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的旺季已过,入夜后岚山安静许多,苏佑颇费了些工夫才寻到上山的小径。不同于寻常游人的路线,两旁茂密的植物常常掩住脚下石阶。幸有月光倾泻满地,几片薄雾在山谷间升腾,令他觉得自己踏入的不是京都岚山,而是她的记忆。
沿着蜿蜒山径拾阶而上,不急不缓走了近一个小时,前方树丛掩映,山石间探出一弯模糊影子。
一角古旧的屋檐。隐阁寺。
清冷月光里静静俯卧的山寺,随着他的靠近渐渐露出真容。低矮的灰色外墙上一道木门,门口左右立着两个苔痕斑驳的如狐石兽。四野风来,院内便传出轻而脆的风铃声音。
如此遗世独立的存在,藏在岚山一隅,风景既好,又算不上荒芜郊野,另有一种与热闹人间比邻而居的味道,倒很像卓静言的风格。
苏佑在门前立了会儿,那风铃声悦耳,他听得入迷,半晌方回过神来。不愿深夜扰人清净,只记得卓静言提及附近某个地方,那是《Secret》最初的原点。
他绕过石墙往寺院后的树林走。
夜空中浮着云团,时而挡一阵月光,林子里树影憧憧,幽静如梦。待他绕过脚下小径的第二个拐弯,云团终于也四散开了。月光自树木间隙稀稀疏疏地落下来,前方有一片温热朦胧的白色升起。
青石垒边的汤池,与十年前那个雪夜的景致重合。汤池边的樱花树下,卓静言侧身而立,正和一位青年僧人低声说话。
夜风吹起她微卷的发,连同若有似无的暗香一并送过来。苏佑起初有微微的惊诧,旋即又觉得十分释然。“邂逅”于他们而言,已是太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他只站在原地,卓静言却有感应似的转过头,看见他时也是一愣,接着很快便笑起来。熟悉的月夜山林让她松懈许多,眼眸中的温柔和欢欣毫无掩藏地朝苏佑涌来,让他呼吸和心跳都错乱了节拍。
他暗自稳了稳心神才走过去,先对那僧人合掌行礼,对方亦微笑回礼,又和卓静言低声说了几句,转身往寺院方向去了。苏佑目送僧人走远,转眼一看她,眼神便禁不住又深沉许多。
依然粉黛不施的一张脸,微微仰在他面前,映着月色泛出淡淡的润泽的光。只是这异境的夜似乎令她胆色大增,一双秋水样的瞳仁望过来,其中情愫灼灼,几令苏佑失神到忘了言语。
“你……”无数次演绎情深的著名演员苏先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台词来做开场白,幸而搭戏对手善解人意,及时把话头接过去。
“刚刚那位是现在的住持师父,”卓静言笑吟吟的,对他莫名的尴尬视而不见,“我住在这里时的那位,已经离世了。”
苏佑却有些负气,扬眉道:“来了也不告诉我。”
虽然遇到她全属情理之中,但离开北京时他还以为要一别数天,乍然在这里见到了,多少还是算意料之外。
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明明知道怎么来到我身边,明明知道我会很想你。
“苏佑呀——”不期然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侧飞快碰了一下,“你看,反正我们总会遇到的呀。”
卓静言笑得两眼弯弯,胳膊已然环上他的脖子,极少见的张扬明艳表情。
苏佑心底一片柔软,低头用鼻尖抵着她的:“我好想你。”
她很驯服地闭了眼,从喉咙里挤出极小声的一句话:“那——给你亲一下。”
月光下女孩脸色醺然,两扇睫毛下有淡淡的灰影,红唇微张,芳泽无加。一缕长发被风拂到苏佑脸上,他忽然觉得渴,禁不住地吞咽了下。卓静言只听到他气息略略粗重起来,接着便被环着腰身往后退了两步,正靠在那棵樱花树下苏佑的右手覆过来盖住她的双眼,接着唇也覆了过来。温软,湿润,仍带着几分克制和压抑缓慢厮磨。
她悄然睁开眼,睫毛扫在苏佑掌心,他立时顿了动作,放下右手看她。
“吻我呀。”她贴着他的唇小声道,嗓音里带出纤细的沙哑。
苏佑感觉到一截濡湿柔软的舌尖在自己唇上游走,然后她轻轻咬了他一下。
如此热烈而暧昧的邀请。
于是冷静与理智全然崩溃,原始本能与渴望占了上风,苏佑几乎恶狠狠地回吻过去。卓静言吃痛细细哼了声,身后劲瘦的手臂却箍得更紧。
他一直都想这样放肆地拥抱亲吻她,不用躲在那栋20层的高楼之上,不用顾忌任何人的眼光,甚至不用担心她会逃离自己过分到失控的热情。
岚山的夜和月光微凉,周围似乎又渐升白雾。虫鸣,树影,远方山峦的灰色黑色的轮廓,俱都显得不真实起来。唯有唇上温热的触感和清甜的气息,还有细小而清晰的微微战栗,令苏佑感觉到久违的踏实和安稳。
他张开手掌将这具温软的身体牢牢捧住,情不自禁舔咬她小巧的耳垂,又顺着更加细嫩脆弱的脖颈一路亲吻下去,直至拉开她的薄衫,白皙圆润肩头露出来,往后便是那片骨翼刺青。卓静言细细喘着,感觉到苏佑的手掌覆到她刺青的地方,手指在那枚子弹嵌入的伤疤上轻轻碾磨。他咬着她锁骨处的皮肉重重吸吮,片刻抬起头与她拉开些距离,夜色里那双眼睛竟波光潋滟的。
苏佑又是一窒,无奈低叹一声,伸手将卓静言的脑袋摁在胸口,如墨的长发从他指间倾泻,她含糊说了句什么。
苏佑没听清楚。
卓静言从他怀里仰起头,玉做的面庞温润有光,眼里似藏着两点晨星:“苏佑,南浚伟死了,洛然开枪打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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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女工正式进入年中大忙阶段…最近比较少时间更新。
(但我悄悄也更新了隔壁的《拼图》,你们去看一眼好吗,在异国与年下混血大狗子谈恋爱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