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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讲台上,老李关于“欢迎来到高三,欢迎开启高三副本”的演讲结束了,班级里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姜鹤抬头去看。
  又被顾西决捏着下巴拉回来。
  她转过头眼睛晶晶亮地望着他,看他懒洋洋地冲她笑了笑,动了动唇,用嘴型说:“再亲一下?”
  “高三这边上课有人巡逻的,”姜鹤小声地说,“被你纪检部马仔们看见你怎么办?”
  “你跟他们说我强迫你,让他们把我抓起来就是。”
  “抓部长吗?”
  “嗯。”
  他认真回答,在她的笑声里凑过来,把她的窃笑堵在喉咙里。
  “对高考,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有!!!!!!”
  班级同学们志在必得的高呼声里,高三拉开序幕。
  高三的上半学期比想象中来的平淡,除了最开始的几天老师会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后来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就是:这个题型在某某年某某省的高考题里出现过,今年可能也会考,你们记一下。
  伴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姜鹤在学期最后一次月考重归年级第一的宝座,十二月底,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江市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新一年的凛冬正式来临。
  姜鹤从考场里走出来,看见顾西决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觉得,我听力至少对了十五道题。”
  站在考场外等她的人“嗯”了声,从口袋里掏出和暖宝宝放在一起捂了一会儿的手套,给她戴上。
  摸了下她的手:“怎么这么冷?”
  “考场,暖气坏掉了。”
  顾西决牵起她的手:“去医院?”
  “嗯。”
  姜鹤到医院的时候,姜枭已经在白女士的病房里了,刚刚上小学五年级的他也长高了不少,这会儿趴在茶几上写寒假作业。
  房门被推开,迎面扑来一阵暖气,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心口发闷。
  “姜枭,你想闷死谁吗?”
  姜鹤说着,去把窗户开了一条缝。
  夹杂着冰雪的冷空气吹进来,站在窗边的她自己先打了个喷嚏。
  “爸爸说妈妈要保暖,”姜枭理直气壮地说,“这时候感冒就麻烦了。”
  小男孩声音里脱去一丝丝奶气,说话的时候还是急吼吼的。
  “瑞雪兆丰年,”姜鹤懒洋洋地鬼扯,“你得让妈妈,也感受一下,这种喜气。”
  “放屁。”
  他瞪了姜鹤一眼,拖着顾西决给他讲不会做的题。
  姜鹤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嘟囔着说:“寒假册子都能有不会做的题,你到底是谁家的小孩这么笨,明年该让爸爸给你去上补习班或者请家教了。”
  “我才不去补习班!妈妈都没让我去!”
  “你可别欺负妈妈不会说话了,她要知道你现在这么笨,你试试你还能像现在这么舒坦不。”姜鹤面不改色道,“等我高考完,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姜枭脸涨成猪肝色。
  姜鹤一边说着,她往病床那边靠,掀起白女士盖着的被窝看了一眼,她腰侧被压出来的有没有好一些。
  躺在那已经整整一年多的白女士,依然和昨天她看到她的样子毫无区别……但是对比她还健康活着气人的时候,其实又有很大区别。
  哪怕是经常会请护工定时按摩,还是无法阻止长期卧床的肌肉萎缩,还有身上长出来的褥疮,夏天发烂甚至发出恶臭,这些都无法避免。
  到了冬天会好一些。
  但是也没有好很多。
  姜鹤深呼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身后凑在一起写作业的两位男士,她伸手拉上了病床边上的帘子,按下了护士铃,叫护士来换褥疮上的纱布。
  她自己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
  看着白女士那张戴着呼吸面罩苍白的脸,目光黏在上面的水蒸气上无法挪开,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白女士放在被子外苍白的手,有些瘦骨嶙峋。
  “妈妈,”她凑近了她的耳边,“我今天,英语听力考试,应该可以对十五道题。”
  她不知道白女士听不听得见。
  她觉得应该不行。
  当家中有了这么一个病人,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电视里大概都是骗人的……
  没有什么多和病人说话就能发生奇迹。
  有的,只是无尽的等待。
  但是她还是认为,自己还是有些话可以说。
  “如果顺利,应该还是年级前三。”她小声地说,“现在也可以,不用手机,跟别人简单交流……我的病有在,变好。”
  争吵了接近十余年,所有的恩怨啊爱恨啊,都在这一年多的等待时间里忽然被磨平。
  时间是最强的掩饰太平的利器。
  护士推开门走进来。
  在推车轮的滚动声中,姜鹤深呼吸一口气,趴在白女士的耳边,用近乎于听不见的声音说:“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然后她站起来,后退一步,让位给护士。
  在护士熟练地将白女士的身体翻过来,揭下她腰上的褥疮纱布时,红红黄黄一片的药和分泌物让姜鹤窒息,血腥味钻入鼻尖,她心里紧了紧。
  抬手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白女士一直很爱美。
  也许有一天,当她醒来后发现自己成了这样,可能又会冲所有她认为没有照顾好她的人大发雷霆。
  姜鹤站在床边发了会儿呆。
  顾西决在给姜枭讲解二元一次方程时,姜枭频繁走神。
  姜鹤走过去摁了下他的脑袋:“你到底要不要,好好听,不听别浪费,你姐夫时间!”
  习惯性抓不住重点的顾西决为了她那句理所当然的“姐夫”勾了勾唇角。
  “不是。”姜枭张了张嘴,特迷茫地说,“我总觉得我刚才看见妈妈的手指动了下。”
  姜鹤的心猛地跳了下。
  回过头看身后病床上,白女士明明就跟她刚才走开前没有什么区别。
  她转回头,听见自己紧绷的声音响起:“姜枭,你应该知道,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姜枭急了:“真的!你怎么怀疑我!”
  姜鹤唇角紧抿,瞪着他。
  顾西决站起来,扶过她紧绷的肩,安抚似的扶了下:“叫姜院长来看看?”
  十二月三十一日,大雪。
  姜鹤站在病房里看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们在父亲的带领下进进出出,各种测量仪器被推进来又推出去,然后在极度的期待和躁动不安里,他们被叫到了主治医生办公室里。
  他告诉他们,白女士的测试结果确实有了不一样的变化,或许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不再是一成不变 看不见尽头的等待。
  新年来临之前,姜鹤得到了这个好的消息,她终于相信了,原来真的可以有“瑞雪兆丰年”这样的说法。
  来年一定是,一切顺利的。
  第137章 大结局(终)
  高三的寒假只放了过年那一个星期就结束了。
  然后冬天过去,春天来临。
  三月中旬的时候,学校的迎春花开了,教室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变成了两位数,99天。
  这一天,高三的学生们被拉去操场,做高考最后一百天冲刺总动员。
  乌压压一片的人,所有人都穿着深红色的校服,阳光照在这些屁股生根坐在教室里不见天日的高三学生脸上,每个人都有些苍白。
  主席台上,姜鹤站在那里,她的面前摊开放着一张演讲稿,一场演讲就要结束。
  “……曾经也有一脚踏空失落于迷茫之境,只是如今我们已经站在这座独木桥的起点,前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我们只能向前。
  这是我们此生中可能面对的最后一次公平竞争。
  为了这一天,我们苦守寒夜,伏案炎夏。
  为了这一天,我们披荆斩棘,负芒披苇。
  如今,我们已羽翼丰满,只待展翅高飞。
  愿每一位高三学子的汗水都不被辜负,最终得偿所愿。
  谢谢。”
  放下演讲稿,向着台下的同学们轻轻一鞠躬,姜鹤深呼吸一口气,腰杆微微挺直,转身走下主席台。
  她听见脚下的人们陷入短暂的静谧后,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她没有立刻回到队伍,而是站在了树荫下,顾西决拎着一本登记操行分的本子,在那里等着她,她安静地靠过去。
  “我断句没有,很奇怪吧?”她小声地问。
  少年微微偏头,看她额头上都冒出了一丝丝的细汗,这才春天刚到,江市只是十几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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