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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首《aurora borealis》。
  只是弹得很磕巴。
  不知道是没弹过吉他了,还是没弹过这首曲子。
  每当他磕巴,停下来想音符时,就会皱眉,皱眉时,会有一点孩子气。
  叶阳看到那点东西出现在他眉宇间,竟然看怔了。
  一首曲子,没有弹完。
  他起身将吉他搁回了原地。
  叶阳把手帕递给他,他还不接,只是看着她。
  叶阳这次看了回去。
  职场是他的地盘,她要做小伏低,而这里是她的地盘,她没必要再怕他吧。
  不过十几秒钟,她败下阵来。
  张虔的目光有种刀山火海里淬炼过的锋利,看人的时候,似乎可以将人扒光,什么秘密都逃不过法眼。你要是跟他较劲,他能用眼睛把你生吞活剥了。
  叶阳避开他的目光,道:“这小区比较大,初来乍到,容易迷路,我送你出去吧。
  张虔没搭理她,只道:“我之前给你弹了那么多曲子,今天还我一首吧?”说着又在沙发椅中坐了下来。
  叶阳并不想让他在这多留,只道:“只是买来玩的,还不会弹。”
  张虔重复道:“我想听,叶阳。”
  这话里带了一点命令式的任性,叶阳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叶阳拿起了吉他,在床尾坐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紧张,紧张到手心出了汗。
  叶阳往裙子上抹了一把。
  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学的曲子,好像都不太适合弹给他听,因为听起来好像在期待什么,就弹了一首《five hundred miles》。
  《醉乡民谣》的主题曲,科恩兄弟的电影。
  叶阳认识这哥俩,是因为张虔是这哥俩的影迷。
  那时候张虔是眼高于顶的艺术院校的学生。张口新浪潮,闭口新现实主义,将商业电影视为垃圾,想做的是不受资本控制的独立电影。
  这哥俩是他的偶像。
  而如今的张虔却是成为商业链条上的一环。
  诚然,电影公司的年轻高管,他已经很成功了。
  但他也与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驰了。
  一首曲子,三分多钟,叶阳专心弹的时候,断了好几次。
  但张虔靠在那里,一声不吭,听完了。
  曲子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俩人都没说话。
  叶阳将吉他搁在旁边,起身准备送客。
  她刚站起来,他忽然起身过来,推着她,将她摁倒在了床上。
  他跪在她身体两侧,双手撑在肩膀两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叶阳也看着他。
  浓眉修目,轮廓分明,这么看更帅。这个人只要在眼前,什么都不做,就是诱惑。
  对视不过两秒,他忽然俯下身去。
  叶阳微微一偏,还是躲开了。
  他的唇落在了她颈里,身体的重量随之而来。
  男人的身体坚硬灼热,对比着她的,像一块水豆腐,他虽没怎么压,她却几乎要碎了。
  叶阳别着脑袋,老生常谈:“张虔,你有女朋友,别这样。”
  张虔的唇印在她耳廓里,低声哄道:“不是说我是你的意外么,九年前没抓住,现在送到你眼前,还不抓,是吗?”
  叶阳摇摇头,坚持道:“你有女朋友。”
  张虔顿了一下,道:“你就当我没有好了。”
  须臾,叶阳将他的脑袋从颈里捧出来,看着他,神色有一点哀恳:“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当作你没有?”
  她脸上出现这种神色是很动人的,只要稍微卖弄一下,会有大把男人受不了。可她偏不,仿佛要跟造物主作对似的,就是要将它赐予的礼物踩在脚下,于是可怜中冒出倔强,那一点死不悔改,常常想让人一把掐死她。
  她脸上的哀恳越来越多,像是一种示弱,只求他给个痛快:“我虽然一直说你油腻不堪,可没真的那么认为。你这么自重的人,如果有女朋友,一定不会跟前女友纠缠不清,否则就不是背叛谁的问题,而是背叛自己的问题。你的教养和原则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对不对?我相信你会在分手当天就交新女友,但我不相信你会在没分手时,与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对不对?”
  她问出这个问题后,房间里一切都静了下来。
  静到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张虔忽然将她扯起来,将半开的门踢上,将她摁过去。
  门咔哒一声,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他整个人压过去,声音在耳畔:“叶阳,我知道你道过歉了,一般来说,只要对方真心道歉,我都不会再计较。我原以为听完你的道歉就是结束了,但事实不是。只是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分手就分手,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要用那么恶毒的借口?你知道一个男人从女朋友口中听到跟他谈恋爱没意思,是什么感受吗?你不仅糟践了我的尊严,还糟践了我的爱情。你以为九年后轻飘飘说一句年少无知,一切就能抹平吗?十八岁已经够判刑了。但我现在厌倦跟你纠缠这事,既然你以前喜欢痛快,想必现在也喜欢,那我们今晚就彻底结束好了。”
  叶阳被挤压在门板上,有种受辱的不甘,她下意识的挣了两下,发现身后这人像一堵墙,一动不动,就放弃了。与此同时,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不管怎么说,人家在谈恋爱期间,没犯任何错。而她分手的方式,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的确不地道,她是该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买单。她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是问:“你有女朋友吗?”
  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理性的残酷:“叶阳,不要问这种问题,有没有,都跟你没关系。”
  叶阳很快就不问了,因为没必要了。
  李小白手里提着打包的馄饨出了电梯,随后摁密码。
  叶阳在迷蒙中意识到她回来了,手摸索到门把手下面的旋扭,扭了一下,反锁住门。
  李小白将馄饨放在饭厅的桌上,走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道:“亲爱的,今天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馄饨,你不是爱吃么,给你打包带了一碗,放饭厅桌上了。”
  叶阳咬着嘴唇极力忍耐,但又觉得李小白在等自己的回应,就试着开口,却连话都说不完整,因为有人在用蛮力,不知道是想试探她的耐力到底有多好,还是希望她失控。
  她断断续续的道了一句谢,说等会儿去吃。
  李小白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大声道:“什么,亲爱的,你大声点,我没听到。”
  叶阳这次连断断续续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小白没有再听到回应,在门口等了十几秒,就走开了,但并未回自己房间,而是在客厅和厨房穿梭。
  叶阳用手肘撑着门板,额头抵在手肘上,死死咬住嘴唇。
  他们都能听到李小白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李小白脚步声特别重,听起来会觉得这姑娘特有力气,说不定还是个练家子。
  他们俩个都没出声,但在这阵脚步声中,他们产生了一种禁忌的刺激感。
  叶阳迷离中,想起他二十一岁生日那晚。
  浴室里热气腾腾。
  水蒸气将洗漱台前的镜子熏得模糊。
  但她能从模糊的镜中看到他们两个。
  她的白和他的麦色形成鲜明对比,有种视觉上的刺激。
  第37章
  当时的青涩是真青涩, 但温柔也是真温柔。
  她只要一皱眉,他就会很紧张, 生怕她有什么不舒服。
  哪里像现在, 非要反着来,故意让她不舒服。
  叶阳想叫他的名字, 想回头看他,想和他接吻可她也知道,他并不需要这些温情的东西。
  完事后, 张虔扶着她歇息。
  叶阳有些虚脱,膝盖一软,他一把捞住,将她重新抵回门板上。
  她面颊湿透,眼神迷离, 样子又纯又欲, 声音带着受了打压却无法还手的委屈和苦闷:“舒服了?”
  张虔一只手扶着她的腰, 一只手握住她的脸颊,低头吻她。
  春风化雨似的一个吻,极尽温柔。
  只是没什么感情, 像只是对自己刚才的粗暴感到抱歉,因此而产生的安抚性质的吻。
  客厅响起李小白的声音, 像害怕惊动他们, 但又怕他们听不见似的,于是响亮中又带了一点心虚:“亲爱的,刚一个朋友打电话过来说生病了, 让我去陪陪她,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
  一串踏踏踏脚步声过后,大门砰地的一声,带着震颤,关上了。
  张虔停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存道:“我去洗洗。”
  说着弯腰捡起裤子,并顺手将刚才扔在地上的套子捡起来,扔在垃圾桶里,打开门出去了。
  洗手间就在主卧旁,卧室的门开着,叶阳能听到哗哗哗的水流声音。
  叶阳坐在床尾发了一会儿呆,将裙子整理好,换了拖鞋,找出家居t恤和大短裤,又拿了卸妆洗脸的东西。
  张虔没多久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等张虔出来后,叶阳没跟他说话,直接进去了。
  洗漱台前的镜子是模糊的,叶阳伸手抹出一块干净镜面,对着镜子,一点点的卸妆。
  卸完妆,洗了脸,她去洗澡。
  热水冲刷下,刚才情动渐渐消散,理智渐渐回来。
  为自己先前那一时的懦弱和情迷后悔,但与此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她不欠他什么了,以后再对着他,应该不会心虚了吧。
  叶阳出来后,见饭厅的灯亮着,有些疑惑,走过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