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晏无意脸上绕了一圈,男人与上次见面也并无太大区别,倒是变得更加不羁了一些。继而他的视线又落到了男人身旁的青年脸上,就算是连见惯了美人的卫从徵心下也不得不赞叹一声,他生得个好相貌!
倒也难怪晏无意之前拼了命的也要去救他,卫从徵心下有些不喜,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他笑着请二人上座,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今日明庭走的早了一点,竟然没有撞上。不然还可以一同叙叙旧。只是二位今日为何如此突然,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 晏无意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听闻卫从容已有动用天道石的打算,那样的杀器一出,岂不是神佛也救不了了。”
“实不相瞒,我的血液是有母石的药性的。” 温述秋接着说道:“此次来找您,也是为了寻求一个合作的契机。卫从容的军队虽有混乱,但现在还是十分严密,只有有人将其从外面破开我们才能潜入。”
“什么合作?” 卫从容颇感兴趣,他往前探了探身子,“不妨直说你们的条件。”
“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只有两条。” 晏无意暗暗捏了捏青年的手指,沉声道:“一,卫从容不能死。除了死,怎样都行。”
卫从徵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与他之间是什么样的仇恨。”
“不行就算了,” 晏无意冷冷说道:“仇恨千家万户都有,不差你这一着。”
“......” 卫从徵烦躁地揉了揉刺痛的头:“先说说第二个。”
“保一方河山安宁,” 晏无意站了起来,看着他:“你能做到吗?”
“他们过的是你不敢想也不会想的日子,” 他指了指窗外:“让这里的人都不在饱受战火之痛,不用妻离子散,老有所依少有所成。你能做到吗?”
卫从徵脸色极为难看,他想叱他胡闹,想说从当朝元年便没有一位皇帝能做到,想说自己也不过尔尔,不要寄予厚望。
这样的话,他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什么时候起,连这样的话都觉得是稚子之谈了?卫从徵恍惚地想着,就在前几年,他才从政临朝没多久时。那时的愿为国为民用尽一生,而现在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看着面前两个与他同样岁数的人,他们的眼里与面上都像是洋溢着光辉一样,他在从前大概也同他们一样吧。
卫从徵咬了咬牙,:“朕可以做到,只是你们相应的也必须做到一点。”
“必须让所有天道石失效,这所需要的血也许不止你们所想的那样,只用一点点。” 说到这里,他一撩袍子,缓缓跪下:“朕以九五之躯恳求你们,救救百姓。”
“你说什么?” 晏无意紧紧皱起了眉头,刚要说话便被身旁一直静默的青年拉住了,他笑了笑,对卫从徵说道:“陛下,需要多少您不妨直说。开诚布公才是立约合作之本。”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卫从徵低声说道:“也许需要你整个人,也许只用一些。”
“好。”他轻声说道。
“我不同意。” 晏无意突然说道,他额上青筋暴起,像是在竭力忍耐什么,他一把拉过温述秋:“恕难从命。”
“看来二位还未商谈融洽,”卫从容站起身,将房间留给了两个人:“我等会再来看。”
他一走,晏无意也不装什么高人样了,他直接捏住温述秋的脸,气呼呼地晃了晃:“你为什么要答应?”
“别闹,无意。” 温述秋笑眯眯地:“这桩买卖并不亏,倾我一人之力便能换来他们的安□□活,我想很值得。”
“你.....” 晏无意一时语塞,他想问难道你就没考虑过卫从徵违背誓言吗?你就没想过最后那些人到底能不能成事吗?
你就没....想过我吗。
这样的话,他很难说出口,但却明晃晃地表现在眼角眉梢,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之中。
“我懂,我让你不好受了。”温述秋眼前仍被那片黑暗所笼罩,心中却前所未有地变得光明一片,他面色坦荡清白:“可我的父亲犯下了这样的罪孽,我去肃清它无可厚非。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什么私欲,那么便够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温述秋,” 男人最终还是没有妥协,他闭上眼睛吻了吻青年的耳根,嗅闻着他身上清新的味道,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会死,所以我不同意。和你是不是做了好事或者为谁洗净罪孽都没有关系,就像......”
“就像我心悦你,与你是谁无关一样。” 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忍了许久的话,“我不宽容,一直以来爱管闲事也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爱好。如果真的牵扯到了你的安危,我宁愿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温述秋心下一片酸软,却也不得不硬起心肠,他定会活下来好好应对这份深情的。
他轻声道:“对不起,无意。”便一个手刀,将毫无防备的男人打晕了过去。
出了门,天色正好,阳光洒在了他的身上。温述秋对门外守候的元太子说道:“麻烦你看好他。”
卫从徵应了声,敬畏地看着他一路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结局,番外想看什么在底下评论。我挑着写233333
第97章 百年江湖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在营地之中,所有人的动作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惊扰到了那大帐中的人。
却有一人不管不顾,发了疯一样的往那帐子里面闯。他一拳打开胆敢上前阻拦他的人,又恶狠狠地踹了一脚一旁的守卫。这样的喧闹很快便惊动了帐中的人,一只苍白无力的手掀开了帐帘,低沉的声音传入那人耳畔:“进来吧。”
那人面上好像被小鬼拍过一巴掌似的青了一块,这样的狰狞痕迹毁掉了他原本英俊的五官。他背后的子母刀与面上的胎记都昭显着身份——魏三绝。
卫从容坐在小塌上,并未理睬魏三绝,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床上。窄小的榻上躺着个男人,皮肤青紫,面色却苍白至极。卫从容定定地看着那个男人,像是要将他的五官用双眼描摹下来记在心间一般仔细。而魏三绝的神情在看到躺着的那个人之时,便从原本的愤慨转为了惶恐与悲痛。
“死了......” 他浑身都在颤抖,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不公,又像是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似的:“他死了。”
这三个字带走了他所有的力量,魏三绝双膝一软跪坐在了地上,他满额是汗,青筋爆出。
“嗯。” 卫从容应了一声,他轻声道:“九献死了。”
铿锵一声——
魏三绝抽出了子母刀,架在了男人的脖颈之间,他双目赤红,绝望地问道:“他为何会死?”
“为我挡了一箭。” 卫从容的态度十分平静,就好像死去的只是他的一朵浇灌已久的花一般,甚至连对威胁自己生命的刀也全然没了反应。
若此时仔细看,定会发现他的平静漠然已经成了麻木,眼中也空洞洞的。男人像是具行尸走肉一般端坐在这里,而主宰他思想的意识早已飞到了远方。
“......他那样爱你,为什么.......” 魏三绝像是再也找不到话来说了,他翻来覆去的重复着一句,最后就连刀掉在了地上也没有发现。
卫从容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又转而去看床上躺着的人。心里忽然觉得十分陌生,明明是朝夕相对的一张脸,为何闭上眼、不再开口之后便如此的难看?他伸手轻轻地推了推那具尸身,发现他仍是一副乖巧等待亲吻的样子,便轻轻叹道:“送你了。”
他指了指榻上的尸身,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