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人质已经被成功解救,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王局长对一线执行任务的特警道:“把人都带走,仔细搜搜身上有没有危险品,救护车已经过去了,让医护人员给程震治疗!”
张山这时从旁边在一名安城支队刑警的扶持下走来,问聂风抓住了没有?
这时通讯器的声音再次响起,“报告,聂风已经落网!”
“太好了,我们有人员伤亡没有?”
问起这个,汇报工作的一线特警忽然沉吟了,道:“是陆支队长开车把他们撞停的,陆支的车已经报废了,而且车也太破了,有一个安全气囊没能打开,现在送上救护车了……”
“什么?”
……
是夜。
乌市的警务系统内所有的人都忙的热火朝天。
本次抓捕行动可以说十分成功,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十分失败。
成功的是,本次抓捕行动共有11人落网,击毙匪徒9人,其中这些人当中的大老虎也被关到市局的审讯室了。
失败的是,在本次行动当中共有三名警员受到伤害,陆支队长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身体多达9处骨折,其中左小腿在驾驶舱的压迫下粉碎性骨折,医生一度建议截肢。
但王局长却亲自到了市局,不顾形象的朝着医生下了铁令,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他这条腿你都得给我保住,如果你没有这个技术水平,就换人,换整个乌市最好的大夫!
王局长这声大吼几乎让整个医院的护士都听到了,虽然主刀医生有些不满,但他的情绪自己也可以理解,最重要的,他知道对方是乌市公安局的局长。而陆羽则是在执行任务之中身负重伤的,他也不想让一名为了人民安全出生入死的警察失去左腿,最后道:“我去给我的老师打个电话请他过来吧,或许他会有什么办法。”
王局长克制了自己的情绪,道:“不好意思,刚才说话过激了,你们也不容易,我不是冲你……”
“可以理解,我们都希望患者可以康复。”医生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后道:“病人的腿要尽快处理,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程震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但显然要比陆羽的情况好很多了,长达五年的囚禁,让他的身体皮肤多处出现溃烂,伴随着严重的营养不良。他的脚步和腿部严重缺乏锻炼,肌肉已经有了很严重的萎缩迹象,但好在以现在的医疗手段,这些并不是不可逆。只要静心的治疗,程震的康复只是时间问题,但他被聂风团伙打断的牙齿却没有办法再生了,只能通过假牙或者种植牙的手段来治疗,命都保住了,这些显然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山的左臂中弹,头上缝合的伤口也开裂了,在拍了x光片之后,医生都直呼惊现,这一枪几乎打穿了他手臂上的肌肉,但却并没有伤到骨骼和神经血管,手臂是人体神经最密集的地方之一,这一枪直接卡着骨头缝打穿出去,最近的地方距离动脉只有不到一毫米,如果这一枪再偏一点,就算不用截肢,他这辈子左手也拿不起重物了。
医生又一次把张山的头裹得厚厚的一层,因为脸部也有受伤,就干脆把他的脸一起包起来了,此时此刻才像是一个木乃伊,为了防止他胳膊进行剧烈的运动,医生还给他的左臂上了一个夹板,并且嘱咐说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绝对不能再进行剧烈运动了。
他被治疗好之后就下了床,身上穿着病号服,走到了程震病房的门口,用右手轻轻的敲了三下门。
程璐正坐在程震的病床前,紧紧地握着他嶙峋的手,旁边还站着一个眼泪纵横的中年女人,正站在旁边啜泣着削苹果,这妇人约莫四十多岁,和程震的年龄相仿,她的面容在岁月的无情之下多了数道皱纹,但仍然掩盖不住她精致的面孔,不难看出,这妇人当年长得绝对不会难看,想必这位便是程璐的母亲了。
张山敲门进来,程震用力的抬起头看向张山,给张山了一个欣慰的笑,用沙哑无力的嗓音道:“谢谢你,小伙子。”
张山说:“不要谢我,要谢……您就谢程璐吧。”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恐怕已经被聂风折磨死了。”
“这五年,您受委屈了。”
几句交谈以后,程震的眼皮已经快睁不开了,他现在需要休息,张山便给程璐使了个眼色,病房里只剩下她妈照顾程震,程璐则是被他叫到了外面。
乌市的夜晚还是那么的热,及时他只穿着病号服也感觉闷热难耐,或许是因为自己头上的这顶“帽子”太厚的缘故。
他和程璐坐在医院大门口的台阶上,从口袋里面掏出半包白塔山,点燃。
程璐没有说话,是张山先开的口打破的沉寂,“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天是怎么回事了吧?”
“你说的是哪天?”
“在马山的杀人案案发的第一天。”张山猛吸一口烟,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台公交车上?别告诉我你真的在偷东西。”
“我……”
程璐的语气支支吾吾的,不敢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你是在故意接近我,对吗?”
此话一出,程璐的身形明显颤抖了下,两双大眼睛不自然的眨巴眨巴着。
“你偷偷尾随我们一起去了案发现场,也不是因为好奇;你出现那家大排档,也不是因为勤工俭学;你在工体酒吧打工和我们照面,也绝不是巧合,你的家住在南城,而工体酒吧在长湖区附近,根本没有直达的公交车,打车来回也要三四十块钱。你怎么可能去那里打工呢?”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
“你不用和我解释。”张山抬起手,表示自己一切都明白。
“我也没打算跟你解释啊……”
“既然你是程震的女儿,你接近我们无非就是想尝试接近案子而已。你爸爸已经救出来,随着聂风集团的伏法,这一切的事情都可以归为零了。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需要你正面回答我。”
“什么问题?”
“傅彪,究竟是谁杀的?”
他的眸死死的盯着程璐的眼睛,目不转睛。程璐坐在原地一言不发,二人就这样对视在一起。对于张山来说,这个回答很重要。程璐是程震的女儿,但毕竟不是警务系统里面的人,哪怕傅彪再穷凶极恶,程璐也不应该是这个亲手了结他生命的人,即便她是受人指使。
气氛突然有些冰冷。
就在二人对视的过程中,慕云忽然出现在了面前,张山和程璐之间的对话她并没有听到,但是二人对视的场面可是看在眼睛里的,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波涛翻滚,心里一股子醋意。见慕云来了,程璐站起身来,留下了一句:“我会对我的行为负责的。”便转身离开,道:“我去看我爸了。”
张山站起来要追,可猛的一起牵动了伤口,当即嘶了声,慕云把他拦住,“你干什么去?”
“我去追……”
“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真没什么。”
慕云也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她知道张山的眼神并没有骗他,“这件事就算了,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哪里骗你了?”
“你给我打电话说你回去了,为什么还留在化工厂,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张山咧嘴笑了,摆弄了两下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胳膊,故意逗她道:“你看我这胳膊,其实一点事儿都没有,你看我像不像变形金刚?”
“你别跟我扯了,你这样的,就欠让人一枪打死。”
慕云说的也是气话,在得知张山被送到医院之后,她心里紧张极了,生怕他会有什么危险,在来的路上还不停的祈祷着佛祖一定要让他安然无恙。同时心里还在责怪张山,如果张山一点事儿没有,她必须得兴师问罪,问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可是当张山真的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一点气也撒不出来了,心里的气伴随着他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随之烟消云散了,既然人没事儿,就是给她最好的解释。
“那陆队长怎么样了?”慕云问道。
张山说:“还在重症监护室,王局长都不让进,医生一开始说要截肢。”
“啊?”
听到截肢两个字后,慕云傻了眼,说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张山叹了口气道:“后来王局长跟大夫都快打起来了,说无论如何也得把腿保住,医院方面又找来了个厉害的大夫,给他做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术,现在腿应该是保住了,不过就算他醒过来,估计也得在床上躺几个月了,不过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只能在icu里呆着了。”
他看了一眼慕云手里的鲜花,笑着问这是给谁买的?
慕云忽然一撅嘴道:“这是我给陆队长买的。”
她来的匆忙,没有买什么东西,但听马队长说张山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就临时从医院对面的鲜花店里面买了一束寓意很好的花要送给张山,但她一看见张山心里就来气,才不打算把这花给他,便改口说是给陆队长的。
“陆队长从icu里出来,这鲜花都枯了。要不然你送给我吧?”
“我呸,丢掉都不给你。”
慕云也开始开玩笑的作势要把鲜花扔了,紧接着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张山发了两个表情包,第一个表情包是一个长相很可爱的漫画人物拿着一朵花问:“看见这朵小花没?”
第二张表情包还是同样一个漫画人物,把小红花丢掉了,并配上文字:“丢掉都不给你!”
张山哈哈的笑着,说你别给我了,去给程震吧,他现在在病房里头躺着呢。
在刚才,马剑已经把案件的内容跟慕云解释完了,慕云转念一想,程震这几年确实忍辱负重受了极大的委屈,自己应该去看一眼。
“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你有什么事儿啊?”慕云皱着眉问道,“你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医院里面呆着,哪都不准去。”
“我保证不离开医院行不?是程璐的事儿……刚才你来的时候,我就在跟程璐说这件事呢,你明白吧?”
慕云猛的醒悟过来,联想起程璐临走之前撂下的那句“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震惊道:“傅彪真的是她杀的?”
“八九不离十了。”
“那她……岂不是要坐牢?”
慕云的内心充满震惊和不安,程璐的父亲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这五年的时间里,一直被聂风的人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的英雄事迹让慕云联想到了抗战时期的刘胡兰,今天的程震和当年的刘胡兰有什么区别?这五年的时间里,程璐没有爸爸的保护,她妈妈也失去了丈夫,这些年谁知道她们母女二人过的是怎样的日子?程璐肯定不会去杀人的,除非是在聂风的威胁之下……她别无选择。
她能想象到程璐当时的处境究竟有多艰难,明明知道父亲被这个恶魔囚禁起来,为了得知程震被关在哪里,她也只能忍辱负重的对聂风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的违背。如今,恶魔已经快下了地狱,她也终于父女团聚,却又要面临分离,这是她不想看见的。
“我想想办法吧。”张山沉吟些许,道。
“嗯,那我进去看看程警官。”
“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