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死脑筋的老古板,懂得变通才是正理。
风知意立马笑了,“谢谢汪叔!”
商定之后,汪医生就带着风知意给的几颗冰莲种子、营养液以及所有的研究资料,还有一大笔外币,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等晚上孟西洲从工地上回来,风知意就把外币这事儿告诉了他。
孟西洲听得一怔,“你怎么这么冒险?万一汪叔非要知道你外币来源怎么办?”
风知意在院子里,摆了个木制大浴缸,在给两个小儿子洗着澡,“咱们跟汪叔认识好多年了,我也是对他的脾性有把握才说的。而且,我这钱又不犯法,只是私下卖了些东西而已,又不偷不抢的。这些年,有几个人没私底下买卖过东西?”
所以,风知意想过最坏的结果,“被小题大做了,顶多也是判个投机倒把罪?或者没收我那些钱?可现在,外面不是已经不抓投机倒把的了吗?”
两小儿子看到孟西洲回来,就“要爸爸洗、要爸爸洗”地扑腾水,扑腾得风知意一脸的水。
孟西洲就赶紧撸起袖子过来帮她一起给儿子洗澡,“好好好,爸爸洗爸爸洗,爸爸给你们洗澡澡。”
逗着孩子玩闹了一会,才边给孩子洗澡,边跟风知意说,“还在抓的,只是没以前那么严重了。”
这个不能私下做买卖的规矩,要等明年才会正式废除。现在虽然没那么严了,甚至都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若有人拿这个做文章,还是能使不小绊子的。
“哦!”风知意微微点头,她对这个还真的不是很清楚。她只隐约知道,十年动荡过去,环境就好了,好像没多久就改革开放了。
孟西洲有些担忧地交代,“你以后要做什么决定,记得要提前跟我商量一下。我经常在外面跑,情况比你清楚。”
风知意乖乖点头,让汪叔帮忙兑换外币的事,她也是突然心血来潮临时决定的。怕积压在手里久了,会贬值。
给孩子洗好澡,怕孩子会又立马热出一身汗,就把他们抱进了屋,孟西洲瞥了眼角落里的“冰莲”问,“这个事情你跟汪叔商量好了吗?可以拿到广交会上卖吗?”
“汪叔说要去跟上面开会决定。”风知意给孩子抹润肤、拍着爽肤粉,“就卖个植株,还要开会,墨迹得不行,我觉得这事儿估计不靠谱。”
风知意觉得,她还是得想办法另外筹钱。可是,只要数额大了,还得向国家交代清楚来源,又不能自己做买卖,真愁人!
“没事儿,现在的钱还能撑两三个月。等过两个月,我又能去提一笔钱出来。”孟西洲一向考虑好了他媳妇那儿不成,他该如何补救。
风知意涂抹的手下一顿,“你从黑市提钱危险不?”
“没事儿,我借着军需那边的公账走。”之前他拿出来的钱,也是这么着的,“老首长那边不查的话,就没事儿。”
老首长也是知道他这个事情的,估计是看着也不损害公共利益,就没吭声,说明是默认孟西洲这么做的。
不然,不给小夫妻俩活路,他们俩还能变出钱来建学校不成?
风知意微微点头,还是希望能把那个“冰火双莲”的小研究卖出去,能光明正大地来钱。不然躲躲藏藏的,憋屈死了。
收拾好两个小的,孟西洲没听到老大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有些不习惯,“大的呢?”
“他和曹强跟着陆佳良以及几个战士去后溪里抓鱼洗澡了。”风知意解释,有些头疼,“越大越皮了,我拦都拦不住,成天往外面跑,都晒得黝黑黝黑了。”
孟西洲莫名有点酸,“现在不吵着闹着要爸爸了?就找到新的伙伴了?”
前段时间他刚开始负责工地上的事,几乎每天早出晚归,顾不上陪小孟灼,那小子可是闹腾了好一段时间,还缠着去了一段时间的工地。
说起这个,风知意忍不住笑,“儿子懂事了,你又闹腾了是不是?不是你前段时间把理儿掰碎了讲给他听吗?他听进去了理解你了还不行?”
孟西洲也笑,“就是突然有点儿不习惯,以前可都是我陪着他上山下水的。”
风知意理解,毕竟陪着孩子长大的时光可遇不可求,“那你把工地上的事儿尽量分工给其他人呗,咱们花了钱,就没有还事事亲为那么累的道理。”
反正她放了那么多ai在工地上监督着,坏不了事儿。
孟西洲微微颔首,“等我甄别出一些靠谱的、能顶事儿的人,再把事儿慢慢分配下去,让一部分人分工负责,就不用事事亲自盯着了。”
现在才开始两三个月,很多事儿还是刚进入正轨,还等抓抓稳定才能有章程。到时候,就算没有他盯着,也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第144章 老狐狸
研究院那边可能是研究了一通,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上面最后还是通过了风知意想以“冰火双莲”参加广交会的申请。
毕竟,有钱不赚是傻蛋。更何况,现在国家那么穷,能坑老外的钱为什么不坑?
但是具体怎么操作,怎么去坑对方一大笔,怎么签订合作共赢的协定,却是官方代替她出面,不让她暴露在人前。
风知意正求之不得,全权交给官方处理,只要不少她的钱就行。
汪医生作为官方代表,从她这里取了两株冰火双莲成品去参加广交会之后没几天,高考恢复的就消息传下来了。
听孟西洲回来说,外面几乎举国欢腾,但基地里因为只有陆佳良一个知青,也欢腾不起来,显得没啥反应,所以风知意倒是没什么感觉。
可到了傍晚下班之后,陆佳良还是激动地拎着特意去买的米酒和下酒菜来,找风知意一家表达感谢之情。
风知意陪着聊了几句,留孟西洲跟陆佳良喝酒聊天,自己则去给三个小孩洗澡收拾、讲睡前故事哄入睡。
陆佳良今天可能是太兴奋太激动,拉着孟西洲聊了很多,聊到了晚上十点多,在孟西洲的委婉提醒下,才惊觉回神,忙道歉告辞。
孟西洲先去房里看了下妻儿,看到风知意半歪躺在靠枕上、手里还拿着书睡着了。
三个孩子也姿态各异地睡在她身边,老三的脚搭在妈妈怀里,飞天登月般的姿势,小手盖在老二的脸上;如有小猪拱菜地般睡着的老二,脚则凑在了老大的嘴边;老大的脚又搁在妈妈膝盖窝里,睡得四仰八叉。
这一看,就知道是睡前玩闹了一番睡着的。
孟西洲看得无声轻笑,动作轻轻地上前去,把孩子们一个个都睡正了、好好地盖上被子。
风知意被动静惊醒,迷迷糊糊看到孟西洲,“聊完了?”
“嗯。”孟西洲抱起小孟灼准备送去他房间去,风知意见到忙道,“就让他睡这吧。你不是老嘀咕孩子好像没有以前跟你亲了吗?”
孟西洲脚下一顿,抿唇笑笑,把孩子重新放回被窝里,“也没有,我知道是我陪着他的时间少了,所以孩子不黏糊我了,是我自己有点不习惯。”
说着,给孩子掖了掖被角,越过他俯身亲了亲风知意的嘴角,“其实陪着你的时间也少了,孩子的照顾还几乎都交给了你,辛苦了。”
小孩子没心没肺,爸爸没空陪他玩,他自己也能找到新乐趣、新伙伴。忙完回来,总看到孩子要么睡了、要么不在家自个玩去了,好像爸爸对他不重要了。
但他妻子呢,家里收拾得干净温馨、孩子照顾得可爱懂事、饭菜口味温度永远适宜。最重要的是,他一回家,妻子总在等着他,笑盈盈的,目光一直温柔体贴地跟着他打转,不会让他有被忽略的失落感。
风知意微微摇头,轻轻推开他,故意嫌弃的语气实则宠溺地娇嗔,“一身酒气,快去洗洗。我给你在炉子上温着解酒汤,你记得喝点,免得明天会不舒服。”
“好。”孟西洲起身去把碗筷杯碟收拾干净,喝了解酒汤,然后去冲了个澡,擦着头发进房,“媳妇儿,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风知意把孩子踹掉的被子又给他轻轻盖上,“什么事?”
孟西洲把擦好头发的毛巾晾在椅背上,在风知意旁边坐下,脱掉鞋子,掀开被窝侧着躺下,抱着她往里挤了挤。
风知意顿时没好气,“你睡孩子那边去不行?不是给你留了位置?非要挤在这里干嘛?小心晚上被挤下去。去抱着孩子睡,回头他就跟你亲了。”
“我不。”孟西洲从背后抱着软香温玉的她舒服地蹭了蹭,“谁要跟几个小没良心的臭小子亲,我只跟我媳妇儿亲。”
风知意失笑地手肘往后轻轻撞了撞,“你多大了?还跟孩子计较?”
孟西洲也蹭在她耳边轻轻低笑,“宝贝儿,你说,我要不要也参加高考?”
“嗯?”风知意微愣,“你怎么突然想要去参加高考了?想上大学吗?”
孟西洲凑在她耳边的声音温热而又轻轻,“我媳妇儿是博士呢,我怕我是个连学堂都没进过的文盲,以后会给你丢人。”
这高考恢复的消息一下来,很多有知青的家庭就闹得鸡飞狗跳、反目成仇了。
他这几日在外面,听到了很多知青、很多家庭在为参不参加高考闹腾的事。上辈子他也见了很多,高考之后,抛夫/妻弃子/女的事,数不尽数。
不过,他倒不是在担心他媳妇儿会怎样,他只是通过这事,看清了一个事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的很难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高考,真的把很多知青和泥腿子瞬间划为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能长久的,要不就是知青被泥腿子拖在泥地里,一辈子没法再翻身;要不就是知青拽着泥腿子,一起积极向上进城。
所以,他想做个积极向媳妇儿努力靠近的泥腿子。
不止是文化程度上靠近,更是学识见闻上靠近、思想上靠近、认知上靠近,以及层面眼界上的靠近,不能以后他媳妇儿说什么他都听不懂、理解不了。
以前是时局限制,大家一块种地,看不出什么区别。
但以后社会高速发展了,国家重用人才了,很多方面都可以自由发展了,那人跟人的差距都一下子出来了。
他早就隐隐察觉到,他媳妇儿懂得很多东西,他都不懂。
这让他,心里慢慢地滋生出恐慌。
风知意一怔,随即轻轻握住被窝里、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瞎说什么呢?你哪文盲了?我看你读书写字不是挺正常的?”
“那是以前跟着牛棚几位老人学了点,”其实不是,有个老人确实教他认过几个字,但大多数都是他上辈子从梦庄大队死遁之后,在外面摸爬滚打时磕磕绊绊学的。但也没学到多少,顶多……孟西洲估计了一下,“大概勉强只有小学毕业的水平吧。”
上辈子吃了没文化的亏,报仇也异常艰辛。
风知意听着他语气里小心翼翼藏着的自卑,捏了捏紧他的手,“如果你想去增加一番人生大学经历,那就去高考。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想学东西,那不如我来一对一地教你,保证比你在大学里学得快、学得好、也学得多。”
孟西洲听得莞尔,“好,媳妇儿你教我。但是,我还是想去通过这个高考,成为一个大学生。然后想办法跟你一样,尽量不在学校上课,只通过学校考核,你看行不行?”
不然,他有老婆孩子要照顾,还有建造学校的事情要忙,明年又要改革开放了,他得抓紧时机发展,哪真的有时间去大学里慢悠悠地学几年?
他又不搞学术研究,只是不想以后吃了文化低的亏。
风知意在他怀里转了身,捧起他的脸亲了一下,“你想去就去吧,就算是在大学里正正经经地上课也没关系。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孟西洲感动地抵着她额头撒娇,“不!我不要在学校上课,我要回来让媳妇儿教!”
他这语气,不知道是不是学了孩子,就像两个小的老要他喂饭洗澡,嚷嚷着“要爸爸洗、要爸爸喂”什么的。
风知意忍不住轻笑,实在抵抗不住他像一只大猫一样搂着她撒娇,“行行行,你想怎么样就行。就是,现在离高考只有一个来月,你有把握吗?”
孟西洲微微点头,“应该有七成把握,给陆佳良的那套你觉得可以的资料,其实我都看过了,也记住了。”
其实他重生回来的这几年,想着他媳妇儿是知青,所以他一直有自己在暗戳戳地学习,想着以后能跟住媳妇儿的脚步。
但没想到,他媳妇儿一下子跑太快……哦不是,是一下子飞了,都不需要高考这个契机,就自己飞了。
他不管怎么样,先混个大学生的文凭,也好听一点。
风知意沉吟了一下,“那你改天抽个时间,我给你测试一下,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水平。然后再给你系统地规划一下,补补缺漏。这样再去高考,有把握些。”
“好。”孟西洲点头,有些迫不及待地道,“那就明天吧。现在学校的事情差不多都上了正轨,你找的那几个……嗯,老师傅,很内行也很负责,我现在偶尔不去也没关系。”
“可以,”风知意笑道,“那你明天跟饭饭一块上课,他一定很惊喜。”
孟西洲也笑,“好。”
他知道他媳妇儿每天上午给孩子启蒙,连带着两个小的都学得摇头晃脑,甚至曹营长还让他儿子来“蹭课”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孟灼在听到晨训声时,条件反射地般一蹦而起,却发现自己居然在爹娘的大房里醒来,高兴得重重地亲了两个还在呼呼大睡的弟弟小脸蛋一口,骚扰得弟弟肉乎乎的手不爽地拍在他脸上。
小孟灼也不介意地“嘿嘿”笑笑,因为时辰还早,看他娘还在睡,就轻手轻脚地拿起明显是他娘特意给他准备好的衣服给一一迅速穿上,然后跑出屋子奔到厨房,居然看到以往这个时候、早就去工地上忙活的爸爸还在做早饭,顿时惊喜得眼睛一亮,“爸爸?!你怎么还在啊?!”
孟西洲正在准备给孩子做蛋羹,搁下打蛋的手,失笑地撸了把他的虎头虎脑,“臭小子,爸爸在还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