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宁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慕久年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现在,她心里都有点发毛。
“久年,你……脸色不太好。”
宛宁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手术没有成功?”
慕久年忽然走过去,双手捏着她的肩,厉声质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手术失败,你是不是希望容升平死在我的手术台上?”
宛宁吓得神经都绷住了,这样的慕久年,好可怕。
她摇摇头,声音有些发颤,“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慕久年,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
慕久年一把将她甩到沙发上,冷声道:“我怎么了,你心里还没有数吗?许宛宁,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么虚伪的女人,这么卑鄙狠心的女人!你想报仇,你想让容升平死,你大可以直说。可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太阴险了!你究竟把我置于何地?”
她居然在他的饭里放了安眠药,她想借他的手害死容父,可她却从没有替他想过。
一个外科医生,他做手术居然手抖,心慌目眩,整个手术室的护士医生和麻醉师都看在眼里。
如果这次不是江肖文过来救场,他只能无计可施,如果出了人命,他该怎么跟容琰交代,他以后又该如何在医院立足?
她差点,就害他断送了他的职业生涯,甚至,让他也陷入了不仁不义里。
慕久年现在恨不得撕碎了她,他目光如冰如刀,狠狠瞪着她,“许宛宁,我这辈子做的最可笑的事,就是爱上你这种自私又虚伪的女人。”
一顿数落责骂劈头盖脸的落在宛宁身上,她茫然无措,委屈至极,“慕久年,你说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宛宁眼圈红的要命,却坦然的对上慕久年的目光,“我狠心,我卑鄙,我虚伪,我认了!但我什么时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了?”
慕久年神色微微恍惚了一下,差点,又被她这种脆弱又无辜的样子给骗了。
“许宛宁,你在我饭里下了安眠药,你想借我的手害死容升平,我说的对不对?你非要让我这样说出来,你才甘心吗?”
他寒冷如冰的眸光逼视着她,那目光仿佛要化为利刃,将她割碎。
宛宁听得云里雾里,可她拼命的摇头,“我没有下安眠药,我没有。我也没想害死谁,我真的没想他死。”
他呵呵的苦笑着,嘲讽道:“我以为你变了,我以为你心里也有了我。我早该知道,你许宛宁的心一直都在顾盛钦身上,至始至终,我不过是你利用的工具。我不断骗自己,可到头来,你还是让我看清了我自己,也看清了你!”
宛宁的黑瞳渐渐湿润,水汽越聚越浓。
她倔强的看着他,道:“慕久年,我只说这一次,我也只解释这一次。我是好心给你做的便当,我也是真心希望手术可以成功。至于你说的什么安眠药,我根本就不知道。”
然而,慕久年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解释,他闭上眼睛,艰难的做了一个决定。
“许宛宁,我们就到这里吧。”
他每一个字都是那么坚决,不留一丝余地。
宛宁的眼中泛起一片凄凉,再也没有往日的光彩。
为什么?
她好不容易向他打开了心门,她好不容易放下那些恨,她想好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
他却说结束了。
原来,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说不爱,就不爱了。
当天晚上,宛宁便收拾好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慕久年的家。
他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
宛宁临走的时候,敲了敲门,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慕久年,我走了。”
她进去,将家里的钥匙放在书桌上。
慕久年没有挽留,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
容家回不去了,慕久年也跟她断了关系,诺大的海城,宛宁一个人拖着行李走在路上。
一时间,她有些茫然。
从来没有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一颗浮萍,连根都没有。
家,到底在哪里?
最终,她在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
一连几天,她都没怎么吃东西,若是饿了,她就吃点面包喝点矿泉水。
大概是饮食不规律,宛宁开始干呕起来。
一开始她没当回事,可次数多了,她的心也开始七上八下。
纠结了很久,她还是决定去医院。
最终,医生给她的答案是,“许小姐,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
帝都。
转眼间已是严冬,各个学校陆续开始放寒假。
今年过年比较早,顾盛钦决定带舒清在帝都与外公外婆一起过年。
尽管顾家那边一直打电话催他回去过节,可想到舒清心里对顾家的心结,顾盛钦还是拒绝了。
反正只要带着舒清一起回去,他完全能想到父母的反应。
何必给自己,给舒清找不痛快呢?
除夕之夜,四合院里挂满了火红的灯笼,热闹非凡。
因为过年,顾盛钦的大舅舅一家和二舅家的独生女儿宋雅熙也从国外回来了。
之前老爷子和老太太一直因为容琰的事情,整天唉声叹气,想想都觉得他们的外孙子太伤风败俗了。
现在因为过年,儿子辈和孙子辈的都回来了,二老自然高兴得很,也渐渐忘了之前容琰婚礼上闹出的不悦。
晚上,大家吃完饺子,一起坐在沙发上聊着天看春晚。
唯独舒清,一个人站在院中的长廊里。
外面飘起了小雪,舒清感到冷意,缓缓圈住了自己。
这时,她感到一个毛绒绒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舒清回头,便看到顾盛钦正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了?”
顾盛钦见她闷闷不乐的,担心的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舒清听着屋里传出的欢声笑语,一时间有些伤感,她道:“去年过年,我妈妈还在的。可是今年,妈妈走了,舒纯也与我断绝了关系,还有宛宁姐,我也联系不上她。”
还有……孟朝辉。
舒清没有说出来,虽然她心里,依旧时不时的会想念孟朝辉之前给她和妈妈的那个家。尽管时间很短,可那是她生命中觉得最安稳,最踏实的时光。
顾盛钦将舒清的身子转过来,认真的望着她,道:“小清,你还有我。我想,你妈妈在天堂也不会希望你这么消沉。”
“顾盛钦……”
舒清想了想,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明天想回海城一趟。过年了,我……我想去监狱看看他。”
顾盛钦一怔,转而明白了。
舒清总是心软的,尽管她嘴上不说,可顾盛钦知道,舒清一直在担心着孟朝辉。
“好,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去。”
顾盛钦过年这些天可以休息,自然是与舒清形影不离。
翌日。
顾盛钦与外公外婆道了别,带着舒清一起乘飞机回海城。
舒清到海城之后,并没有立刻去监狱探望孟朝辉,而是先买了些肉和白菜。
她回到曾经孟朝辉给她和妈妈买的那间公寓,准备包点饺子,探视的时候送给孟朝辉。
如果母亲在世的话,估计也会这么做吧。
中午时分,顾盛钦找人去监狱打点好之后,将舒清送到门口。
“小清,我在这儿等你。”
顾盛钦并没有与她一起,他想,舒清和孟朝辉之间应该会说些父女间的体己话。如果他在,孟朝辉估计也会觉得不方便。
舒清一个人向探视室走去。
然而,刚走到拐角处,她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舒清心一惊,连忙躲在了墙角,偷偷的探出个脑袋。
没想到,大过年的孟婕和姜梅也来探望孟朝辉了。
她本想等她们走后,再过去。
可她们刚才的对话,却让舒清不由的竖起耳朵,想听到更多。
孟婕相较于之前又瘦了很多,现在的她像是一个骷髅架子,只是浑身的戾气还是很重。
“妈妈,您这下死心了吧?”孟婕咬着牙道:“刚才他还是一口一句辛兰母女,他的心里只有辛兰和舒清,他把我们置于何地?”
姜梅心的确被伤得很重,她也恨孟朝辉,是真的恨。
他们这二十多年来的夫妻情分,居然比不上外面的情人和私生女。
姜梅渐渐停下脚步,道:“婕儿,他是你的父亲,无论如何,你都不该诬陷他。也许,真正让他对我们失望的,是你。”
孟婕的目光中充满了偏执,“妈,您怪我,您居然还怪我?我是在为您出气,孟朝辉他罪有应得。他把我最爱的盛钦哥哥拱手让给了舒清那个不要脸的私生女,他活该!”
舒清愣住了,她捂着嘴,不可思议的听着那母女俩的对话。
诬陷?
姜梅居然说是诬陷?
这太可怕了,难道,亲生女儿会污蔑自己的父亲吗?
舒清还想再听到点信息,只可惜,姜梅警惕的看了眼周围,仿佛是怕隔墙有耳,拉着孟婕匆匆离开了。
探视室。
孟朝辉完全没想到舒清会来探望他。
他的目光掩饰不住感动,道:“小清,新年快乐。”
舒清深深地望着玻璃门对面的人,曾经那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现在却是一副阶下囚的模样,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怪不得,之前,他拼命的告诉自己,他是冤枉的。
一个人明知道被冤枉,却又认下了所有罪状,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孟朝辉见舒清一直不说话,有些茫然,“小清,你怎么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舒清清澄的目光望进孟朝辉的眼底,一字一句的道:“你是被诬陷的,对不对?”
虽是问句,可她的目光却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