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经常来你们这里卖废品的人失踪这么长时间都没来,你们就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孙鹏追问一句道。
老板回答称:“警官,这是哪儿的话啊。我们这个废品回收站的生意你也看见了,虽然说我们的生意不是那种暴利行业,但是咱们这儿的废品也特别多,每天来我们这儿卖废品的人太多了,我们两口子忙的不可开交,还得雇人把废品运送到各个处理厂,我们怎么顾得过来啊?还有就是,这一行没有什么固定的客人,做废品回收生意的人太多了,那些卖破烂的都斤斤计较,我这儿回收废纸7毛钱一斤,城东头一家回首废品8毛钱一斤,他们宁可骑着三轮多走20里地的路程也要把破烂卖个高价,哪怕每斤就多赚一毛钱。所以他不来,我一直都以为是去别家卖了。”
对于老板的这个说辞,孙鹏倒是也没有发现什么纰漏,因为从他们来到这废品回收站开始这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拉着废品的三轮车就来了不下10几辆,因为老板在接受问话,所以一直都是他媳妇儿在招呼这些人。他们的生意确实挺忙,也挺火,用一句话来说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来这里卖废品的人指不定明天去哪儿卖。所以他们也没有太在意这个。
这时,他又提供了一个线索:“不过4年前的春节,我倒是去过孙老哥的家里一趟。”
“嗯?继续说说。”
“当时我们这个回收站搬迁了一个多月了,各个方面也捋的差不多了,正好是春节,我和我老婆要回家过年了。那天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我正巧路过孙老哥住的地方——我有过几次去他们家里拉东西,所以认识他们家。我就寻思着他孤家寡人的也没什么亲人,这又快过年了,我想去他家里看看他,结果他家里没人,我当时也没太在意,觉得他应该又出门收废品了。”
孙鹏问,那你去他家里的时候还有没有什么细节可以提供给我们?
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老板也想不起来更清晰的细节了,但有一点他记得很清楚,就是当时他们家的门并没有上锁。
“门没锁?”孙鹏追问。
“对,当时我路过他们家门口,看见门没锁以为家里头有人呢,敲门没人开,我就推门进去了,可是家里头一个人都没有。我估摸着他没锁门肯定走不远,要么是出去扫大街了,要么就是继续捡瓶子去了,肯定没走太远,但是当时我好像是有点别的什么事儿就没等他回来,准备过完年之后再来瞅瞅他,但是后来因为太忙就把这茬给忘了。”
“你能不能带我们去一趟孙玉柱的家?”
“这个……”老板露出为难的表情,因为回收站里面根本离不开人,他一走只剩下媳妇一个人根本忙活不开,便摇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儿离不开人,要不然我告诉你地址,你们自己去看看?不过他住的地方特别破,就是几个铁皮围成的那么个破板间,这么多年过去是塌了还是拆了我也不清楚。”
回收站老板配合警方问话是公民应尽的义务,但是他不跟警方去指认现场也是他个人的自由。人家能够提供这么多重要的线索,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用了,既然人家生意太忙,他们也不好继续打扰。道了声谢,留了个电话号码,孙鹏就直接去了孙玉柱的住处。
……
得到这一重要的信息,他们兵分四路,孙鹏去孙玉柱的住处调查。
张山和慕云来到了市环卫局,调查四年前的一名叫做孙玉柱的环卫工人的相关档案。
小李找到档案科的人,在联网信息里查找孙玉柱的相关信息,看一看孙玉柱有没有家人或者远方亲属。
而张昊这边继续排查有关2号死者的信息,在全市范围内拿着2号被害人的照片查找线索。
乌市刑警支队上下忙的如火如荼,所有的一线干警都在围着这个案子转,甚至技术队这边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他们都在和时间赛跑,和凶手赛跑,都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丧心病狂的凶手绳之以法。
……
这是位于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棚户区。
棚户区和城中村最大的区别就是建设杂,流动人口特别多。进了村口的拱门就看见民房歪七扭八的戳在各个地方,毫无章法可言,一些民房的外墙上全都是被火熏黑的痕迹,就像老家房子里的灶台一样的黑。电线杆子上的电线也耷拉下来,水泥道路上全都是灰土和石头子,警察根本就进不来这么窄的路,下车在路上走,这些石头子把刑警的脚铬的生疼。
这个棚户区原本是个村子,但现在这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本村的村民了,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流行去外打工,到今天村民们基本上都在外面住了楼房,老宅子就留在村里出租给一些民工等体力劳动者。甚至有的院落较大的人家直接改造成了民工宿舍,这让刑警们感慨村民的商业头脑的同时,也为他们这样的做法背后留下的安全隐患表示担忧。
这个村子连村长和村支书都不在本村居住了,所以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管。乱搭乱建、乱停乱放的迹象屡见不鲜,就跟去赶集一样,地上的烂菜叶子,没干的洗菜水,让这条本就不宽阔的小路更加难走。每一处破落的景象都无不显示出住在这里的人口生活的艰难。村里唯一的一盏路灯也坏了,灯罩不不知道在多久之前被哪个调皮的孩子用弹弓打碎,就算没有被弹弓打碎,里面乌黑的灯泡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因为是白天的缘故,棚户区里大部分的暂住居民都外出务工了,这里外来人口居多,多数都是建筑工地的水泥工、泥瓦工、装修工,还有一部分是捡废品的外来人口,也有一些是有相对稳定工作的服务员,毫无疑问,住在这里的都是低收入人群,且绝大多数都是体力劳动者。
根据废品回收站老板吴军的描述,从村口往东一直走,看见路灯以后南拐,再直行走到头,在路尽头旁边那个板房就是孙玉柱的家了。他们按照吴军给的路线走了一路,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远远的他们就看见孙玉柱的家。
房子是用铁皮搭建的,用来稳定结构的钢筋、铁管裸露在外头,房顶还做了放水处理,铺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油纸,为了冬天的取暖,房顶上还隐约看见了杂草和树枝。说是一间房屋,但在孙鹏看来,这房子还不如支队大门口保安执勤的岗亭呢。因为时间的缘故,铁皮已经生了锈,甚至在边角处还破了几个洞,铁门一直都是紧紧地关着,但门把手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直接把生锈的把手盖住,让人分辨不出这把手究竟是灰色还是红锈色。
这件板房面积不大,里头只有一间屋子,也就够塞下一张床和一些生活必需品的。甚至用水和用电设施都是从外面拉线跑管道后接的,不难想象当初孙玉柱生活的艰难。
孙鹏让随行的刑警打开了记录仪,把进村的全过程都记录下来。然后带上手套和脚套推开了已经快锈死的大门,一开门,里头就传来一阵发霉的臭味,吸入肺腔的人止不住的咳嗽,一张坍塌的木床就窝在门变上,床头周围还铺了一层长绿毛的木板。床上的棉被已经发霉,撕开被罩,里面的棉花都成黑的了。屋内堆放着一些杂物,床脚地下还放着几摞废纸壳,但早就已经受潮了。屋里没有电视,缺了一条腿用砖头垫起来的小方桌成了这间屋子里唯一一个像回事儿的家具。
桌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上面摆放着一个笔记本、一个铅笔头、一副粗线手套、几个塑料袋和一罐打开的咸菜罐头,里面的酱汁已经凝固成黑黑的一团,表面也长出了一层白毛。就像发酵了的干黄酱。在地面上,他们还找到了一双筷子,塌陷的床板下面塞进的全都是一些破烂的衣服。虽然说这件板房里面的物品陈列都十分杂乱,但是却并没有在现场发现任何暴露移动的迹象。直觉告诉孙鹏,这里是4号被害人的家,却绝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因为在现场,他们并没有找到血液和搏斗的迹象。
孙鹏和另外一名刑警小心翼翼的把房间内的一切拍照留存,并把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全都收进了物证袋里,譬如那罐已经长毛的咸菜、桌面上已经硬的跟石头一样,同样长绿毛的半块馒头、床上能够找到的头发、床尾处的一双没有鞋垫的布鞋、筷子、桌面上的笔记本和铅笔头。做完这一切后,孙鹏在垫桌脚的砖头上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一把门锁。
他把门锁也收入了物证袋后,两个人拿出粉条直接把这个地方给封存了。因为人手太少的原因,这些物证由随行的刑警带回了支队,他一个人留在棚户区里走访附近的邻居,寻找对孙玉柱的身份的有关知情人。
……
“你好。”慕云在联系了市环卫局以后,直接来到了约定好的人力办公室。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带眼睛的干瘦男子,腮帮子都瘪进去了,颧骨高高的吐出来,身上好像只有一层皮包着,锁骨的窝窝都可以养一条小金鱼了。他身高170左右,体重目测不会超过80斤,这个身材放在女人身上都会觉得太瘦了,更何况这还是个男人?
第一眼看见长得跟骷髅一样的男人,慕云着实楞了一下,随后问道:“请问您就是王主人吗?”
“你好,我是。”别看这小子瘦的跟人干一样,但是声音却很有力道,他叫王江,是环卫局人力资源部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