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上次的事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胡闹。城一已经死了,我却固执地把黎亚修当成是他,还对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对不起。”筱亦的眼眸暗下来,语气诚恳。
苏半夏一愣,连忙摆手,道:“筱亦,你别瞎想。上次的事我压根就没有放心上,你也别自责。”
“你肯原谅我么?”筱亦惊喜道。
“我都没有怪过你,哪里来得原不原谅呢?”半夏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上次筱亦说的话还是伤到她了,但是她也知道,那肯定是筱亦的气话,所以她也不当真。
不合时宜地,黎亚修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苏半夏瞪他一眼,他才没有继续甩脸子,而是不情愿地继续看他的杂志。
“半夏,我想和黎亚修单独说说话,行么?”筱亦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苏半夏,漂亮的眸子里泛着泪光,看上起凄楚无比。
苏半夏濡嗫了一下,她看了一眼黎亚修,并不是不愿意,而是担心黎亚修会说出什么刺激筱亦的话来。黎亚修对她的态度,半夏看得清楚,他对不喜欢的女人从不留情,何况筱亦现在的病情有点反复……
广播里,甜美的声音在催促着去往法国的旅客登机。
“半夏,我就和他说一会儿的话,不会耽误你们的。”筱亦见半夏犹豫不决,声音更加哽咽了。
黎亚修一下子合上杂志,起身对苏半夏说:“你在那边等我一下,放心,我知道说话的分寸。”
苏半夏见黎亚修这样说,便放下了心,拿着行李走向了登机口。
“有什么事,说吧。”黎亚修面无表情,声音清冷。
筱亦眼巴巴地看着黎亚修,漂亮的脸浮现出悲伤的笑容:“你最终还是不肯爱上我。”
“我早跟你说过,我不可能爱上你。”黎亚修皱起了眉头,对这样的对话他显得很不耐烦。
“你根本没有试过为什么说不可能?”筱亦的声音急切起来,她抓着黎亚修的衣袖,身子不停地颤抖。
“因为我眼里心里只有苏半夏一个人,你再好我也不会爱上你。请你自重!”黎亚修狠心地拂开她的手,只想着能够早一点和半夏去法国。
“自重?呵,”筱亦笑起来,笑得悲怆,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你和半夏不也是这样么?明明知道半夏爱的是单郁助,你还不是自欺欺人想要她爱上你?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自重?”
黎亚修的眉皱得更加紧了,他低头,眸子冷冷地扫过筱亦:“她已经答应我,会努力爱上我。”
筱亦笑声渐冷,“你信么,黎亚修?她和单郁助那么深的感情,会因为短短的几年时间而淡化么?”
“那不关你的事!”黎亚修声音不自觉提高,被筱亦一提醒,他感觉自己刚才的行为就跟疯子似的。
“黎亚修,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只有我,”筱亦的手轻轻伸过去,想要触碰黎亚修的脸,却被他嫌恶地挥开。
“叶筱亦,我已经很明确地告诉过你,我不可能爱上你。就算你再怎么爱我都没有用!”
筱亦低下头,声音逐渐地低下去,有些无奈和感伤:“是么,怎么样都不可能爱上我……原来是这样的……”不是说会和她结婚的么?不是说会照顾她一辈子的么?为什么变卦了呢……为什么?
苏半夏在登机口,看着他们两个人相对而立,但是机场太嘈杂,根本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只看见黎亚修挥开了筱亦伸过去的手,半夏气急,果然不能相信他的话,这样的动作筱亦怎么会不伤心??苏半夏无语地转过头去看外面的飞机,想再过一会儿就能去法国了,去普罗旺斯。
筱亦低声痴痴地笑起来,然后忽地仰起头,道:“那,黎亚修,能不能给我一个最后的拥抱,当作离别?”
黎亚修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没想到被筱亦抢了先:“只是个拥抱而已。你和半夏就要走了,以后也许都不能见面了,难道作为一个朋友之间的话别还不可以么?”
黎亚修顿了一下,终究还是妥协了,他伸出双臂,轻轻将筱亦揽进怀里,他叹了口气,道:“你会找到更合适的人。”如果不是对他死缠烂打让他厌恶了,其实她也是个很好的女孩。
筱亦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她手里渐紧,闷声回答:“这辈子,我只会爱城一一个。谁都不能阻止我和城一在一起,苏半夏也不行。”
黎亚修听见这话不对劲,刚想说话,突然心口一凉,撕裂般的疼痛从胸膛弥散开来,感觉像是有人生生用手扒开了他的身体。他一个踉跄,推开了筱亦,便看见她的笑容苍白悲痛,手上拿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匕首,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胸膛上的血液正向四周弥漫开来,仿佛开出了一朵妖冶的花。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所有的力气仿佛开始消散一般,于是后退几步之后,竟然双腿一软,跌在了地上。冷汗从额头上不停地冒出来,彻骨的疼痛让他的手脚无力,几乎不能动弹。
“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城一……”筱亦痴痴地看着黎亚修,眼神呆滞,仿佛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手上还拿着滴血的刀,可是笑容却纯真透明。
黎亚修一手捂住伤口,嘴唇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身体不自觉地都动起来。他在这一刻想到的却是,他不能和半夏去法国了……
苏半夏正发呆似的看着外面的飞机起起落落,突然被一声惊叫吓得回了神:“啊啊啊!!杀人了!!!”机场里所有的人都开始慌张地跑向出口,杂乱的脚步声听上去让人心慌。
她下意识地往黎亚修的方向看去,咖啡色的眼眸倒映着黎亚修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而站立在一旁的筱亦正拿着刀,笑得痴狂。
苏半夏呆愣片刻,忽然就嘶喊道:“不——”机场里正夺路而逃的人们将诧异的眼神投向她,他们看见一个精致的女孩子像疯了一样奔到受伤的人身边,用手捂住他的伤口。
苏半夏跪倒在黎亚修的身边,眼泪也像疯了一样掉下来,她歇斯底里地叫道:“黎亚修,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她才答应努力爱上他的,他们要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田……所以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她不想再看见自己身边的人在她眼前死去!!
她的手立刻被鲜血染红,汩汩的红色液体从指缝间溢出,她怎么也止不住。苏半夏有些慌乱,连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不要再流血了……怎么会止不住……怎么会止不住……救护车……救护车……”反应过来的苏半夏脱下自己的外套压在黎亚修的伤口上,手忙脚乱地去找手机,拨通了120之后,用几乎最大的声音吼道:“机场!!快来机场!!!快点……求求你们……快点!!”
扔掉手机,她双手按住压在上面的衣服,可是片刻之后,衣服也被染成了红色,触目惊心的红色在她的眼里变成了一条河流,蜿蜒地流向她的心脏,然后凝固成血块,堵住了心房,让她难受地快要死掉。
“叶筱亦!你对他做了什么?!”苏半夏回过头对一直在傻笑的女人吼道,她几乎都不能相信,筱亦曾经是那么温柔的女孩子,甚至对身为城一女朋友的洛卡卡都很好,现在怎么会杀人??而且还是和城一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筱亦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一个劲地笑着,刀上滴下的血在地上逐渐凝固,她双手握住匕首,看着倒在地上的黎亚修:“城一……城一……这样你就不会和苏半夏去法国了……这样你就能和我在一起了……和我结婚……”
苏半夏震惊,她竟然一直都把黎亚修当作是城一,从第一眼看见黎亚修开始,她就已经病发了么??她注意到过,但是却没有当回事,以为黎亚修和她去法国之后,筱亦会好起来,没想到……
黎亚修难受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鲜血,修长的手指吃力地想要触碰苏半夏的脸,她流着泪,连忙握住他的手,慌忙道:“黎亚修,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还要陪我去法国看薰衣草田,你不能就这样死了……”
黎亚修嘴角绽放一丝无力的笑容,他的声音很轻:“半夏,恐怕我陪不了你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裂开了,疼得他快要失去知觉,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躺在棉花上。
“胡说!”苏半夏的眼泪一个劲地砸在黎亚修的身上,她斥责道,“黎亚修,你要是敢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咳咳……”黎亚修又吐出几口献血,他笑得无奈,“这下,我连走都不安心了……”
“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黎亚修,我答应你,我们好好在一起……”苏半夏泪已成河,她只知道,她不想让眼前这个男人死,一点都不想……就算这个男人曾经让她和单郁助生离,就算他曾经想要粗暴地占有她,就算他曾经卑鄙地利用她对付单郁助。这些她都不计较了,一点都不计较了……现在,她只想要让他好好的,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对她笑,对她好,她不在抗拒,她会试着接受的,但是要证明她会爱上他,也要有机会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