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佳夕立刻开口训斥,“不要胡说八道!”
开玩笑也得有个底线。
易嘉泽坐直身子,忽然拽住易佳夕的手臂,“你走的那年,有天晚上我躲在书房衣柜里睡着了,等我醒来,发现姚金玲和徐明华在房间里,你猜他们在干什么?”
他的手那么用力地锢着易佳夕,目眦欲裂,易佳夕听得头皮都要炸开,胃里一阵翻涌。
“滚开!”她用力挣脱开,走了没两步又被拽住。
易佳夕步伐不稳,与易嘉泽一同摔在地上,发出响声。
“你只是听听就受不了,我呢?”易嘉泽摁住易佳夕的肩膀,声音近乎呜咽,“你把我丢在这里,有可怜过我吗,有吗!”
外头的佣人听到动静,轻轻叩门询问。
易嘉泽此刻濒临理智崩溃的状态,他抓起桌上的一只花瓶,奋力砸到门上,“都他妈给我滚!”
无人再敢来敲门。
奇怪的是,就连家里其他人都仿佛人间蒸发。
或许他们本身听见了,只是对易嘉泽多有忌惮,反正不关他们的事,与其趟浑水,不如装聋作哑。
荒谬吗?
但这就是她的家,她的家人,一个一个都是这样。
刚才闹了一阵,易佳夕几乎精疲力尽,她躺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久才喘过气来。
易嘉泽双目紧闭,像是也累得不行。
随便吧。
易佳夕心力交瘁地闭着眼睛,胃里灼烧的感觉好了些,她很困,头也晕,耳朵有细小的嗡鸣。
模糊间,她听见旁边有人说话,像是梦呓般。
“姐姐,我要是死了,你会伤心吗。”
“你能心疼心疼我吗?”
她说不出话来,喉咙烧得疼。
就连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棠芯城城整理: 关于弟弟,还有一些情节会在番外补充。
第47章
第二天醒来, 易佳夕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仍然穿着昨天的衣服。
易嘉泽不在地上。
唯独她的项链被取了下来,放在床头柜上。
她坐起来, 发了好久的呆, 双目无神,只觉得自己一身酒气, 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
这简直无法忍受。
易佳夕撩开被子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洗头洗澡, 在脸上随便拍了点水, 没有心思仔细护肤。
昨天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易佳夕披散着一头湿发,靠在床头想了一会儿,仍旧抹不开心里那股恶心感。
她知道,那不是因为宿醉。
手机上有梁霁辰打来的几通未接来电, 和一条晚安微信。
应该立刻回过去的。
一晚上没有联系上, 梁霁辰那根榆木脑袋,一定很着急。
偏偏他还是种不会哭的小朋友, 连晚安都发得那么拘谨。
佣人轻声敲门, 叫易佳夕下楼吃早餐。
饭厅里, 一家人围坐在方桌上, 易嘉泽不在座位上。
“你弟弟还在睡觉, 不等他了,晚上吃年夜饭再喊他。”
说话的是姚金玲。
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的大衣,脸上带妆,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 徐明华坐在她的右边,给她盛了碗粥。
易佳夕吸了口气,“我也不饿,晚上再吃。”
大年三十的年夜晚,是无论如何推不了的。
尽管她很不明白,昨晚吃了一顿,为什么今晚还要继续,明明大家都觉得折磨。
她回到房间,给梁霁辰回电话,那边没有接,可能是在练琴。
易佳夕躺在床上,很快又睡着,再醒来的时候,是晚餐时分。
天都黑了。
今晚的年夜饭由自家酒店的主厨负责,菜色丰富,上菜后,主厨文师傅穿着厨师服,一样一样介绍菜式,姚金玲满意地点头。
易嘉泽在易佳夕身边坐下。
不等姚金玲动筷,易嘉泽先一步伸向餐桌正中的鲈鱼,从腹部夹下一块肉,放进易佳夕碗中,接着把鱼翻面,又给他自己碗里夹了一块。
桌上余下几人通通愣住。
就连易佳夕,都不免错愕地看着他。
家里人都知道,老太太多有迷信,规矩很多,年夜饭上的鱼摆在正中,是用来看的,不能动筷,更不能翻面。
所谓年年有余。
今天这“余”直接让易嘉泽给戳破肚子,十分壮烈地瞪着双死鱼眼,死不瞑目。
“吃啊,都看着我干嘛?”易嘉泽自顾自地吃起来,旁若无人。
姚金玲登时不悦的垮下脸,“易嘉泽,你的规矩呢?”
易嘉泽惊讶地抬起头,“什么规矩?我们家还有规矩吗?”
他犯起病来,向来是不考虑后果的,谁的面子都能撕碎了往地上踩,只是他一向表面上对姚金玲还算恭敬。
今天突然发作,一上来便直接挑衅老太太在家里绝对的权威。
易文珊不动声色地撞了撞邱志添的手肘。
据她所知,老太太已在一个月前私下找律师立好遗嘱,易嘉泽这个便宜孙子占了大头。
好戏开场,她巴不得易嘉泽再闹大些,遗嘱能立,当然也能改。
姚金玲严肃地盯着易嘉泽,捏着筷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时候,徐明华忽然起身,手轻轻放在老太太的肩膀上,“姚董,我看过您近期日程,不如和梁家约在初七这天,梁先生说这天有空。”
“你来安排,”姚金玲顺了顺气,看着易佳夕,“你把初七那天腾出来,和梁家吃饭。”
易佳夕愣住。
手一松,筷子跌在地上。
徐明华说话时她就觉得奇怪,只是没想到,梁是梁霁辰的梁。
“什么时候?”易佳夕缓缓开口。
“初七,”徐明华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加重语气,“正月初七,也就是一周以后。”
“谁约的?”
徐明华说,“我今天替姚董问候一下梁家长辈,提起小姐和梁先生在交往的事,顺便约了下见面时间……”
易佳夕骤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
她极为光火,“谁准你约的?”
“我准的,”姚金玲抬眼睨着她。
易佳夕垂下眼眸,手撑在桌沿上,心里难受极了。
胃里又开始不断地犯恶心,想来是昨天的酒还未醒。
易文珊站起来,走到易佳夕身边,假意劝着,帮她挪椅子摆筷子,让她跟奶奶道个歉,好好过年。
挑起这场纷争的易嘉泽,却仿佛没事人一般,自顾自地吃东西,完全置身事外。
易佳夕不管他,死死地盯着姚金玲,“取消约定,这件事我不同意。”
“易小姐,这都约好了,怎么能失信于人……”徐明华再度开口。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你到底姓易还是姓金?”
姚金玲怒喝道:“谁让你在饭桌上大呼小叫没规没矩的,是你母亲教的吗?”
易佳夕气得快要站不稳,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却无法忍受姚金玲对母亲的侮辱。
“我妈妈一向好好教导我,倒是您,教出的儿子背叛婚姻,道德败坏,不知道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缘故。”
“住嘴!”姚金玲气得发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球浑浊,“给我滚!滚出去……”
易佳夕的手死死地扣着桌沿,满脸倔强,“放心,我会滚的,但是你和梁家的见面必须取消,我的私人生活和你们没关系。”
姚金玲用力拍了下桌子,“你都住到人家家里去了,哪有家长不见面的道理?败坏家风!”
“败坏家风?”易佳夕实在忍无可忍,“梁家清清白白的人家,跟我们家结亲家,我都替他们觉得委屈!”
闻言,姚金玲大为震怒,她从轮椅上站起来,抄起竖在一旁的拐杖,朝易佳夕的方向挥下来。
这时候,易嘉泽才停下筷子。
他站起来,轻轻松松拦住老太太,将她的拐杖夺下,回头冲易佳夕淡淡道,“还不快走?”
不用他说。
易佳夕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嘉禾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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