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刑警双目注视着荧幕,跟着小刘的思路分析着案发时的情况。
“北门派出所的民警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挪动尸体,因为他们在尸体的周边积雪里面找到了几张银行卡和身份证件,以及一个男士短款钱包。”他把画面切换到了在现场找到的物证上。钱包已经被打开,在钱包的上方笔直的放着一把刻度尺,显示钱包打开后的长度为25公分,“经过确定,钱包、身份证和银行卡均属于死者,钱包里面的钱已经没有了。”
“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一起抢劫杀人案?”孙鹏在一旁插话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
小刘对孙鹏的揣测做出了回应,随后接着道,“经过对死者身份的进一步确定,死者男,42岁,长期从事承包拆迁工程,手底下养着一个拆迁队。”
话音刚落,一名刑警看着荧幕上的照片发出惊疑的声音,“这人我认识啊。”
“你怎么认识的?”
张山当即追问道。
“其实也不算太熟,但是我们村拆迁签字的时候他就在现场,他是拆迁队的负责人。”
经过这名刑警的描述,众人对崔光虎的身份了解又多了一分。经过了这段小插曲过后,小刘继续将话题带回了案发现场,道:“崔光虎于2005年与妻子离异,在这之后并未再娶,他和前妻有一个女儿,名叫崔佳佳,今年20周岁,在美国上大学。根据他的银行流水查出,他每个月都会给女儿打上3到5万元的生活费。”
“3到5万?”在场的刑警纷纷发出惊叹的声音,道:“美国留学这么烧钱呢?这主还挺有钱啊?”
“废话,人家是搞拆迁的,能缺钱花吗?”
“美国那边消费什么的都高,三五万算中等水平吧,毕竟都是花美金的。”
“咳。”张山轻咳一声,示意让他们终止就这个话题的讨论。
几个讨论的刑警纷纷闭了口。
“崔光虎的身上还少了什么东西吗?”张山又追问一个细节道。
“经过法医确定,崔光虎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浅的压痕,应当是金银首饰一类的东西,根据崔光虎一同吃饭的朋友以及服务员的描述,崔光虎晚上吃饭的时候带着一条很粗的金项链,但是在死者的身上我们并没有找到这条项链,并且他的口袋有被翻动的痕迹,口袋里面的零钱也不见了,钱包内更是被一扫而空。”
这时张昊在一旁开口,问道:“现场有目击证人和监控录像一类的东西吗?”
“因为天气原因,从下午七点开始路上的车就已经减少了,八点左右雪下的正大,这个路段几乎没有人路过。监控摄像头是有的,但是因为雪下的太大,而且这个路段昨天晚上刮得是北风,自南向北拍摄的摄像头的镜头已经被大雪覆盖住,什么都没拍下来。”
说着,小刘又将画面切换到了现场的监控摄像头上,之间摄像头的上方覆盖着一层积雪,甚至镜头也被积雪给盖住。
案件的思路有了,众人也对案发现场的情况有了初步的揣测。根据技术队做的现场模拟动画可以看出,被害人崔光虎从昨晚8点22分离开洞子火锅,在火锅店门口与几名朋友寒暄了一两分钟——这个画面刚好被火锅店门口的监控录像拍下。寒暄之后他便独自一人顶风朝着北方走去,在走了约莫300米的路程之后,他忽感内急,见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便在电线杆下脱了裤子小便,根据法医解剖发现,死者崔光虎的膀胱内仍然有200毫升左右的尿液没有排出,这证明他在遇袭的时候并没有尿完。凶手在他身后的路灯撑杆上劈下了一根粗大的冰锥,用最尖锐的部分袭击了被害人崔光虎的后脑,虽然冰锥很尖,但冰的尖头部分很脆弱,所以几乎在触碰到后脑的一瞬间,最尖锐的部分便折断了,真正对他后脑产生冲击力的是尖头的中偏下部分。巨大的冲击力打在了枕骨下神经密集的地方,又因为他处于醉酒状态,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一击之下直接躺在了雪面上,甚至连裤子都没有提上。残留的尿液还溅射到了裤管和拉链周围,经过了一夜的冷冻让裤子沾染尿液的部分变得异常坚硬。
凶手在打晕崔光虎以后翻动了崔光虎的口袋,从他上衣内侧找到了钱包,将钱包内的现金取出,把银行卡、身份证件等没有用的东西全都丢弃在附近,又从崔光虎的裤子口袋中把零钱悉数拿走,就这样离开了案发现场。因为当时天气很冷的缘故,几乎所有出门的人都会带上手套,所以在崔光虎的贴身物品上、钱包和银行卡上并没有找到凶手的指纹。
通过案发现场被处理过的脚印可以看出,凶手是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的,否则他便不会在袭击崔光虎以后刻意用脚将地面上的脚印摩擦一番混淆警方的视听。
寒风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消停过。
乌市刑警支队的大门被吹的呼呼作响,密封不严的窗户缝里时不时的还会灌进寒风,哪怕是几台大功率的空调24小时不停的开着,也没能将室内的气温提升到17度以上。用张山的话来说,就连法医的冷藏室恐怕都比这会议室里暖和。因为气温的骤降导致大部分刑警生了病,好几个人都是带着鼻涕上阵的,还有几个人昨天受了寒,脖子落枕。但他们都没有请假,带病坚持着工作。虽说马剑说的三倍加班工资很有诱惑力,但他们显然都不是为了这工资来的。嘴上说是为了工资,但实际上他们的内心都是为了自己抗在肩膀上的那份职责。
“在现场上,我们共计发现了三组有关脚印,其中一组确定是死者本人的,另外两组脚印当中,其中一组应该是属于凶手的。”
小刘将被刻意破坏的脚印放大,道:“凶手在走路的时候下意识的前后搓动地面,导致鞋底的纹路并没有印在地面上。但由于他是前后动的脚,并没有对脚印的宽度带来什么影响。根据脚印的宽度我们可以推测,这应该是41码到43码的鞋,经过我们进一步对市面上鞋码和身高的调查,最终可以确定可疑脚印的主人的身高应该在172以上,180以下。”
因为经过了进一步的确定,这让一开始所确定的10公分的大概搜查范围少了2公分,千万不要小看这2公分的身高,这2公分的身高可以给刑警减少不少的工作量。经过对乌市所有常住男性人口的普查,光是身高在170到172之间的男性就有上百万人,将这2公分身高的人口排除在外,显然聊胜于无。
但饶是如此,通过身高来锁定犯罪凶手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哪怕已经通过身高问题排除了一百多万人,但身高在172到180之间的常住人口更是有大几百万!你让他们这几十号刑警查到退休也查不完啊!
案件的思路已经捋顺,所有的刑警也对案发的过程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相较于刑警支队之前接连破获的廉狄案、马山案和李德全案来说,这起案子根本不值一提。无非就是一个小毛贼把人打混后图财走了。
“在案件没有一个具体的方向之前,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一个小毛贼虽然不难抓,但是别忘了现在的天气这么恶劣,大雪会给我们带来一些侦破思路,但同样也会毁灭掉犯罪嫌疑人的一些特征。”张山警醒众人道,“依我看,这起案子很有可能是临时起意而为之。”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打晕崔光虎的凶器。”张山指了指大屏幕上的冰锥道,“这个冰锥并非打晕崔光虎的冰锥,打晕崔光虎的那个冰锥到现在也没有从案发现场找到,但是在案发现场的一个路灯上,我发现路灯的撑杆上少了一个冰锥,这跟刘主任验伤结果的凶器高度吻合,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凶手就是用这个冰锥作案的。案发现场的周围很干净,并没有砖头棍棒一类的东西,凶手除了使用冰锥以外并无其他选择,当然,这也证明了凶手并没有随身携带什么凶器。根据服务员和死者朋友的描述,因为崔光虎工作性质的原因,平时为人处事十分高调,尤其是他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有将近大拇指粗细,甚至在走路时还要露出来半截。凶手很有可能是看重这一点才临时起意行凶的。而且凶手最开始的目的可能并不像害命,只是他对当时的天气没有考虑周全,他也没想到自己打晕崔光虎以后他竟然会冻死在天儿里。”
“张队,那我们要从什么地方开始查起呢?”一名刑警问道。
“这么冷的天气里凶手会和被害人一起出现在这里,凶手的家很有可能也住在这附近,排查一下方圆2公里以内的监控录像。重点到周边派出所调查一下之前有过犯罪前科的人。年龄应该不超过30岁。”
“年龄不超过三十?”孙鹏此时有些惊讶了。
“确切的说,年龄应该在18到30岁之间。”张山补充说明道。
孙鹏追问:“凶手就在地上留下了一个脚印,而且还被特意破坏过,你怎么知道他的年龄段的呢?”
“你觉得哪个年纪大的会在这种天气在大街上游荡?就算有,他的身体也受不了,所以这个人一定很年轻,而且很有可能有犯罪前科。身高就按照小刘说的范围,172以上,180以下,不光是本地户籍的居民,外来户有登记的也要查,我想这人数应该不会太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