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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或许无论在哪里遇见都是一样的,因为我本来就是个烂人。
  乔默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惨淡。
  小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当时路闻风被一连串质问逼得心痛难当,只知道迭声道歉,但话说到一半,却被旁边的男人一口打断。
  小瑾。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改口,叫了林渐西真正的本名。
  路闻风听了,立刻不耐烦地拧起了眉头:乔默川,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但乔默川却像是根本听不见他的叫嚣,自顾自走到俊秀青年跟前,深沉的目光在他脸上眷恋地流连,像是下定什么很大决心似的长出了一口气。
  你是林渐西的时候,我的行为伤害了你,也是我让你觉得不快乐。既然你现在已经成为林瑾,就让我们重新认识,从头开始吧。
  小瑾,我是乔默川,你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乔家和林家是世交,所以算起来,我也是你半个哥哥,如果以后
  说到这里,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嗓子一下子艰涩得厉害,缓了缓才继续道: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不管多难办的事,哥都会帮你的。
  飒飒的凉风在两人身侧吹过,刮起落叶发出声响,而林渐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那么我就当你答应了。男人嘴角一勾眼中含笑,是最熟悉的玩世不恭的模样,今天是你的欢迎仪式,本来作为哥哥,应该要给见面礼的,不过可惜没来得及准备,那么就等下次见面,再带给你。
  走了。他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抬起来满不在乎地挥了挥,笑起来的时候很潇洒很帅气,可背过身去,所有自如的神色就在顷刻间全部土崩瓦解,浑身上下甚至连眼睫都在轻微颤抖。
  礼物就不用了,谢谢你的欢迎。青年清朗的嗓音在身后淡淡地响起。
  乔默川脚步一顿,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自己回头的冲动,嘴角高高翘起,眼角却落下了滚烫的热泪。
  乐意帮忙是真的,想当哥哥是假的他会永远喜欢这个人,无论以什么身份,无论他是林渐西,还是林瑾。
  等人逐渐走远,林渐西便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面前的金发青年,你还不走?
  路闻风抿了抿唇,踌躇一阵之后,还是开了口:小西,先恭喜你找到家人了,只是没想到,你会是林瑜的亲弟弟。
  是啊,所以你既对不起我,又不尊重我哥,四舍五入,你得罪了我们全家,那么我想,以后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他慵懒地靠在栏杆上,半真半假地道。
  别说这种气话。路闻风不禁轻轻摇头,语气无奈又纵容。
  我是认真的,林渐西神色一肃,林氏科技可以选择任何一家企业合作,为什么非得是路家?
  小西,你还没有接触集团的核心业务,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你不懂。他轻叹一声,眼中温柔的神色就像看着一个孩子在无理取闹。
  路家和林家的合作十分紧密,多年来一直互相依附,哪里是这么简单可以分割的。
  于是空气寂静了一瞬。
  是吗?
  紧接着,就看见青年浅浅地笑了一下,眼底闪烁着一点轻慢的讽刺,声如呢喃地靠近:那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进傅氏?
  路闻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眼睛便倏地放大:你是
  尧安分部实验室的最新企划我想你是有所耳闻的,路大少,竞争力同等甚至更优的情况下,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强的不可替代性吧?
  闻言,路闻风一瞬间觉得难以呼吸,猛地抬眸,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瞪着青年,甚至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你就那么恨我?
  谈不上吧,只是不喜欢那种被随意拿捏的感觉。林渐西把玻璃酒杯轻轻地搁在栏杆平面,神色冷静而冰冷,所以现在局势逆转,我也想反过来拿捏你,这过分吗?
  可你对乔默川那样的人都尚且存了一份宽容,为什么只对我那么残忍?
  青年撇撇嘴,很简单,他不行,但你连他都比不过。
  一听这话,路闻风简直是出离愤怒,喜欢的人把他和那样一个风流浪荡的纨绔子放在一起,甚至还对那人多有维护,这叫他怎么受得了!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是他背后设局的满腹心机,还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还是满口虚伪的甜言蜜语?他忽然一下靠近青年,连质问的声音都蕴含着森森的寒意。
  起码他是真的知错!林渐西却不为所动,手一抬就把人狠狠推远,乔默川没有怪你背后戳穿他,只有你在埋怨他设局揭露你的用心,还想着心安理得地瞒一辈子,光凭这点,你就比不上他!
  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知道悔改,还是不愿意接受失去?
  这一问振聋发聩,让路闻风霎时眸光大震。
  我曾经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可你却没有从中抓住哪怕一个。如果我原谅了你,那么这就和之前你的每一次失约没有任何不同,下次依旧明知故犯,因为你早就习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不会再
  林渐西直接打断他:你现在喜欢我,被拒绝之后是不是又要去找下一个我?从那些家世普通的人里面挑一个有几分相似的,索取他的付出寄托你的痴情?路闻风,你真是好大的脸面!
  你这个人连喜欢都是一种利己主义,付出是为了得到回报,看似默默奉献其实永远在衡量得失,我不评判你的观念,但你的喜欢凌驾在了他人的痛苦之上,就活该什么都得不到。
  路闻风登时浑身一震,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反驳,却好半天都无言以对。
  和人交往要衡量得失,做事之前要权衡利弊,每一份付出都要有回报,默默的付出是为了更大的图谋,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这样的,从祖父到父亲到母亲也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最重要的永远是自己,而身边有的人是有价值的,有的人不是,所以不需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可是当这一切被放在心尖上的人一下子赤/裸裸揭开,却让他一瞬间羞愧得无地自容,只觉得心口破开一个大洞灌进呼呼的夜风。
  对不起。路闻风垂眸,动了动嘴小声嗫嚅道,然后深深地垂下了自己的头。
  所以无论你想怎么报复,是切割合作断开商务还是其他,都由你吧。
  也不会再有下一个了。
  我已经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已经狠狠尝过一次恶果,怎么可能再继续去祸害别人。
  其实小西,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坏,我只是有点自私,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我就以为这样没什么不对。
  我想瞒着你替身的事,也不只是害怕自己失去,更是怕你觉得伤心。我也不是心安理得地想瞒一辈子,只是想一辈子都对你好,因为我确信以后不会再辜负你。
  金发青年看着林渐西冰冷的侧脸,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能狼狈地转身离开。
  其实不是不想辩解的,只是清楚地知道没有用,就没必要再开口了。
  他忽然想起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林渐西给自己吹头发,气氛温暖而柔和,那时候他说过,最喜欢的伊索寓言是狼来了。
  牧羊人经常撒谎,最后狼真的来了,也没人相信他的话,所以羊就全都被叼走了。
  但这其实并不是最糟糕的结局,因为牧羊人丢失的不只是羊,而是值得信任的品质,所以再也不会有人愿意把羊交给他放牧了。
  他永远地,失去了那一只曾经全心全意仰慕他的柔软的绵羊。
  精彩,真精彩!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在沉沉夜色里甚至显得有几分可怖。
  林渐西扭头一看,俊美的男人从花枝掩映的角落里旋身而出,嘴角是冰冷的笑意,眼中满是看透一切的阴鸷。
  是韩沉非。
  作者有话要说:  林小西:忙着火化
  渣攻们:轮流被杀
  林爹:我一晚上啥也没干,光顾着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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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他都记得
  林渐西哦不对, 现在该叫你林瑾了。
  韩沉非及时改口换了个称呼,一步一步朝着眼前的青年靠近,黑漆皮鞋的鞋跟踩在松软的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远离宴会厅嘈杂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戏演得真不错, 我都想给你颁个奖。
  过奖了,我可比不上韩大少,放着宴会厅不待, 偏要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偷听。林渐西依旧懒洋洋地倚着栏杆,面上神色丝毫不见慌乱,甚至立刻反唇相讥。
  韩沉非听了, 顿时发出一声冷嗤:我只是在里面待得闷了, 出来透透气,谁知道能看见这样的一出好戏!
  他面色阴沉,长臂一伸啪地扶上汉白玉围栏, 冰冷的触感一直从虎口开始蔓延, 却浇不灭他心头熊熊的火气,语气是讽刺是不忿,可那股子酸味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费尽心机玩弄手段, 看着这么多人因为你失魂落魄, 你很得意?
  这么多人?林渐西把他的话含在嘴里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顿了顿,然后无辜地眨眨眼,你指的是谁?
  少给我装傻!韩沉非眸光一暗猛地逼近,几乎是把他半困在自己和石栏之间,身上的冷香迅速侵占了青年的每一寸呼吸。
  林家人把你当成不谙世事的小白兔,铭风和我表哥受你蒙蔽偏听偏信,乔默川和路闻风两个人更蠢, 被你骗得团团转。
  他毫不客气地揭穿了眼前人全部的计划,微眯着眼,锐利的目光仔细地在青年脸上来回巡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试图从中找到哪怕一点心虚或者忌惮。
  可没想到的是,即便被当场抓包,林渐西的态度依然十分坦然,坦然到像是有恃无恐。
  就这些?没了?他甚至叹息着轻轻摇头,语气里竟然还有一丝明显的失望,难道失魂落魄的人里面,不包括你吗?
  一句话的语调能拐三个弯,拖长和停顿都恰到好处,话尾像云一样浮在空中,把人的心高高吊起。
  韩沉非呼吸微滞,莫名体会到了一种情绪起伏的失重感,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就开始厉声斥责:你简直是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林渐西瞟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地出声打断。
  于是韩沉非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把火气憋回去,摆出一副平静的姿态,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你还没那么大能耐。
  现在才开始故作镇定,有点晚吧?这回他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带着明显的调笑,就像在逗弄什么宠物似的游刃有余。
  韩沉非简直忍无可忍,磨了磨后槽牙正打算发作,却突然听见林渐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逗你了,怕你真的生气。话里潜藏着一点罕见的无奈和柔软,一出口就散在风里。
  骤变的态度让韩沉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没回过神来,下一刻,就看见青年居然朝自己伸出了手!
  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已经很近了,林渐西修长的手指往前一探,堪堪就要碰到男人的胸膛,可却偏偏还要往上攀爬。
  从凸起的喉结上越过,冷情的薄唇上掠过,高挺的鼻梁上过拂过,隔着似有若无的距离,每到一处就暧昧地停顿半刻,最后停在了他的发顶,然后
  轻轻捻起了一小截略带干枯的枝桠,递到他眼前。
  你看你,头发上落了花枝,领结也歪了,连袖扣都掉了一个,韩大少这么注重仪容仪表的人,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啊?
  语气轻慢眼中含笑,好像在嘲讽他方才隐匿在树丛边的偷听,可若是细细辨别,分明又像是软绵绵的揶揄,甚至隐含着一点缱绻。
  韩沉非又是一怔。
  林渐西好像天生有这样的本事,三言两语的工夫,就把原先的话题扯到了别处,轻而易举地调动旁人的全部情绪,然后一步步跟随着他的思路走。
  更可气的是,明明有那么多前车之鉴摆在眼前,明明自己早就看透了这个人的手段,可总是被他几句软话就打乱了阵脚,明知道是蛊惑是陷阱,还是义无反顾一脚踏了进去!
  莫名奇妙的恍惚中,韩沉非忽然就想到了延华路地铁站附近的那间小屋子,想到那碗热气腾腾的去了蒜的面,只是不知道林渐西还记不记得。
  就在这时,庭院的灯光忽然闪烁了几下,地上的景观灯同时关了好几盏,栏杆边和石壁上的小灯也悄悄熄灭了,于是周围一瞬间变得黑暗起来。
  这是切尔顿夜间的灯组设计,忽明忽暗以打造梦幻的效果。
  韩沉非也没太在意,但等把目光落回到青年身上时,却敏锐地注意到他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身前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
  眨眼和呼吸的频率都略微地加快了一些,但若不仔细几乎察觉不出来,睫羽轻轻颤动,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
  对了,林渐西有黑暗应激障碍!
  只是他天生意志力超群,擅长隐忍和克制,若是寻常人还真就让他骗过去了。
  韩沉非当下眼皮一跳,想也不想就把人拽到了光亮处,还顺势把两边应急的照明灯统统打开,正要放开的时候,却发现手臂竟然反过来被林渐西给握住了!
  诧异地一抬头,正对上青年灵动狡黠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总算被我抓到证据了。
  刚刚,是在担心我?
  韩沉非心口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狼狈地别开了目光,话还没过脑子就直接说出了口:呵,我会担心你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