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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家那两媳妇虽然平日争执不断,但是在对王芳这一点上,那是一个阵线的,毕竟不是亲婆婆,本来也没多少敬意,又有自个男人话里话外看不上这个后妈,她们当媳妇的自然是跟着他们男人,有样学样,也没把这个后婆婆放在眼里,再有徐春花还时不时地上门来打秋风,心里是越发的不满,越发可劲地糟蹋王芳。
  见王芳来拉架,他们连眼神都不用给对方使,很有默契地对王芳大打出手。
  王芳这几年吃了不少的苦,也没好好补补,身子早就垮了,往日里连一个都打不过,更何况是两个。
  挨了打的王芳浑身疼爬不去来,出完气的郑家两媳妇把人留地上拍拍屁股走开,还是王芳自己撑着一口气爬回菜棚子的。
  没了女儿的王芳哭个没完没了,郑老二心烦,二话不说就把人赶到菜棚子里住,要不是家里地里的活离不开王芳,指不定郑老二就把人赶出家去。
  这一躺,她就爬不起来了。
  到了饭点没见王芳,郑家几个谁也没多问一声,也没人记的去给她送饭,这一忘就是两天。
  菜棚子四处漏风,王芳人没事的时候都冻得受不了,半夜都会被冻醒要使劲地搓着身子取暖,更别说这会儿她爬不起来,没直接被冻死,用丁金宝的话说,那是她命硬,阎王都不收。
  要不是郑老二那大孙子嫌他妈做的饭菜不好吃,囔着要吃王芳做的,郑家一家还想不起王芳这人呢,郑家老大媳妇站菜棚子外喊了几声,也没见王芳回应,骂咧咧地走了进去,结果王芳早就不醒人事了。
  不过这王芳命也够大的,这么折腾下来,除了发烧有点y外伤,外加营养不良,竟然没啥大碍。
  说到这,丁金宝是一脸的愤愤不平,咋就那么命大呢?
  他还不解气地狠狠剁了下鸡,“我过去的时候,人已经醒来了,见了人还说是她自个摔的,骗谁去啊!真当大伙眼瞎,认不出是打伤的还是摔伤的?她就护着吧,哪一天命都护没来,她就是哭都没处哭。”
  见她这样,丁金宝是连坐都不坐一下就回来了。
  便是他心里没这个妈,他说起这个话时,是咬着牙说的,他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去舔人屁股的。要是当初护那女娃子有现在的一成,那女娃子也不会死了。
  话一落,丁金宝就意识到自己气晕了头说错话了,这命都没了,还咋哭?也不知道鬼会不会哭?
  “不说她了,大过年的说她也不嫌晦气。”他语气一转,换了个话题,“林叔后天什么时候到?要不要我去接一下?”昨天林国忠打电话来说他事处理好了,能回来过年。
  可丁金宝不想说王芳的事,就不代表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林平安有预感王芳的事怕是没完,还会跟他们扯上过去,只是看了眼丁金宝眉头紧簇,最后还是顺着他的手话说:“明天下午到…”
  说起来林平安能想得到的,丁金宝也想到了,不过他没想到那边的人会这么快来就找上门来了。
  虽然媳妇说不用去接林国忠,但第二天瞅着林国忠快到了,丁金宝跟林平安打了声招呼,就要去接林国忠,不成想刚开门,迎面就砸过一巴掌,要不是他躲得快,怕是要平白无故挨那么一下。
  他愤恨地瞪着对方,骂人的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对面的人激动地说,“是金宝吧?都长这么大了,我是你姥姥!”
  徐春花刚想敲门,正主就出来了,她心中一喜,只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
  说起来,丁金宝有出息后,徐春花不是没没来找过这个外孙,只是她时运不济,每回不凑巧地丁金宝不在,人没见着,还让周淑兰吩咐周青青拿着扫帚把她打了出来,有一两回还好死不死地撞到了丁彩玉丁彩凤两姐妹,把她骂的狗血淋头还暴打一顿,毕竟丁青青下不了狠手,丁彩玉她们却是没有手软,徐春花自那以后都不敢上门来了,只能背后唆使女儿来,哪想到那个没用的,这么久了也没把儿子的心拢回来。
  这回来她都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谁想就这么着的让她见到了人,徐春花心情甭提有多高兴。
  “当初我跟你妈来看你,你才那么点大…”
  丁金宝已经十几年没见到徐春花了,她要不说,他都想不起有这号人。
  他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别乱攀亲戚,我连妈都没有,哪来的姥姥?我可高攀不起。”
  徐春花一噎,转而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你这孩子可真会说笑,你没妈你哪来的?姥姥知道你气你妈当年丢下你走了,可你妈那是逼不得已,当年那会儿,没了男人的女人哪活得下去?你奶那会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再多了个你,你妈这也是想替家里省口粮。”
  自打徐春花表明身份那会,丁金宝的目光就落到远处,这下听了徐春花的话,他终于正眼看她了,没想到这人的口才这么“好”,黑的都让她说成白的了,是不是他还得感谢那女人?
  “你是不知道,你妈那时候是整日整夜地想着你,要不是你奶拦着不让,她都想带你一块上那家去,她—”徐春花当没看到丁金宝的眼神,自顾自地说,她刚想说她们这心里也惦记着,只是话还没说完,丁金宝听不下去看,又一次打断她的话。
  “少扯那有的没的,当年那事咋样我心里清楚,说吧,你来干嘛?”还真当他是三岁小孩哄,这话他三岁都不信了。
  徐春花笑不出来了,她微皱着眉头,“是不是你奶跟你说了啥?她是不是你妈不要你了?你奶那是怕你跟你妈亲近越过她,她…”
  丁金宝眉眼间闪过一道戾气,一个个厉目瞪了过去,徐春花只觉得脖子一凉,脖子就跟被人掐住似的,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丁金宝只觉得自己完全是在浪费时间,竟然想不开地跟这人说了这么久的话,他抬着脚就走。
  徐春花一慌,忙伸手拉住丁金宝,“金宝—”
  丁金宝下意思地就用力甩开她,哪想到徐春花竟然没脸没皮,索性抱住丁金宝的腰,她嚎啕大哭,“金宝,你救救你妈吧!你妈快要死了,你救救她…”
  第112章
  徐春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丁金宝衣服上蹭, 丁金宝嫌恶心, 甩了两下没甩开, 而后用力地一根根扳开徐春花手, 徐春花一吃痛, 赶紧松开了手。
  “金宝啊,郑老二那个畜生不想拿钱给你妈治病, 那就是给杀千刀的,你…”徐春花还想抓丁金宝的手,只是在丁金宝的一个瞪眼之下,她讪讪地缩回手, 转而又觉得自己让一个小辈吓住了,心里那个叫郁闷, 紧跟着就把满心的怨气发泄到郑老二身上, “那就是个黑了心肝的,你妈这么多年当年做吗伺侯他们郑家, 到头来,让俩小辈打了个半死不说, 还狠下心不给她治病。”
  医生虽然说王芳没啥大碍,可真身子还得好好养一阵,再说烧都没退呢,郑老二就火烧屁股地急着腰出院,徐春花自然是不肯的。
  倒不是她有多疼女儿,实在是一家老三还指望着这个女儿接济,哪怕郑老二不会主动给什么, 但她却是可以时不时地上门顺着点东西回来,苍蝇再小那也是肉,要是女儿人没了,她们家就跟郑家断了关系,她再上哪去要东西?
  再说了,她还指望女儿能把丁金宝的心拢回来,就看在他手下干活的丁家老二那两个小子挣了不少,据说都要在城里买房了,自己家可是他外家舅家的,再亲不过了,要是对方能想着家里,他们还用得着巴着郑老二那点东西不放?这辈子就是躺着都不愁吃喝了?所以徐春花是比任何都盼着女儿能长命百岁,至少在没跟丁金宝合好如吃之前,女儿是不能有事的。
  一听医生说不养好身子影响寿命,徐春花当下就炸了,可郑老二是说什么都要出院,让徐春花闹得火大,脖子青筋暴起,“要继续在医院呆着,成,这住院的钱你出。”
  徐春花气晕了头,当下就呛了回去:“我出就我出。”这话一说出口,她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知道往日里她还上郑家打秋风呢,哪来的钱?其实徐春花手里不是一分都拿不出,可问题是她舍不得花在早就泼出门,还泼了两次的女儿身上,那是她以后留给儿子的。
  郑老二可不管徐春花后不后悔的,听了这话当下甩了下手,领着一家子扬长而去,摆明了不会再出这个钱。
  还亏的她大二媳妇聪明,说了一句“小姑子不是还有个儿子嘛”,徐春花激动地拍了一下额头,她咋就没想起来呢?儿子养娘,那是天经地义的。
  这位是完全忘了丁金宝跟他们一家的恩怨,在她看来,之前丁金宝在听说他妈出事也赶来了,那说明他心里是有这个妈的。
  她却不知道丁金宝那是被人强拉着去的,他嫌闹起来难看,这才不情愿去的,徐春花甚至心里还做这美梦,指不定这回自己去,还能跟丁金宝拉近乎呢。
  于是前脚怔老二一走,她就不理不安中的王芳,后脚就跟着出了医院大门往红旗村赶。
  当然了徐春花边骂边挑着能说的说了,丁金宝听了却心情大好,“那也是你自个挑的女婿!”自己有眼无珠怪谁啊?当初上蹦下跳挑了这么个人当女婿,活该!
  他幸灾乐祸地说完,转身就走了,再不走,林国忠都能自个到家了。
  他不是应该跟着骂怔老二不是东西吗?跟自己来时预想的不一样,徐春花先是一愣,转而看到丁金宝毫不留情走了,真走了,她心头一急,抬脚就要追,只是过于心急,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摔了。
  瞅着丁金宝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徐春花也顾不得身上火辣辣的疼,挣扎着爬了起来,突然灵光一闪,爬了一半的身子一沉,又坐回了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哎哟哎,我可怜的女儿啊,这儿子是白生了…”不过她话没说完,就觉得脑后跟一痛,当即大叫一声,“哎哟!”
  如果说前面的话,徐春花是装模作样,那最后一声“哎哟”,她绝对是发自内心。
  声音那个叫凄厉,她蹭地一下跳了起来,抱头鼠窜地往边上蹿了蹿。
  却原来林平安早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甚至她还认出徐春花的声音来,毕竟之前徐春花上门,她都在场来着。
  不过她觉得以丁金宝的脾气,应该不会搭理这人,所以就没急着出来,她边拿着扫帚扫清理院子,边支棱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以防有个事。
  等听到徐春华后面的那声哀嚎,她是心里一咯噔,虽然大冬天大伙都窝在家里,可保不齐有那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热闹的,到时候还不知道他们咋说金宝的?
  哪怕丁金宝自己都不在意,可林平安还是不想他被人议论,于是抄起扫帚就冲了出来,当头就冲着徐春花一记打。
  徐春花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周淑兰这个老太婆呢,这会儿看清是林平安,一下子火了,在她看来,身为还没过门的外孙媳妇的林平安英应该巴结自己,现在竟然还敢对自己动手,她能不气吗?
  她呲牙咧嘴地扑了过去,她要撕了这贱胚子,哪怕林平安刚刚敲了她一记,她还是信誓旦旦地觉得对方不敢来第二下,结果林平安挥着扫把直冲徐春花的脸去。
  看徐春花捂着脸嗷嗷的叫,就知道她是完全没有留力。
  芳菲安的事让林平安明白,对有些人是没有必要手软的,那些人太懂得得寸进尺了,自己要是变现的软弱点,对方就会直接撕了她。
  当初她要是一开始表现得强硬点厉害点,芳菲安还敢朝她捅刀子吗?就是敢,在捅之前,也会思量一番,或许丁金宝就不会为了她受伤。
  想到这,林平安是一下比一下重,徐春花哪还有刚才的架势,狼狈地抱着头左闪右闪,嘴里从一开始大骂到后来的求饶,只是林平安就跟没听似的,追着徐春花打,最后还是她自己打累下听下来,拿着扫帚当拐杖,大口喘着气。
  徐春花一开始的哀嚎声,丁金宝哪听不到,只是不想搭理她,后来听着声音不对,回过头一眼,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是他媳妇?!
  他没法不吃惊,在他眼里,媳妇性子向来好,从未跟人哄过眼,就是认亲那会,面对那些个厚颜无耻的人,也没想今天这样动手。
  他想都不想地撸起袖子冲了回来,只是愣是没有找到插手的机会,他只能在边上看着媳妇发威,那心情,咋说呢?有点奇妙。
  此时他有模有样地揉着林平安的手臂,半是埋怨半是骄傲地说:“手酸不酸?那个不长眼的惹你了,你跟我说,我来揍她。”扫把柄都比媳妇手臂粗,拎着怪沉的,亏得媳妇还举了这么久。
  说着话,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徐春花。
  不长眼的徐春花憋得都快吐血了,她本来还想跟丁金宝告状,让他休了这恶女人,还没进门就这样,进了门那还了得!
  也不知道这位是哪来的自信,对丁金宝最终会听她的是迷之自信,难道她真以为凭着那点微薄的血缘,丁金宝就会对以往既往不咎?
  眼下让丁金宝横了一眼,她是彻底歇了告状的心,不过脸上却是一副苦大仇深地瞪着林平安,她活了一辈子,还没这么着地让一个小辈打,就是丁青青,那也是周淑兰让的,而且丁青青手里的扫帚压根就没落到她身上。
  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更多林平安咬牙切齿。
  林平安听了丁金宝的话,笑了,“嗯,我下回一定跟你说。”察觉到徐春花落在自己上的目光,她抿了下嘴,把丁金宝推到自己身后,她对上徐春花红着的眼睛,怒喝一声,“滚—我们两家早没关系了,当初王芳能不顾金宝的死活,这会儿就别来我们跟前要金宝扮孝子。王芳是死是活,是你们两家的人事,别再来烦我们了。”
  现在知道儿子了,早几年干嘛去了!
  “咋没关了?丁金宝那是我闺女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就是死了也是我闺女的儿子。倒是你一个还没出嫁的管起男人家的事,我倒是要问问林守成咋教的。”徐春花急的声音都变调了。
  丁金宝挑着眉就要说话,林平安一把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捏挠了一下,示意他别出声。
  “咋教的?这话我还想问问你呢。至少我爷爷没教过我扔下刚生下来的孩子,就跟离了男人活不下去似的改嫁。金宝姓丁,是周奶奶一手养大的,王芳干了什么?就是生金宝一场,可这生恩,早在她丢下金宝的那一刻,金宝就已经还了。眼下她是没人理了,你们这才想起有金宝这个人。要是王芳还有个儿子,或者丁金宝现在一事无成,你们还会上赶着贴过来吗?”她上辈子就没听说过这种事们还不是瞅着金宝有出息了,都想过来捞好处。
  被说中心事的徐春花一噎,指着林平安说不出话来,看到林平安身后的丁金宝眼神极冷,暗骂一声不好,有心想描补一二,不能让对方误会自己,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林平安反手重新抄起扫把,“还不快给我滚—”
  见伴随那一身滚,林平安挥着扫把就冲自己来,被打怕了徐春花头皮一紧,也顾不得解释不解释了,心里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掉头就夹着屁股逃跑。
  林平安追着跑了两步,“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话一出,她看到徐春花身影一顿,转而以更快的速度跑走。
  她眼里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只是笑还没爬满眼底,脸上一僵,瞅着迎面缓缓走来的林国忠,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高举着的扫把上,连忙放下手藏到背后去,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你咋回来得这么早?”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能回到小时候,各位最想做什么?
  第113章
  林国忠本来是买好票, 然后刚好部队要来这边有事, 他破天荒地蹭了个车, 所以这才比电话说的时间早回来。
  林平安吃惊, 林国忠比她更好吃惊。
  大老远就见有人在闺女家门前打架, 他还以为有人闹事,急匆匆跑过来, 却见闺女一脸黑着张脸,高举着扫把放着狠话,他当下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
  他不敢置信地眨了下眼,还真是他闺女, 这…
  总之林国忠先是惊了一下,转而脑子里徘徊一个念头:一定是方才那人欺负闺女, 闺女被逼急了这才反抗的。
  这么想, 他脚下不由地快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到了林平安跟前, 听了对方的话,他双眼紧张地上下打量闺女, 见她除了衣服有点凌乱,并没有受伤,心里松了老大一口气,嘴上仍是不放心地问:“这是怎么了?刚那人欺负你了?”
  说着话的时候,他还想着等下问清了人去替闺女出气,真当他们家没大人啊?一把年纪了,也好意思欺负一个小姑娘。
  哪怕刚刚匆匆一瞥没看清人, 可林国忠还是看到那个人那一头显眼的白发,不是一把年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