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女人,她双手脏污不堪,手指关节粗大,以前在村里,很多天天下地干活的女人都有一双这样的手。
“我叫绒花,十六岁那年,我爹为了一袋子粮食把我嫁给了隔壁李家村的李顺旺,在我嫁过去之前,媒人跟我爹说,李顺旺是个踏实本分的人,长得高大,有把子力气,我要是嫁过去,是跟着他享福的。”
绒花捂着脸,呜呜的哭:“可我嫁过去才知道,李顺旺长得是挺壮,可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他娶我就是为了让我伺候他,从我嫁过去,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家里家外的活全是我的,后来李顺旺染上了赌,每次输了钱回家,就找借口打我。”
“有好几次,我差点被他打死,后来我实在是跟他过不下去了,我想要和离,我宁愿出去讨饭也不想再跟他过,但是李家村的族长说他们李家从来没有和离的先例,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我当时心如死灰,就在族长家里投了井。”
但是听绒花说,我都能感受到她当时的那种绝望。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被困在那瓷器里,我被很多人带回家,他们给我烧香,过一段时间看我不灵验,就会把我退回去,直到我来到这家。”
绒花指着章勇,“他是李顺旺,他是李顺旺。”
我吃了一惊,转头看向章勇。
“你是不是看错了?我用阴眼看过,章勇身上没有鬼气。”曲朝露说。
“他就是李顺旺,我不可能会认错。”绒花肯定的说。
我想了想,拿出一张符摁在章勇的脑门上,“好了,我已经把李顺旺镇住了。”
绒花坐直身体,终于拿开手,把脸露了出来,那是一张经历了风霜,老态毕现的脸。
根据她的说法,她死的时候不到三十岁,可她这张脸却像是五十多岁的人。
“是谁把你请到这家来的?”我问。
她迷茫了一瞬,然后才说:“是周兰,她拜我是想发财,但是我都穷了一辈子,我怎么知道让她发财?”
说话的时候,绒花的眼睛一直盯着章勇,等她说完这话,突然扑向章勇,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
章勇发出一声惨叫,脸上竟出现一缕阴气。
我心里一沉,立即用符把那缕阴气逼出章勇的身体。
说来也奇怪,等这缕阴气离开了章勇的身体后,绒花竟然主动后退,喃喃道:“不是李顺旺,他不是李顺旺。”
“看来,关键在于那缕阴气。”我跟曲朝露说。
她点头,“我也觉得是,那缕阴气很可能跟李顺旺有关,晓晓,你快看!”
我还在观察章勇,曲朝露突然喊了我一声,指着绒花。
我扭头看去,就见绒花跪坐在地上,魂体出现一道道裂痕,而她的眉心缓缓浮现出一朵四瓣梅花,艳红如血。
“不好,她要魂飞魄散。”我想要去阻止,却晚了一步,绒花的魂体顷刻间破碎,逐渐消失。
怎么会这样?
“四瓣梅花,这代表着什么?”曲朝露皱眉思索。
我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把这事放下,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章勇身上,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章勇痛呼一声,被我掐醒了。
“你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古怪的事?”我直接问。
他懵了会才反应过来,说:“没什么古怪的事……”
说完,他腾地坐起来,“前阵子我下班回家,碰见个疯子,莫名其妙的朝我后脖颈子打了下,这都青了半个月了。”
他说着,侧过身体让我看清他的后脖颈。
我一看,果然有一块是青的。
难道那缕跟李顺旺有关的阴气就是那时候进入章勇身体的?
“哎,媳妇儿,你怎么了?”章勇看见周兰晕倒在地,忙着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要带她去医院。
我拦住他,“不用去医院,她就是受了刺激晕过去了,快醒了。”
“爸爸。”彤彤瘪着嘴,扑到章勇怀里,哭个不停。
章勇搂着彤彤,抹了下眼睛,等把周兰放在卧室的床上,他揽着彤彤坐到对面,郑重道谢:“这次多谢你们帮我,要不是你们来了,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所以你能说出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曲朝露怀疑的看着他,“刚才周兰跟我们说了半天,结果都是假的。”
章勇苦笑着说:“这不怪周兰,她从生下彤彤第二年脑子就不太清楚了,当时家里事情多,我爸妈在老家病了,我回老家照顾他们,谁知道彤彤也会也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没了,家里缺钱,又没人帮她照顾彤彤,把她逼得太紧,说起来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当时多跟她分担一点,她也不至于这样。”
我看着章勇,发现自从那缕阴气从章勇的身体里出来后,章勇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稳重有礼。
“周兰前几年一直在治疗,这两年好多了,平常她在家里照顾彤彤,做个饭,我出去挣钱,直到她不知道从哪里把次卧那东西带回家了,怎么说都要给那东西上供,从那东西来家里后,家里就乱糟糟的。”
说到这里,章勇揉了揉眉心,冲我们歉意的笑笑,“真是抱歉,我实在是太忙,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是为了保险,我们两个还得把家里仔细的检查一遍,不知道是否方便?”我问。
章勇忙不迭的点头:“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
我笑了笑,跟曲朝露把章勇家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这才抱着那瓷做的菩萨离开。
“你说是不是有人故意把这个瓷菩萨给周兰,又往章勇身体里打入那道阴气,让他们两个闹起来?”我推测说。
曲朝露也有这样的想法,“这是最有可能的事,但是我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看夫妻打架?这也太恶趣味了吧?”
我摩挲着怀里的瓷菩萨,“等见到你师父,把瓷菩萨给他看看,兴许他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