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andreas性格活泼,热情洋溢,“我记得你!”
“没想到你真成导演了呀!”
周达非:“.........”
任约就沉稳得多。他长得和赵无眠颇有几分像,气质却截然不同,鲜有生动的表情。
“周达非?”任约在沙发前坐下,上下打量了周达非一遍。
周达非连忙点头,“是。任约老师好。”
赵无眠拖着江一则和andreas去了厨房,美其名曰要做饭。
客厅里只剩下了任约和周达非两人。周达非刚想介绍一下自己的新电影,任约就先开口了。
“主题曲的事,眠眠跟我说过了。”任约神色平静。他两手交错垂于膝上,手指极长极美,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手背,“我可以帮你写,钱不是问题。”
周达非一愣,“?”
任约这么好说话的?
“但是,你自己真的想清楚了吗?”任约问。
“什么?”周达非一时没太明白。
“你有没有做好准备。”任约慢条斯理道,“不是我自夸,选我给你写主题曲,本身就意味着你会获得巨大的曝光度——你本人和你的作品,经得起吗?”
周达非怔了片刻,忽然明白了任约的意思。
不是所有作品都能在显微镜下存活的,接受曝光度的同时就意味着要迎接无穷无尽的不知褒贬的评判——松松垮垮的东西会被瞬间击碎,不够坚强的心智也一样。
“你甚至会被拿来跟以前我合作过的电影导演进行比较,”任约面无表情道,“比如裴延。”
“.........”
“在《沉睡小火车》之后,每一部由我作曲的电影都会被拿来跟它比较。”任约语气平缓,“你拍的电影,应该更加难免。”
任约是圈内人。尽管他不拍电影,也不怎么社交,但有些消息想打听还是能打听到的。
周达非下意识产生了抗拒,但很快他的顽强就战胜了逃避。
“我知道。”周达非的背不自觉挺直了几分。
任约点点头,“那么你想好了吗?”
在请任约之前,周达非其实从未想到过这些;今天上午他才明白,裴延和他的《沉睡小火车》就像一个标杆,所有后来的创作者都逃不脱被拿来与之比较的命运——包括自己,尤其自己。
周达非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百分之百地做好了准备。可他在心里觉得,此时退缩本质上就是认输。
至于拼了一把后的结果...赢就赢了,输就输了。
输了大不了就让裴延自觉消失一段时间。
反正人生还很长。
周达非在心里蛮不讲理地说服了自己。他认真道,“我想好了。”
任约扬了扬眉,“那好。”
“可以问一下您打算收取的价位吗?”周达非说,“我好回去排一下预算。”
“哦,这个,”任约说,“眠眠跟我说你穷得要死,所以我不打算收你钱。”
“毕竟让你给,你也给不了多少。”
“.........”
“不过呢,”任约又道,“一般我写的主题曲都是andreas唱。”
“你没给钱,所以就只能打个折扣,由我来唱了。”
“您亲自唱?”周达非有些疑惑。他记忆里任约就没怎么唱过歌。
“嗯。”任约若无其事道,“我嗓子以前受过伤,所以唱得不太行。”
“但你反正不给钱,随便唱唱了。”
“.........”
周达非对于任约亲自唱歌感到不安,但有限的预算让他难以抵抗“白嫖主题曲”的致命诱惑。
要知道,《沉睡小火车》挤上春节档靠的就是任约的主题曲。
中午大家一起去赵无眠家吃了顿饭,周达非把高铁票改签到了下午。
饭桌上,赵无眠和andreas都是极其活跃的人,江一则擅长见人说鬼话,只有任约很少开口,大约是性格原因。
周达非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疑问:裴延当年是如何说服任约写主题曲的呢?
裴延可没有赵无眠这种全世界最好的朋友。
任约注意到了周达非在看自己。吃完饭后,他主动来问周达非,“你刚刚怎么了?”
周达非四下看看。
赵无眠和江一则正在餐厅洗碗,那氛围浓厚得连一根羽毛都挤不进去;
andreas正在撸猫,少说半小时内不会放过小猫咪。
也就是说,没人注意这里。
周达非想了想,还是坦诚道,“当年,您为什么会给《沉睡小火车》写主题曲啊?”
任约有些意外,却也不是很意外。他看了周达非一会儿,“裴延一开始来找我的时候,我是明确拒绝的。”
“我对这个故事不感兴趣,也激发不了多少创作灵感。”
“为了说服我,裴延想了不少办法。”
周达非没有说话。
初出茅庐时受挫,是可想而知的事。
然而裴延给人的印象始终是无往而不利的,他与失败似乎格格不入。
“我记得,当时裴延向我保证这部电影的票房能达到多少多少,甚至还说跟我分成。”任约摇了下头,“我能看出来他不全是信口开河,但这些我不需要。”
“可能是我的态度很坚决。最后一次裴延试图说服我并失败后,他临走前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周达非有些好奇。
任约:“他问我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需要。”
周达非沉默片刻,“那您后来,又是为什么愿意了呢?”
“这个就有点意思了。”任约难得笑了下,却有点子冷意,“本来我已经拒绝了裴延,这事儿就算了了。”
“可之后没多久,忽然有人托人向我带信,让我无论如何不要答应帮裴延写主题曲。”
“可能是觉得我仍有被裴延说服的可能吧。”
这一刻,周达非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气,压迫着心脏和肺腹,让人极端不适。
“是谁?”周达非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任约十分谨慎,“大体上能判断出是文艺片的那帮电影人——裴延的父亲也是这个圈子的。”
“我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裴延的父亲参与此事,但他最起码是知情的。”
“至于原因...”任约的眼神沉了下去,有一股冰碴子的气息,“人心向来难测,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想象别人心里的想法,更无法想象他们为了自己的想法能干出什么。”
客厅里安静了很长时间。任约和周达非都没有再说话。
周达非不难想象那些阻止任约给裴延写主题曲的人的动机,无外乎是不想让裴延独立地取得成功、离经叛道地走上自己的路。
说不定还能攀扯上几句“这是为你好”的狗屁荒唐言。
裴延也曾经历过这样的挫折,以及比挫折本身更令人难以接受的痛苦。
“裴延知道这事吗?”过了会儿,周达非问。
“这我不清楚。”任约说,“我没有告诉他,但他想知道肯定是有办法知道的。”
“总归,在那帮人联系我之后,我忽然就觉得写一首歌也没那么痛苦。”任约眯着眼睛想了想,“特别是对于我而言。”
“而且万一裴延真能票房大爆呢?那我不赚翻了。”
周达非:“.........”
周达非的高铁是下午三点的。离开前,他加了任约的微信,方便后续联系。
在任约的建议下,主题曲的词将由周达非自己创作——这主要是出于省钱的考量。
《杀死羽毛》的预计开机时间只剩下一周左右,因此周达非在上海也没能呆太久。
他很快又得收拾行李,然后带着整个剧组奔波到了横店。
开机那天倾盆大雨,雨伞聊胜于无。周达非打着把伞露天站着,扑面而来的雨丝像细碎的刀刃。
他想起了当初在横店的那个雨天。爬树、翻墙、对嘴吹伏特加、站在雨中与裴延对峙...最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很奇怪,如今想来这些激烈的往昔,周达非的心情格外平静。
这么这么久了,他似乎终于站到了裴延最初的起跑线上。
他渴望赢过裴延。
却也暗暗期待裴延不会被轻易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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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顶着狂风和朋友出门采购,一人拎了四大袋东西往回走。
最后在离公寓200米的地方,塑料袋破了。
而后哐当一声,我的心和生抽瓶子一起,碎了一地。
我朋友十分同情地帮我收拾了玻璃碎片,而我只能茫然地站在路边冷风中尤尤大哭(。。。
第126章 骚扰
与周达非的上部戏不同,《杀死羽毛》的拍摄,从开机起便异乎寻常的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