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就得听我的规矩。”弘瀚将自己身上的华服解下,披在少年身上。遮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是,主人。”
允的身体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消瘦单薄,没有受伤的地方皮肤白皙,能看出一些浅浅的旧疤痕。弘瀚记得在圻山的时候,少年的身体毫无伤痕,除了手背上的烙印之外,堪称完美。不过跟了自己几个月,就新伤旧伤一大堆了。
“你以前难道没受过伤么? ”
少年答道:“练功怎可能不受伤。不过大伤没有,小伤是经常有的。”
手指轻轻拂过腰侧的那处疤痕——那是草原那战留下的。“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允想了一下,“影门练功的寒泉,据说也有疗伤的功效。”抛开奇寒的属性,实乃一处武者练功的宝地。
“原来如此。”弘瀚心说以后少不得带允再去影门,泡泡泉水除疤。“那几个杀手你认识?”
允垂下眼睛,道:“不算认识罢。那是天子的暗卫。”
“又是影卫又是暗卫,还真他**的复杂!”弘瀚不再插嘴,等他往下说。
允停了一会,“不管是什么原因,我私自离开圻山是事实。天子大怒,派出暗卫来捉我回去。我不肯跟他们走。”
“他有胆就直接下王令来跟我要人啊!”弘瀚又忍不住了。
“您会尊王令吗?”
“当然不会。”
允叹了口气,“那天子颜面何存啊。”
弘瀚笑起来,天家的没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此看来,果然还是派几个高手过来悄悄的把事情办了比较简单。“所以以后还会派人来?”
允想了想:“应该不会了罢。”自己有了防备,暗卫再来几次也没有用。而能对付自己的人,天子想必不会派出来。
“以后再有人来,你就大大方方喊人,咱们有架一齐打,有肉一起吃。”
“好。”允也笑了。他并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也不会为了讨好别人而笑,所以他的笑很少,但他笑了一定是真的开心。
弘瀚想到了什么,认真问道:“你是不肯跟他们走,还是因为火契的缘故,不能跟他们走?”经过火契拜主,影是无法反抗主人的。允已经认了他做主人,自然是无法离开。但‘不能’和‘不肯’是两回事。
允抬起眼睛,定定的看着弘瀚,十分清楚的回答:“我不愿意跟他们走。”
心花怒放是什么感觉?弘瀚之前还觉得诸事不顺压抑着怒气,突然间云开雾散,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他从胸腔发出低沉的笑声,探手揽住少年,“不错!不错!跟着我就对了!我虽然粗野霸道,也晓得护着身边的人!你是武功高强也好,受伤病弱也罢,我总护着你不叫人伤了去,谁来都不行。你是我的,就一辈子是我的,我便护你一辈子!”
允看着他英挺的侧脸,那胸腔的笑声像是从身体直接传入了体内。长久以来习惯了黑暗的心,仿佛找到了一点微亮的出口,虽然遥远却莫名的安心。他不需要人护,但有人愿意护着,却是不一样的。
那英挺的脸突然凑近,带着微微的酒气,双目亮的惊人。允已经能够读懂弘瀚眼睛里的□□,这一次他没有闭眼,并且伸出手,笨拙的去解弘瀚的中衣。
“别惹我。”顾忌到少年一身是伤,弘瀚不想碰他,虽然他想要的要命。
允在他耳朵边说:“这些伤没关系的。您刚才的话,我很感激。”他轻轻的亲了亲弘瀚消瘦的脸颊。他从来没有主动过,尽管一直很驯服和顺从,但那和主动是两回事。
轻软的呼吸扫在耳根,弘瀚眼神一暗,裹紧少年身上的华丽外袍,毫不费力的把他整个抱了起来。
一直等在偏殿门外的老内侍吓了一跳,门被粗野的踢开了。西炎伯跨了出来,只穿着中衣,抱着一个人噔噔噔往寝殿去了。他只看到一角华丽的外袍,以及落在外面的一只缠着绷带的手臂。绷带下隐约透着血迹,手腕上还锁着黑沉沉的铁链。
老内侍突然就悟了,觉得自己了解了新国主的喜好。
他紧紧跟上西炎伯,路过一群跪等在回廊的美女的时候,使了使眼色,让她们散了。
这群美女是宴会上各个贵族领主献上来的,虽然之前在暗里会为了利益派出刺客,可明里庆贺国主归来,还是献了很多礼物和美女。
美女们原本跪在一起,猜测着她们之中的哪一个可以在国主归来的第一天就有幸进入寝殿,谁知主公竟然抱着个人过去了。她们跪在回廊两侧,因此也看到了那些绷带、血迹和锁链,更惊诧于那看起来似乎不是女子。
美女们面面相觑,自觉领悟了许多事情。
第22章 金
允在早上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现睡在一堆锦被中,头顶上是华丽的床,床外挂着细纱的纱帐。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在天都的深宫中,父皇还健在,母亲还活着,并且帐外有疼爱自己的姆妈等着。什么皇兄、圻山、影卫,统统都是一场梦。
——一个逼真的不得了的梦。
允撑身坐起来,右肩的疼痛让他顿时清醒了,他看到了身上的绷带,发觉了扔锁在手腕的铁链。细细感受,体内的赤焰内息仍是十分充盈,永不停歇的运转着。
他有点微微的失望,又觉得很快释然。现实还是现实。
榻很宽大,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允暗暗自责,自己竟然睡的这么死,弘瀚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即便昨日失血疲累,影卫也不应该如此放纵。
他浦一起身,一直侯在寝殿中的老内侍就走了过来。他恭恭敬敬的口称公子,喊人来给少年洗漱。
老内侍一直都在炎城,几乎一辈子都在侯府服侍,已经经历了包括弘氏之前的好几任国主或领主。他昨日就看到了少年手背上的烙印,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奴隶被主公抱着进了寝殿,自然是个宠奴。不过他自认为见多识广,没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仍旧本本分分的服侍着这人起身。
然后,他就发觉自己猜错了,此人大概生来就是个贵族。穿衣洗漱,对一切用具都毫不生疏,举手投足十分优雅,有一种骨子里习惯别人服侍的自然——这不是后天的富贵能养成的。
老内侍拿过准备好的天青色外袍。
允皱了皱眉,“请问,是否备有黑色的衣服?简单一点的。”
老内侍刚才还心说这是个贵族,现在一句话就露了馅,还是穿不惯宽袖深衣呗。口上却道:“主公特意吩咐了,不可给公子准备黑衣,这一件是给主公过过目,点过头的。”
允不再坚持,自觉伸手,让人给自己穿起深衣,系好宽宽的腰带。看着这一身士族贵人的服饰,他又有点恍惚,许多年不曾穿过这样的衣服了。
他右手和右足还锁着颇长的铁链,十分不方便。老内侍道:“公子您稍待,工匠已经侯在门口,这就来给您撬开。”
“谢谢您。”刚穿戴停当,允便往外走,要去找弘瀚。
老内侍想拦他,伸手就发现人不见了。果然还是没规矩,不知道内宫的人不便去往前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