一声:“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在你心底里,你觉得我和小飞谁最重要?”
  王寅故作思考片刻,好像面临一个超级难题一样,眉头都皱了一皱,才说:“这个问题,无论是你问我还是小飞亲自我问我,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对我而言,只有我自己最重要。无论是挚友也好爱人也好,哪怕再相亲相爱,对我来说都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过客。差别只是陪伴我的时间长短。最终我还不是要一个人面对生老病死?所以把什么重要与否的筹码压在别人身上,我觉得很假。你看,我不可能说我这辈子为你活,也不可能为了小飞活。既然不为任何人活,那岂不是我自己最重要么?”
  那种看上去很伟大很无私的感情,在王寅看来本质上也都是自私的。对方高兴便自己也高兴,对方难过便自己也难过,看上去是对方的感觉更为重要一些,但其实落脚点还是“自己”,出于自己是否高兴难过而做出来的举动,归根结底,满足的还是自己的情绪。
  它可以被包装的很美很好,只是不能要求所有人都那么认同罢了。
  “……不愧是你。”于渃涵觉得自己问王寅这种问题本身就很蠢。王寅只是外表看上去混不吝外加好相处,可他的内心非常理智,理智到冷酷,很是自私。当初能跟陆鹤飞破镜重圆的原因过于复杂,陆鹤飞是个疯子,王寅也拿他没办法,被逼到绝路了,难免会理智下线那么一两秒。
  可当一切重回正常时,王寅就还是那副样子,他好像一个活生生的案例,告诉他周围的人——不要随意窥探人性。
  从某种角度来说,于渃涵意外的有点欣赏王寅这一点,最起码他不会把几件性质不同的事情搅和到一起去。一码归一码,永远算得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