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意对此不置可否,“那他患病之前是不是吃了不少山黑子?”
周曼曼回想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对对对!那个不能吃吗?我看大队里好多小孩都吃那个啊!难道是那个引起的?”
山黑子是这附近山上的一种野果,正是初冬时候成熟的,漫山遍野都是,但风知意不许自己孩子吃,因为,“那东西性寒,吃少量没关系,但吃多了或者跟奶制品一块吃,就很容易引起寒毒,导致血液凝滞而引起伤寒症状,你孩子应该就是这个情况。”
周曼曼一愣,随即对本来等在一旁、这会听到孩子病情放下车走过来的男人大怒,“我就知道你那两个女儿不安好心!说什么给弟弟吃!小小年纪心思就那么恶毒!这是想害我儿子呢!”
周三皱了皱眉,“别瞎胡说!小孩子知道什么?!什么害不害的。”
随即看向风知意,明显不相信她的样子,“你这把下脉就知道了?医院里都没查出来。”
看这个周三这么一本正经地严肃怀疑她,风知意略感无趣地笑了笑,“那你就当我是胡诌的吧。”
说完,朝周曼曼点点头,“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哎陈素素你等一下!”周曼曼忙叫住她,瞪了一眼周三,转头朝风知意抱歉,“他这人就是这么一板一眼样,不用理他!我这孩子现在怎么治?医院拿的药还能吃吗?”
风知意淡淡地笑笑,“不知道,你去医院问问吧。”
她本来是知道的,但周三既然是这个态度,好像她故意挑起他家庭矛盾似的,她何必去自讨没趣。万一回头有什么问题,还怪在她头上来了。
不过,看在孩子无辜可怜的份上,风知意还是跟周曼曼多嘴了一句,“血液里的寒毒不根除的话,虽不致命,但孩子以后会体弱多病的,你还是尽快去医院看看吧。”
说着,不待他们多说,就绕过他们,踏着车走了。
“哎哎、素素!素素……”周曼曼叫都没叫住,见风知意头也不回地迅速骑远了,顿时回头骂周三,“就怪你!她不知道你知道?你看把人给气走了吧?!”
周三有些无奈地皱眉,“就把个脉而已,怎么连孩子半个月前吃了什么都知道?你不觉得这很蹊跷吗?我只是合理地怀疑一下。”
“人家学的是中医,把脉当然知道了!”周曼曼有些不讲理,“你怀疑什么怀疑?她难道还会针对你女儿不成?她又不知道是你女儿坏心眼摘了山黑子给儿子吃!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事,我饶不了她们!走!回县城医院去!”
“她们俩只是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周三很不认同地去推起车道,“就算真的是因为吃多了山黑子,那她们俩也是无心之失。”
“什么小孩子?!她们都十三四岁了!过三五年都是可以出嫁的大姑娘了!”周曼曼气死了,没好气地坐上车,“指不定她们就是知道会这样,才那么上赶着给弟弟送吃的呢!什么无心之失,我看呀,就是她们背后的那个女儿在搞鬼!”
……
风知意听着后面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声的吵架声,有些感慨,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周曼曼嫁个二婚男,这后妈估计不好当吧。
特别是,丈夫的前妻对她恨之入骨,而她嫁给周三的时候,前妻一直跟着亲妈长大的两个女儿都已经九、十岁了,能懂的事差不多都懂了。
而且,从小到大亲眼目睹了一直是妈妈辛辛苦苦地带大她们,而爸爸出息了就和妈妈离婚、娶了年轻的新妻子。这样长大的女孩儿,说不定亲妈还在背后教唆,能接纳后妈才怪。
至少风知意觉得,这山黑子的事,吃到能让孩子患上病,这绝对不会是偶然。
不过,这终究是别人的事,风知意没有多想,快速地回到基地,经过大门口时还交代守卫,若是有人来找她,一律说不知道。
她怕李燕华的丈夫回去真拜托李燕华来找她,拒绝伤情分,以免闹得不愉快。
回到家,孟西洲一眼就看出了她脸上残留的细微情绪,给她挂上大衣,回头倒了杯热茶塞给她暖手,“怎么了?可是工地上有什么事不顺?”
风知意微微摇头,想了想,还是把周曼曼那事给大概说了一下。
孟西洲还没发表感想,倒是来他们家蹭“暖气”和孟西洲一起温习的陆佳良立马说道,“这绝对是故意的!”
看风知意夫妻俩疑惑看过去,陆佳良解释,“因为有一年,我有次在下工的路上,无意中听到那周三嫂子教训两个吃了不少山黑子的双胞胎女儿,说那东西寒气重、吃多了会伤身,尤其是会女孩子身,说是吃多了那东西以后生不了孩子。”
说着,陆佳良尴尬地摸摸鼻子,“我当时觉得那话题我不便多听,就匆匆忙忙地从她们身旁走过去了。”
风知意和孟西洲顿时都面面相觑得无言以对,这大人斗气,拿小孩子当刀使,去伤害小孩子,这都叫什么事?!
“我听说,那周三嫂子不是挺注重对女儿的教育吗?”风知意心里挺不舒服的,她实在反感大人斗法,拿孩子去做利器、去做祭品,“居然让女儿去对三岁的亲弟弟下手?”
陆佳良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估摸着,是周三嫂子熬了多年辛苦、却一无所有的那口气咽不下去吧!尤其是她自己亲手放掉的,我觉得这个坎儿,她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风知意微微点头,众人觉得她活该的嘲笑、自己的悔恨和不甘,那周三嫂子估计是钻死胡同了。
孟西洲搂了搂她肩膀,“好了,别多想。那是别人家的事,以后就算周曼曼找上门你也别参与,这种是是非非扯不清的。”
说着想了一下,“你还是别出门了,工地上的事还是我来管吧。”
他媳妇儿难得出基地一次,还遇到糟心事。
“不用了,”风知意回神摇头,“工地上的事我都交代好了,你还是专心备考吧。”
反正距离高考还有半个月了,她也不用再出去,在家专心辅助孟西洲高考。
半个月后,12月22日,冬至,大雪。
一大清早,风知意就给孟西洲亲手换上一身崭新的保暖内衣,“听说考场的教室里特别冷,很多考生冻得连笔都握不住,待会你把保温杯里的姜茶都带上。中午就去国营饭店吃饱吃好,别省钱,知道吗?”
因为全国高考时间不统一,他们这偏远的小县城高考时间安排得比较晚,前两天跟老首长通电话,说了下京市那边的高考情况,让孟西洲多注意。
“嗯。”孟西洲对考试的环境倒不甚在意,他什么苦没吃过,冷一点有什么关系?他一心看着自己身上温暖又舒适的内衣,有些喜不自胜,“你什么时候给我做的?”
风知意看他像孩子过年得到了新衣服一样高兴,不由莞尔,“你不是老嘀咕我给孩子做衣服不给你做吗?现在给你做了,以后别吃醋了,跟个小孩子一样。”
孟西洲高兴地抱着她撒娇地蹭了蹭,“那你每年给我做一件,哪怕是一双袜子也行,我喜欢你亲手给我做的东西。”
“好。”风知意拿起衬衫、毛衣、外套一一帮着他给穿上,“外面实在太冷,我跟孩子就不送你去考场了。不过我从部队里借了车,一会送你和陆佳良去考场。”
这是风知意第一次因为私事,动用自己的身份借用公车。实在是大雪封山,去县城的路不好走,怕误了高考时间。也怕他们俩翻雪山过去,冻得没法考试。
“没事儿,你跟孩子在家好好等着就行。”孟西洲并没有矫情地需要老婆孩子在考场外面等着,“不然你们在外面冻着等,我才不安心考试呢。”
“嗯。”风知意捏了捏他的手,“别紧张,考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厚着脸皮耍无赖,拿点小研究去敲开学校的门,你想上哪所大学我就敲哪所。”
孟西洲顿时失笑,觉得他媳妇儿就像后世那些财大气粗的熊家长,给学校捐楼捐款换入取名额,“好,我不紧张。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给你丢脸。”
风知意也笑,“你别老在意这个,你就算考零蛋我也不会觉得丢脸。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在意这个。”
“嗯。”孟西洲微微点头,“我知道。”
他媳妇儿从来就没要求过他出息上进什么的。
这会天还没亮,三个孩子还没睡醒,孟西洲穿戴好,去亲了亲三个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孩子,才带上风知意给他准备的热茶和早餐,被她亲自送上了车。
孟西洲坐进车里,朝风知意挥手,“你快回屋吧,外面冷!”
“好,路上小心点。”风知意虽然点头,但还是目送车子开进风雪里远去不见,才转身回了屋。
第146章 上大学
从恢复高考的消息公布,到高考,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多放下书本近十年的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考场一片哀嚎惨淡。
风知意听孟西洲从考场上回来跟她说,很多人考得一脸惊慌茫然,甚至还有位考生不知是因为看到考题不会做紧张、还是被天寒地冻给冻得,竟在考场上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地晕过去了!
风知意听得有些唏嘘,这大概就是太过看重的后果。就好像是濒临绝境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高考”这棵救命稻草,却发现自己不会做题?就怒急攻心地晕过去了?
毕竟,要不是生存环境太差,也不至于衣食不足导致冻得唇色发紫。而正是因为急于摆脱这种困境,所以太过看重高考这契机,才在发现自己答题不顺时,搞得自己心态崩溃直接晕厥吧?
因此,风知意格外细心温柔地呵护同样在高考中的孟西洲。
孟西洲看破不说破,趁机在夜里抱着她好好撒了会娇,第二天身心愉悦地继续去考试。
其实他并没有多看重这次高考,这次若不行,还可以明年;明年还不行,大不了他以后自考文凭。
更何况,他觉得这次答题挺顺的,所以第二天考完回来跟风知意说,“我觉得我应该考得不错。”
风知意笑,“那就好。快进来吧,我给你们俩准备了羊肉锅子,你们好好暖暖。这考完了,你们俩也放松放松。”
紧跟在孟西洲后面下车的陆佳良笑问,“我又可以蹭饭了吗?”
昨天考完在他们家吃了顿好的,今天又蹭,这家家户户口粮都有数的时期,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儿,”风知意招呼他进来,“这高考,人生中也许就这么一次。你们两有缘一块参考,也算是“同窗学友”了吧?”
就像是后世同班同学高考完,以后各奔前程,“考完还不得好好聚聚、庆祝一下?而且,等你拿到录取通知书就要回去了吧?以后,估计很难再见一次了。”
陆佳良想想也是,跟着他们夫妻俩进了屋,谦虚道,“还不一定考得中呢,这录取通知书也不知道有没有。”
“怎么会没有?”之前辅助他们俩温习的时候,风知意就发现陆佳良底子很不错,问过后,得知他本就是高中毕业,而且学习很不错。下乡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别的兴趣,就爱看书。再加上孟西洲又提前了差不多快一年的时间给他透信儿,又给了针对性很强的高考资料,他还能考不中?
所以风知意觉得,“你九成能考中,说不定还能拿了咱们省的省状元!”
陆佳良其实也挺有信心地笑道,“那承你吉言。”
说着,看着他们那三个孩子看见孟西洲,就欢呼地一起冲过来,“爸爸!”
“欸!”刚脱掉外套的孟西洲忙蹲下,却不料三个孩子一起把他给冲翻了,然后父子四人嘻嘻哈哈地打闹在一块。
陆佳良在风知意的招呼下,脱了外套挂一旁后围着锅子餐桌坐下,羡慕地看着在厚厚软软的地毯上欢闹成一团的父子四人,跟风知意笑道,“难怪之前他要填一个省城这边的学校,这若换做是谁,恐怕都舍不得走远吧。”
这个时候的高考,是考前就填志愿的。陆佳良是填了两个京市大学,一个海市。而孟西洲填了一个京市、一个海市,最后一个就是离这里最近的省城大学。
风知意微微点头,把烫在热水里的碗筷给取出来一一摆开,“他确实有些放不下家里。”
所以想着如果考不上京市和海市的大学,最起码能回省城这边,这偏远地区的竞争稍微小点。
陆佳良表示理解,但他觉得孟西洲学得也很不错,极有可能考远了,“如果考上了京市或海市那边的大学,你们要陪着去吗?”
这里太过偏远,来回一趟京市海市,路上都要花个三五天。真考去了京市海市,恐怕一年都难以回来一趟。可老婆孩子都在这边,怎么放心得下?
风知意招呼父子四人过来准备开饭,回头冲陆佳良微微摇头,“不了,我在这里有工作,走不开。”
不光是基地的事,还有学校的事,她确实走不开。而且,她也不想带着孩子搬来搬去,太折腾人。更何况,孟西洲可能也不会在学校久呆。
陆佳良想想也是,看着纷纷一骨碌爬起跑过来的三孩子在风知意的招呼乖乖坐下、用热毛巾擦手准备吃饭的样子,深以为然地点头,这确实。
她若没了这份工作,孟西洲又要去上学,一大家子没了收入怎么在大城市里过活?把三个孩子养得这么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风知意给孟西洲和陆佳良倒了米酒,给三孩子倒了果汁,跟孩子示范地端起她自己杯子里的米酒,“来,咱们祝爸爸和陆叔叔金榜题名。”
三个孩子立马端起小竹杯里的果汁,奶声奶气地道,“祝爸爸和陆叔叔金榜题名!”
孟西洲和陆佳良立马感动地举杯跟他们一一碰杯笑道,“谢谢饭饭、菜菜还有米米!”
欢乐地吃过庆祝高考结束的饭后,就是磨人的等待录取通知书。
不过基地里就两个考生,这种焦虑等待的气氛倒不重。
尤其是孟西洲又跑去工地上忙活,虽然下雪了,但工地上还有很多活儿可以继续做,所以工程并没有停。
而陆佳良也跟着研究办忙着药材的防寒保暖工作,两人都无心、也没空去焦心忐忑。
两人的录取通知书,大概过了一个月的样子,邮递员一块给送来的。
一个清大,一个京大。而且还真被风知意给说中了,陆佳良还真成了省状元,还来记者采访登报了呢。
这可让军营里小小地欢腾了一下,与有荣焉。
不过都年底了,风知意给两人小小地庆祝了一下,就把陆佳良送上了回家的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