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华全身的皮肉都被砍成了一堆烂肉,但这还远远不够。
昆吾怒极,不复平时半点清冷自持,手上的动作却是极有条理,毫不犹豫将离华剜目割舌,再将双手双脚斩断。
期间用神力维系着他的意识,让离华自始至终都清晰的感知着这一切。
季芜意识本就模糊,眼前昏暗一片,她只听到离华的惨叫,还有不断的重物坠地声。
不知过了多久,这阵动静才渐渐消停下去,季芜强撑着最后的意识道,母亲,三生石,抹掉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男主,呕,我写吐了
不过你们会不会觉得毒,还有会不会觉得昆吾太狠了,我可是写的战战兢兢的
季芜看起来有些弱,不过是正常的,因为之前昆吾把她保护的很好,而天族早就图谋不轨,一早就开始准备对付神族的东西,所以季芜稍一不察,就中招了(果然,自己帮自己找逻辑还是说的通的)
第45章
今日本是离华太子的姻缘宴, 但天宫处处静谧非常,没有一点要办喜事的动静。
连平日里爱嘴碎八卦的小仙都回了洞府,闭门不出。
昨晚那一遭, 着实让所有人都心惊胆颤。
昆吾神君竟现出神相, 将已不成人形的离华太子扔在天宫门前,剑指天帝,兴师问罪。
尤其是往日清风霁月的离华太子,成了一坨血肉模糊的不明物体, 更是让人震惊于昆吾神君护短的态度与魄力。
那磅礴浩荡的剑意,压的所有仙家都喘不过气来。
最后昆吾生劈了南天门,逼得天帝拿出聚魂灯赔罪。
岁月亘古, 他们竟是忘了, 昆吾神君从不是个好相与的。
在巨大的境界差距前,天族只能憋屈的忍下,况且是离华先行出那等不顾脸面的事来。
季芜修为再差, 那也是身负神格的神君, 岂能容离华觊觎。
经过那晚, 天族忙不迭到处搜寻天地灵宝为离华重铸仙身,而昆吾与季芜自此离开仙界, 不知所踪, 亦无仙家敢主动提及。
*
惊飞远映璧山去, 一树梨花落晚风^1。
季芜是在满树梨花下醒的, 清风拂过,空气里浮动着淡淡花香,很是好闻。
她运起灵力细细感受了一番自身的状态,那几十处剑伤都好了,未留下疤痕, 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抬目望去,昆吾站在远处的一株梨花下,她换上了凡人界的衣衫,青丝散落,远远看去只觉如梨花般温婉。
季芜一时间看痴了去,心脏一阵悸动。
是昆吾救了她。
丧失意识后发生的事,季芜都不知晓,但看周围的环境,她们现在是在凡人界。
是因为自己同离华的事吗?如何惩治的离华?天宫可有怪罪?还有那三生石的事,昆吾可会生气?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出,季芜既忐忑又不安,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昆吾身前,讷讷出声,母亲,
昆吾没有转过身来看她,只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随后冷冷吐出二字,跪下,
本就心虚,闻言季芜更加手足无措,她乖乖跪下,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会被离华算计,是季芜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明明修为已胜过离华一大截,结果还让自己落入那般危险无助的境地。
最后如何收的场,季芜亦不知,可让昆吾为难了?
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的昆吾,静静端详着季芜苦恼的神色,同时那晚她欲挥剑自决的画面又出现在脑中,顿时便让昆吾失了三分冷静。
强忍着怒意片刻,昆吾伸手抬起季芜的下颚,眉眼之间生出了平日绝不会有的凌厉,她问,可知错?
稳了稳杂乱无章的心神,季芜避开昆吾审视的眸光,无力的点头,阿芜知错,阿芜不该跑出碧月宫,更不该与离华有丝毫牵扯,
还有呢?昆吾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瞳孔里的晦色却愈发深沉。
还有
脑子里乱糟糟的,季芜支支吾吾半天都没答上来,她实在是想不出哪里还有错了,鼓足勇气迎上昆吾迫人的眸光,道,还请母亲明示,阿芜不知还有何错处,
话音未落,迎面一个耳光落在脸上。
力道极大,季芜直接被掀翻在地。
怔怔呆愣半晌,季芜目光惊疑,她看向昆吾,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一时间满腔的委屈压过了惧意,季芜爬起身,看着面色冷淡的昆吾质问道,母亲可是嫌阿芜蠢笨,不愿再认我这个女儿,若是,阿芜现在就自行离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季芜见昆吾不应话,浑身的气血往脑袋上冲,她抹了把脸就朝着山下走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便被昆吾掐诀拦住了,吾何时答应让你走了?
季芜只哭,见昆吾敛去了笑意,便知她是真的动怒了,顿时后悔起刚才为何要说那般蠢话。
只是说都说了,心中憋着一股气,季芜便垂首盯着地面,打定主意不管昆吾说什么,都不理会。
余光瞥见一道阴影袭来,季芜以为昆吾还要揍她,紧闭上眼立在原地,等着耳光降临。
只是让季芜错愕的是,来的不是耳光,而是昆吾温和的抚慰。
纤长白皙的手指落在季芜眉眼处,缓缓的摩挲着,同时昆吾输入阵阵温和的神力,让季芜顿时清醒不少。
季芜顺势抬起头打量昆吾,涌动着的戾气不知何时消了,望向自己的眸光只剩下淡淡的纵容与无奈。
心,蓦地一暖。
你偷跑下界,与离华私许终身,此为一错;不听吾言,擅自离开碧月宫,此为二错;
昆吾停顿了片刻,眸色幽暗无垠,似是在克制,收回手才继续道,你的命是吾给的,生死应由吾定,可你在身处困境时竟欲挥剑自决,此为三错,
说完,昆吾侧身走开,似是累极。
季芜静默片刻,体会到昆吾话里的关切后,铺天盖地涌来的酸涩似是要将她吞没。
明明昆吾是待她极好的,怎么自己就突然钻牛角尖了呢?
看着昆吾走远,季芜失落不已,原本压抑着的念想更是蠢蠢欲动,很是难捱。
踌躇良久,季芜突然快步追上去,大有不管不顾的意味从后面紧紧环住了昆吾。
母亲,阿芜错了,你莫生气,也莫要再伤心,阿芜定不会再犯,
这些年季芜的身子彻底长开了,只比昆吾矮上寸许,她将头枕在昆吾肩上,信誓旦旦保证。
在昆吾窥不见的地方,季芜悄然的舒了一口气,唯有昆吾身上的清香才能稍稍缓解那羞于启齿的渴望。
颈间传来潮润的湿意,还有阵阵撩人的热意,昆吾身子一僵,却是没有推开季芜。
她轻轻握住季芜环在腰腹处的手,捏了捏手背,道,吾未生气,
季芜却是不信,将人环的更紧,面上羞愧之色浓烈,不知该说什么,眼里簌簌的掉。
昆吾无奈,强硬的将人拉至身前,而后拥住,抚上季芜的后背,轻轻拍打着安抚,你若是真心悔过,那吾自不会生气,
嗯,季芜埋在昆吾怀里许久,才闷闷的应了一声。
而在季芜发现昆吾不会拒绝自己的亲近后,十分不要脸的粘了上去。
不管昆吾要干什么,季芜或是揪着袖子,或是搂着手臂,半步都不肯离了昆吾。
昆吾惯来不会哄孩子,也猜不到季芜的心思,见季芜高兴,便也默许了,纵着她的逾越之举。
这几日亲近多了,季芜便克制不住的多想。
按理来说,她与昆吾并无血缘关系,两人是有机会在一起的。
若是昆吾也对自己有情意,那岂不是两情相悦。
季芜越想越兴奋,坐立难安,深深凝视着昆吾姣好的侧颜,心中那把火猛然间烧的更旺了。
可不过片刻,季芜又连连摇头否认,昆吾对自己好,只是因为把自己当做女儿,若是自己的心思被知晓,定是会厌恶的。
想到这里,季芜只觉太阳穴闷闷的疼,难受不已。
而季芜这番焦躁的模样,昆吾自是察觉到了,她以为季芜是被闷久了,便问,阿芜可要下山去玩?
母亲陪阿芜一起去吗?
那是自然,
两人下山来到一处城镇,正逢乞巧,人流熙攘,十分热闹。
季芜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未体会过凡人界的风俗,一路上心思开阔不少,兴致勃勃的拉着昆吾说个不停。
昆吾安静的听着她说,时不时笑着应和。
两人虽然穿的是凡人界的衣衫,但并未变换容貌,时间长了,季芜就发现总有人将眸光落在她与昆吾身上。
没有恶意,但季芜偏生觉得不舒服,特别是她发现昆吾穿上凡人界的衣衫后,敛去了眉眼间的威仪,显得愈发温婉动人。
就这样,季芜莫名醋了,但看着昆吾泰然自处的姿态,她又不能表露出来。
紧紧握住昆吾的手,季芜左看右看,突然眼睛一亮,拉着季芜便往一处卖面具的摊子上走去。
拿起一对鸳鸯面具,季芜拿出其中一个递给昆吾,您带这个,我带这个,
昆吾自是懂鸳鸯代表着什么,她盈着浅浅笑意看着季芜,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
在与昆吾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季芜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自己费心遮掩的隐秘早就被窥探了去。
舔了舔唇,季芜勉力维持着镇定,拿着面具的手依旧伸在空中,她看着昆吾试探道,阿芜喜欢这个,母亲不喜欢吗?
少女的脸稚嫩纯真,所有的情绪都轻易展露在脸上,温润的眸子里蕴着显而易见的期盼,似是真的不知道鸳鸯所代表的含义。
昆吾眉心一动,释怀的同时不免有些失意,她朝着季芜笑了笑,接过面具,道,吾也喜欢,
积压在心中的闷痛瞬息被欢喜取代,季芜眼中满满都是笑意,她先一步将面具戴好,又急不可耐的去帮昆吾。
因着身高,昆吾不得不向一侧低下身,不经意间,莹润的肌肤及纤细的锁骨落入季芜眼中,她似被蛰了一口,急急挪开视线。
帮昆吾戴好面具后,季芜忽觉有些唐突,生怕昆吾觉察出些什么,可又不愿打破此时静好的氛围,索性羞红脸糯糯道,母亲极美,阿芜也甚是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1,取自《鹭鸶》唐杜牧
看出来了吗?看出来了?昆吾是有意的,有句话我写的很明显了!
还有季芜现在就是仗着昆吾不会把她怎么样,才敢这么作!
第46章
母亲极美, 阿芜也甚是喜欢,
稚子之言,犹如空谷溪流毫无预兆的闯入心中。
昆吾看着季芜半晌, 想要说些什么, 终是没有开口,只淡淡笑了笑,便将话题引向他处。
季芜面上镇定,心里却似火滚一般, 煎熬且无力。
刚才那句话,她用尽了力气才敢宣之于口。
可昆吾平淡无波的反应,生生将季芜接下来想说的话堵在腹中。
依旧是喧嚷的街道, 季芜的却再也生不出兴致来。
她牵着昆吾, 一路沉默的走到道路尽头。
尽头是一条小河,河边有一参天大树,树下有一大石, 石头上刻着三生石三字。
眼前的情景十分眼熟, 季芜没想到凡间也有仙界那一套。
气氛忽的一滞, 季芜状若随意的问,母亲, 三生石上的名字, 还有离华仙君如何了?
昆吾别有深意的觑了一眼季芜, 冷冷答道, 三生石被吾劈了,
至于离华仙君,昆吾提及他,只觉厌恶,一句话都不肯多言。
听到三生石被劈了, 季芜在感叹昆吾强悍作风的同时,亦有些隐秘的欢欣。
世间当无第二人,会让昆吾这般对待了。
怀着难言的心思,季芜忽的又振作起来,她瞥见树下有卖红豆手串的小摊,不由分说拉着昆吾走了过去。
老先生,这珠串可有寓意?季芜是在明知故问,感受着身侧昆吾的气息,愈发紧张起来,连带着额头上都沁出了薄薄一层汗水。
此为相思子,姑娘难道不曾听过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当然是用来送给心上人的,
我买两串,
季芜心慌不已,她能感受到昆吾的眸光沉沉落在自己身上。
稍显慌乱的接过手串,季芜走路的步伐都快了许多,想要借此来平复心情。
她不敢去看昆吾,始终垂着头,走了好远一段距离猛地停下。
身体紧张的微微发抖,季芜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用力握住昆吾的手,分外珍重的将一串手链戴在昆吾手腕上。
羽睫颤个不停,季芜始终垂着头,万般郑重的一吻落在昆吾手腕上,她说,昆吾神君,我想与你是妻妻,是结发,是有情人,
昆吾全程都没有推拒,而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季芜的后脑勺。
阿芜的惧怕、纠结、倔强、苦涩,昆吾都看在眼里。
心中的酸涩与欣喜一齐涌上,昆吾不敢想,也不曾想,季芜会对自己生出那般心思。
她知道那是不该存于两人间的情感,可她,亦是不想拒绝的。
抬手轻抚上季芜后颈,昆吾想告诉她,自己是欢喜的。
而空气中突然传来的熟悉神息,让昆吾顿时止住了全部的动作。
这不同于上一次,这次的神息十分明显且距离非常近。
而每耽搁一瞬,那道神息便微弱一分。
容色变换,昆吾来不及多想,对着季芜道,阿芜先在小镇上找落脚的地方,母亲去去就来,
说着,昆吾还将贴身的神牌塞到了季芜手中,若是季芜在遇到任何意外,她都能第一时间感知。
一直低垂着头,等待昆吾回应的季芜,看着手中发出温润光芒的神牌,满眼无措。
到底是接受还是拒绝呢?
昆吾会因此厌弃她吗?
季芜站在原地良久,直到腿都站得僵硬,她无奈一笑,长呼了口气,自我宽慰道不管昆吾接受与否,她都认。
想到昆吾离开前说的,要找落脚的地方,季芜勉强撑起精神,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
上一次,昆吾也是这般,不管不顾的抛下自己离去。
心中弥漫开难掩的酸涩与悲伤,季芜便只想想昆吾厌恶的眸光,全身便针扎似的疼。
而跟了季芜一路的酒神,见她一直发呆,顿觉无趣,故意扔了个酒壶在季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