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谢怜便亲眼见证了花城将一块笨重的大石变为一尊灵巧精致石像的全程。那技艺无法形容,因为根本快到看不清花城是怎么动手的,想来,花城早便将技法融于术法之中,他便只剩下赞叹了。
总之,花城一转身,便从满地碎石里提出了一个新雕出来的小朋友,头发乱糟,衣衫褴褛,脸缠绷带,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双手掌心捧着什么东西不放开。谢怜把手放在那小朋友头上,给它开了光,而花城给了它一点儿法力。少顷,它便眨了眨眼,转头四下张望起来。望到有个人拎着自己衣服后领,它狠狠一脚踢去。
花城像是早有预料他会这么干,轻松避过,把它提在手里,任它挣扎乱踢。谢怜没料到这小花城如此悍性,失笑道:“嗳,好凶啊!”
花城啧了一声,把它丢开了。那小朋友被他丢得摔得“咚”的一声趴在地上,很快便爬起,目露凶光盯着花城。谢怜担心摔重了,对它伸手道:“三郎你丢太狠啦!当心把它摔坏了。”真要算的话,这小朋友应该才刚出生呢!
花城却无所谓地道:“无所谓,他生命力顽强得很。”
那小朋友对着花城凶恶无比,对谢怜倒是很友好,见谢怜对他招手,正要走过去,这时,不远处的那尊太子悦神像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了下来,望向这边。
那小朋友一看到那尊太子悦神像就愣住了,露在绷带外的一只眼睛睁得大大,咚咚咚地奔了过去,似乎想抓住他、扑到他的衣摆上,却又不敢靠近,脏了天神的袍子,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对他伸出了手,打开之前死死不放的掌心。
原来,他掌心里藏的,是一朵小花。
那太子悦神像收了花,微微一笑,伸出一手,主动把他抱了起来,两个人一起高高兴兴地走了。看起来,一个终于找到了能欣赏他舞剑的人,一个终于找到了能为之献花的人。
谢怜看着,颇为欣慰,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道:“三郎,等你都雕完了,这万神窟岂不是有许许多多尊你的神像和我的神像了?它们彼此会认错吗?毕竟有许多都长得一样。”
花城却笑吟吟地道:“不会的。”
“为什么?”
花城又说了一遍,道:“不会的。”
他抬眼看着谢怜,微微一笑,道:“就算‘殿下’弄错了,‘我’也不会弄错的。因为一个花城永远只会是一个殿下的信徒,只忠于一人。所以,永远不会。”
谢怜也凝视着他,脱口道:“我也不会弄错的。一个谢怜最忠诚的信徒,永远也只有一个,‘我’会永远记得的。我……”
说完这句,他忽然怪不好意思的。
现在的他们,仿佛两个小朋友,和对方热切地约定“我最喜欢的永远是你,也只有你”。虽然诚挚,却很幼稚。
虽然幼稚,却很诚挚。
默然片刻,谢怜轻咳一声,道:“那……接下来就来帮荡秋千的太子殿下雕一个推秋千的鬼王阁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