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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虔知道以方圆的实力拿不下全案,但顾忌着跟叶阳的交情,又想给个机会,于是提醒他们好好发挥一下自己的优势,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新媒体抠出来给方圆。
  公私兼顾,真是狡猾。
  王彦把这事告诉叶阳后,发现她似乎一点都不开心,很奇怪,问怎么了。
  叶阳抿了一下嘴角,还是决定要说,她轻声道:“王总,我有个不切实际的请求。”
  王彦被她搞得摸不着头脑,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你说。”
  叶阳吸了一口气,道:“《名利场》如果拿下来了,我希望您把它交给其他人来做。”
  “为什么?”王彦不解地看着她,随即又想到什么,“怕别人说你和张总的闲话?”
  叶阳并不怕闲话,而是怕张虔。以前张虔有女友,她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没有女友,而且对过往又有点意难平......她怕自己受他迷惑,想入非非。而思想这东西,又不那么容易被控制。想控制,只有一种方法,时间和距离。至于会不会因此丢失升职的机会?本来升职机会就是因为他的意外出现而出现,因他失去也没什么。毕竟不是靠自己能力得到的东西,本来也不牢靠。登高跌重,不如踏踏实实,一步步上去。
  叶阳摇摇头:“您是知道的,我不怕闲言碎语,但我怕给张总带来什么不必要的不便。”
  王彦试探道:“你们复合了?”
  叶阳顿了一下,笑了:“王总,您想哪去了,就是普通朋友。”
  王彦奇了:“普通朋友避什么嫌?”
  叶阳叹了口气,佯装坦白道:“您什么都知道,还误会我们要复合,那其他人只会更误会。之前他就不愿意让人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后来在庆功宴上说出来,也是为我解围。前些日子,又指导了咱们《名利场》的方案,人家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也得有点眼色。保持距离,留点余地,以后再有什么事找人,人还能念念旧情。要是一下把人对前女友的风度全消耗完了,以后再有什么事求人,人估计都不会理我了,您说呢。”
  王彦沉吟了一会儿,道:“你说得有道理,男人嘛,尤其成功的男人,对待自己爱过的人,总会有点怜香惜玉之心,但也得适可而止,不然容易叫人反感。这样,这次让胜楠带《名利场》。你跟天一带《八仙过海》,反正韩总那边一直想你带,现在把你给他们,他们估计会对这次合作更有信心。”
  叶阳点头:“我听王总安排。”
  王彦接着把郭胜楠也叫了进来。
  他没跟郭胜楠说叶阳不愿带《名利场》是因为要避嫌,只说叶阳前一段忙《我去往》累着了,身体出了点问题。《名利场》虽不是全案,但强度会非常大,她怕身体吃不消,所以决定把这个机会让出来。
  郭胜楠十分意外的看了一眼叶阳。
  叶阳笑着跟她解释:“耳鸣仨月了,最近越来越厉害,连睡觉都成问题,吃药也无济于事,去了两家医院查,都说是压力太大,让我好好休息。实在怕自己中途掉链子,耽误事儿,才跟王总申请的。你要是接,别怪我没提醒,这个甲方难伺候,保不齐你带下来,跟我一样。”又对王彦道,“不过胜楠身体素质一向好,别说一个《名利场》,十个《名利场》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郭胜楠一顿,随即笑:“阳阳是咱们公司抗压能力最强的人,她都不行,估计我更不行。但是王总既然愿意给机会,我也愿意试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有多难伺候。”又看向叶阳,“这是你留下的摊子,我要是遇到困难了,你可得帮我,毕竟你跟他们合作过,肯定比我知道怎么应付他们。”
  叶阳笑:“你挑我不忙的时候,我义不容辞。”
  王彦跟着就道:“那就先这么定了,但目前俩项目都没签合同,不宜折腾,先把合同签下来再说。你们也不要跟其他人说,可以私下先熟悉着,省得交接的时候,手忙脚乱。”
  两人点了点头。
  从王彦办公室出来后没多久,叶阳收到了郭胜楠的信息,问她今晚有没有空,她请她吃饭。
  叶阳也有意借机增加彼此的了解,缓和一下俩人的关系,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鉴于但她和郭胜楠都不大会调节气氛,就带上了林天一。
  吃完饭后,仨人又去了ktv。
  叶阳今天心情十分好,几杯酒下肚,人没那么端着了,歇斯底里的唱了好几首,唱得林天一目瞪口呆,连连说她疯了,淑女形象荡然无存。
  从ktv出来,等公交时,叶阳接到了自己母亲的电话。
  叶母说老家那边有人给她介绍对象,人在江阴,家里不算穷,大家都觉得是好媒茬,想让她见一见。
  叶阳说她暂时没打算回老家发展的意思,而男方肯定也不会北上,没必要见。
  叶母见她又这样,就有点生气,嗓门也大了起来,问她到底想干吗?已经二十八,连男朋友都没有,那结婚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叶阳不想跟父母掰扯这问题,因为她父母把她没有男朋友的原因,全归结在她眼光太高上。
  他们觉得自己的女儿上了一个大学,把心上野了,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他们总觉得叶阳想在x京找个有钱人。他们总让叶阳差不多就得了,别太挑了。
  叶阳不知道跟他们说了多少遍,她压根没想过找有钱人,就算有钱人送上门,她也不会要。但只要她一天没男朋友,她父母就一直这么觉得。他们总是告诉叶阳,不要觉得自己上了大学就了不起,现在遍地大学生。他们总会说,认命吧,这就是命。
  要是旁人这么说,叶阳不会有任何反应,可家人也这么说,叶阳会很崩溃。虽然她知道那是父母的生存经验所致,他们劳碌大半辈子也没有改变命运,他们觉得命运不可改。他们希望自己的女儿听从命运的安排,不要瞎折腾。结婚生孩子,大家不都这么过的吗,为什么到她这儿就这么难?
  叶阳说她没折腾,也没有挑,但俩人过日子,总得能说上话吧,她总不能随便从街上拉一个人。
  叶阳这么说,她母亲又把话题绕回了原点。唠唠叨叨说她眼光太高,但自身条件又跟不上,结果就高不成低不就,卡在了那里,难道要卡到四、五十再结婚吗?
  叶阳再次被气到,在公交车站就跟自己母亲吵起来了,关于她到底跟别人差在了哪里,要认命。她母亲说,差在出身,出身不能改,如果能改,她也想她出生在一个有钱的家庭,但这事不能改,所以才叫她认命。
  叶阳直接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见车站等公交的人都在看她,她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上了公交车,车上人不多,后排半个车厢都是空的,灯没有开,她坐在黑暗里,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夜景从眼前流过,无力之感充斥全身。
  每当她刚攒到一点元气,父母就会替她打碎。
  告诉她,不要有幻想,人的万般努力,在命运面前不值一提。
  叶阳回到家,看着自己整理了一半的行李箱,发起了呆。
  有时候真想回老家去,拿着自己攒到的钱,随便开一个什么小店儿,找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人,结婚生孩子。谁也不用嫌弃谁,谁也不必看不起谁,谁也不用抱怨谁拖累了谁。
  年轻时候,抱着功成名就的梦想,想着即便要死,也要死在x京,绝对不回家。现在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早晚是要回去的,因为这地方不属于她。
  没关系,再熬两年,多攒点钱,攒到她可以在江阴给自己买一套房子时就回去。
  人有了自己的房,就有了底气,无论发生什么,总不会露宿街头。否则无论是住父母家,还是结婚住老公家,都是寄人篱下,吵架都不敢大声吵。
  这么一想,忽然又通了,也不那么丧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世面还是要见的。
  之后几天,她有空就做攻略。
  半个月的旅途,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不能完全靠叶未匀。
  如果她和叶未匀相互了解顺利,并借此日渐亲密,甚至确定了关系,那皆大欢喜。如果俩人中途发生什么不愉快,一拍两散,她自己也能继续。
  叶阳对这次英国之行,做了种种设想,自信发生什么意外,她都能hold住。但她很快就知道,假设的逻辑在生活的逻辑面前,不堪一击。
  她和叶未匀在机场候机时,看到了常萱。
  她一个人。
  常萱听说他们去伦敦,很惊讶,说她也是。
  第40章
  叶未匀很奇怪:“你一个人吗?”
  常萱一脸无奈:“本来跟朋友一块去的, 但她临时有事爽约了,我又不想浪费这么长的假期, 只能孤身上路了。”
  叶阳赞道:“真酷, 我一个人只敢在国内晃悠,国外想都不敢想。”
  常萱笑:“我这也是没办法, 不然谁愿意一个人出远门。”又暧昧的看向俩人,“真是千想万想,没想到会碰到你们俩, 怎么,恋爱吗?”
  叶未匀没吭声。
  叶阳笑着解释:“结伴,结伴出游。”
  常萱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看着叶阳:“那太好了,你们介意多一个伙伴吗?”又烦闷道, “一想到这么多天要一个人住酒店, 一个人跑景点, 就觉得没劲儿。”
  叶阳本来只是随口一答,没想到她顺着就上来了。她有些诧异,随即看向了叶未匀, 笑:“我们这次的行程都是他是安排的,你问他。”
  常萱过来亲热的抱住她的手臂, 将头歪在她肩上, 根本不给叶未匀拒绝的机会:“未匀是我们公司公认的最会替人着想的人,他肯定不忍心女同事落单。”
  她这么说,叶未匀也不好拒绝, 只含糊道:“我们的行程定得比较慢,怕你觉得无趣。”
  常萱放开叶阳,将散在鬓边的头发别在耳后,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仍笑盈盈的:“我六号就得往回飞,满打满算,也只有二三四五这四天时间,所以不打算远走,只想在伦敦周边逛一逛,你们在伦敦停几天?”
  叶未匀顿了一下,道:“我们半个月都在伦敦……”
  常萱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俩可真绝。”
  叶阳也笑:“想了解一个城市,还是得慢慢转,囫囵吞枣也没什么意思。”
  常萱振奋道:“好了,这下我终于有着落了,踏实了!感谢苍天,让我遇到了救星,那你们俩就先忍耐一下,等我走了再进行浪漫的双人游,成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成不成了。
  常萱在上飞机前,退了自己定的酒店,打算和叶阳挤一间。
  叶阳虽不习惯和人同住,但一想到她可以分担住宿费,就觉得还能接受。毕竟出国游,交通和住宿这两项是最烧钱的,能省一点是一点。而且,她对常萱并不反感,相反可能还有那么一丁点好感。
  常萱对周嘉鱼来说是绿茶婊,但对叶阳来说,是个勇敢的姑娘。
  叶阳对常萱是否爱抢人风头,是否有意与众多男性周旋没什么兴趣,只对她对叶未匀的单方面付出有兴趣。
  她一点也不掩饰对叶未匀的好感,不觉得喜欢人是羞耻的事情,她在叶未匀没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喜欢他,这对叶阳来说太难能可贵。学生时代,这样的痴心戏码,并不稀奇。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叶阳越来越少见到这样的痴心。说是大家懂得自我保护也好,说是学会了权衡利弊也罢,总之大多数人在付出之前都会计较成本。能得到回报,才投资,看不到回报,不投资。比如她的追求者林天一,最初跟常萱一模一样,但发现她没有回应后,扭脸就交了新女友,当然这很正常,但对比的话,就能发现出常萱的可贵来。
  叶阳不晓得常萱对叶未匀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深,还是纯粹就是喜欢。只是觉得如果这次偶遇不是巧合而是人为,那就更有意思。
  叶阳很快发现,这姑娘的确很有意思。
  在接下来的伦敦行程中,常萱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不让她跟叶未匀有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
  常萱对叶未匀的独占欲很强,但奇怪的是,她又不做过分的举止向叶未匀表达爱意,且还有意与叶未匀保持着一种很安全的距离。这种方式很折磨人,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叶未匀,可叶未匀这个当事人却无法确定她喜欢他,所以也无法拒绝她。
  叶未匀好几次想跟叶阳解释一下常萱的存在,可发现无法解释,因为人家没有出格之处。如果解释,反倒是显得他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仨人就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奇怪关系中渡过了好几天。
  倒也不是不舒服。
  因为常萱很会接梗,也会调节气氛,只要有她在,基本不会出现冷场。所以一到她不在了,叶阳和叶未匀之间出现的大段沉默,会稍稍的让俩人尴尬。
  以前叶阳和叶未匀的相处中,也伴随着大段沉默,但俩人都不觉得有什么。而常萱的存在,一下子让他俩意识到了这种沉默。
  常萱回国前最后一个晚上,他们在外头的一个餐厅吃饭,给她践行。
  相对于终于摆脱了她的心理,叶阳发现,她竟然更希望她留下来,继续当中间人。而且叶阳敏感的察觉到叶未匀多少也有点同样的意思。
  那顿饭,常萱喝了很多酒,回酒店的路上,摇摇晃晃的唱了一路歌。
  回到酒店后,叶阳将她扶到床上躺好,自己去洗漱,出来后,见她正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哭。
  叶阳过去问怎么了,不问还好,一问她直接扑到叶阳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叶阳没再接着问,由着她哭。
  常萱平静下来后,一边用纸巾擦眼泪一边笑:“离别的情绪一下子上来,没收不住,阳阳姐不要说出去。”
  叶阳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道:“难免。”
  常萱道了一声谢,声音还带着厚重的鼻音,她道:“阳阳姐,你知道吗,我在嘉鱼家第一见你,就知道你是特别的,你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粗暴的将人标签化。这几天相处下来,发现果然是那样。我一直很想跟你做朋友,但嘉鱼似乎不怎么喜欢我,而你又是她朋友,我怕你夹在中间为难,就没联系你,没想到这次会碰上。我很少在别人面前哭,这是第二次,现在想一想,你和他,都是让我特别放心的人。”
  叶阳笑了:“他,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