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花宗老者抱住王莹的脑袋,两行老泪落下,正要出手安抚自家后辈的心神,却忽然看见王莹涣散的眼神一凝,颤抖的唇中终于吐出了完整的一句话:“棺材……棺材里,有人!”
像是为了回应她这句话。
停放在城门口的那副黑木棺,突然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嘎轻响。
原本在诡异之力的作用下缓慢闭合的城门也倏地一停,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一般,僵住不动。
门上血色的波动如遇天敌般,尖叫着退去。
红衣女子浑身一震,想要握紧的手定在了半空,仿佛落入了凝固的泥沼。谢昼身上淌落的血水也滞住了。
风静,大雪亦凝。
城门前的一片天地好似瞬间固作了一副静态的画般,尽是无声无息,静止凝然。
就在这令人无法反抗的寂静里,一只手从那口黑木棺里伸出来,按在了棺材边缘,稍一用力,便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一跃而出。
这身影跃出的同时,拈来一片雪花,轻轻一扬,变作了一袭素白的僧袍,裹在了身上。
他做完这一切,却没立刻对谁动手,而是垂眼看向棺内,探手屈指,狠狠弹了棺内人一个脑瓜崩儿。
“哎,疼……”
又有一只手,快速捉住了年轻僧人的手,一道清越委屈的声音传出来,“刚醒你就欺负我。”
无厌反握住程思齐的手,将人拉起来,重塑身躯复得光明的眼中含着纵容又促狭的笑意:“还和我赖着?你的好徒弟都要被当西瓜捏了,你个做师父的,也真躺得住。”
“不赖你。”
程思齐跪在棺木边缘,仰头亲了无厌一下,埋首在他衣领处深深吸了一口,闷闷道,“还是这样好,我想我们都活着。”
说完,他终于舍得抬头看一眼被钉在城门上的谢昼了。
“徒弟。”
程思齐从棺内翻身出来,边弯腰捡起棺内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剑,边道:“为师教你练剑十年,一直都是口述,从未真正教过你一剑。本以为你天资不错,能够领悟,却不想你真是个十足的蠢蛋。”
他持剑转身,“也罢,今日为师就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剑修。”
话音落,无厌心神一动,这片犹如被封禁的天地便瞬间活了过来。
谢昼从城门上坠落,边吐血边爬起来,满目茫然与惊愕。
红衣女子尖叫欲逃,却还没容动作,便有一点无形锋芒,落在了她的眉心。
“道友何必用化神之身,以大欺小?”
剑芒将落,苍穹西方忽然传来轰轰震响,伴随着苍老女声,出现了一只血红的灯笼,在不断地滴着血。
程思齐却不理她。
迈步向前,他偏头看了身旁浑身是血的谢昼一眼,道:“看好了,徒弟,这是为师的极情剑道的第一剑。”
他抬手,朝着西方天空挥出一剑。
“道友莫要欺人太甚!难道你灵界想提前挑起两界大战不成?”
血红灯笼阴狠冷笑,骤然燃起一道猩红火焰,烧得周遭流云与虚空都扭曲,就要抵抗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
“此乃稚子之剑。”
程思齐轻声道,“为师年幼,于万剑冢中选中了极情剑道,一腔纯真赤子之心,暗合大道至简,于是得以窥此道入门。”
随着程思齐的话语,那一剑已然落下。
不需什么花样与招式,便是如此简单的一剑,直接便砍断了那簇火焰,将那只血红灯笼刺了个对穿。
有白影从灯笼内飞出欲逃,被剑锋余光扫到,化为灰烬。
“极情剑……”
那白影发出最后的尖啸声,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惧,“你是程……程……”
谢昼望着消失在天穹尽头的那一抹剑光,神色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