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蠢了。
那换一种,什么时候回来,今晚不等你了。
靠,这话说得暗示性太强。
更傻逼。
狄初纠结了一会儿,因为时机不对,两人这段时间问题太大,说什么都显得很刻意。
算了,不过了。爱谁谁吧,一破节日瞎几把过!
狄初打算回房间,坐一会儿洗个澡看看电影睡觉。没想到手腕一沉,推开门,自己书桌边的台灯居然是亮的。
他走过去,发现桌上放了一副裱起来的油画。
第一眼,视觉冲击力相当强。纯黑为背景,浅灰深灰各种色阶的灰色作渲染。画面正中央,是一朵夺人眼球的火焰。红得妖艳,橘得温暖,黄得明亮,焰心还带了一点蓝。
整幅画简单得可以说有点随意了,却灵动地十分抓人。
狄初反过画来,背面写:
祁凌致爱人狄初 / 情人节快乐
接着下面还有: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能看到烟。但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火,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
——梵高
狄初不自觉嘴角已染上笑意,心头那点郁闷烟消云散。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还懂耍浪漫了?
靠!这确实整得他措手不及。
狄初把画放下,发现旁边还放了个信封。
日,狄初拿着手有点抖,这他妈该不会是情书吧?
老子要用怎样的打开方式?
狄初赶紧坐下,深吸两口气。说实在的,以前也不是没有收到过情书,然而这次意义重大。反正只要是祁凌给予他的一切,都不简单。
狄初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发现封口还挺牢的。嘿,这白痴不知用了多少固体胶。好不容易撕开,用食指和中指把那张薄薄的纸从里面取出来。
展开,抬头四字:展信如晤。
狄初差点没笑喷,这学渣文绉绉的装得还挺学霸哈。
“我知道你会笑,但你,我操,我他妈也好想笑。老子还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狄初看到抬头第一行,已经笑得直不起腰,眼泪花儿都快出来了。
“好吧好吧,笑笑笑!一起笑!妈蛋,你笑吧,我也笑会儿。在此让你笑五分钟,不,两分钟。因为你得赶紧看完!”
狄初揉揉太阳穴,什么叫赶紧看完。
“够了吧?掐着时间,只准笑两分钟。好了,现在严肃点,老子头回干这种事儿,给点面子。”
“今天没联系你,是不是觉得我把情人节忘了。肯定是,有点落差吧。哎,别打我,你看,人生就如过山车,不是你先叫,就是我先叫(等等,我他妈这什么破比喻)。算了算了,不拽文了,表白还是简单粗暴点,符合我的人设,也简单易懂。”
“初初,写这封信前,我认认真真想了一下,我到底喜欢你什么。这像个无解的命题,可能最早是觉得你长得好,毕竟一切的撩,都是见色起意。后来,觉得你这人有深度,挺有意思。毕竟两个人灵魂上精神上的契合,比做爱爽得多。(插一句,我还是喜欢我干你时的样子)”
“不要脸。”狄初笑骂。
“宝贝儿,我觉得我就喜欢你表面狂霸酷炫拽,内心又细腻温柔的样子。脾气炸归炸,但你总有自己的原则。我一想起你啊,就觉得自己真他妈幸运。你说你看上我什么了,和如此优秀耀眼的你相比,我一无是处。
“心肝儿,最近我们俩之间,是发生了一些事。我和王立讨论了一下,应该是沟通出了问题。我知道,最近你压力大,高考越来越近,你又不是神,不可能没感觉。我最近也总不着家,陪你的时间少了。我知道你体谅我,所以很多困惑都压在心里。
“不说就不说吧,暂时不跟我说。但我们都要相信彼此,好不好。不要不理我,你总能轻易让我的心委屈到极点。
“初,情人节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不过就看你心情好不好,我不知道你来不来。反正不管你如何,我都会在小南路口等你。
“等到你来,来接我回家。”
短短几百字,狄初还真应了祁凌那个比喻,心情跟过山车似的没有任何差别。
这棒槌大晚上到小南路口干嘛?还等他?
等自己接他回家?
没长腿啊!操!
狄初自知胃口被吊了起来,心也跟着飞了出去。他没来得及关灯,匆匆把信放在桌上,拿起钥匙和外套,拔腿飞奔出了门。
小南路口距离耀铭二期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狄初边跑边打车。过往的出租全他妈有人。
狄初心急,出租车这东西就这样,你需要的时候遍寻不着。不需要的时候,跟那雨后春笋似的,老在街上瞎晃悠。
好不容易打到空车,狄初滑鱼般钻进去:“师傅,小南路口!”
短短几分钟路程,狄初心思千百转。
祁凌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到达小南路口,狄初下车看到路口围了一群人。跟那车祸现场似的。
我擦!不是吧?狄初想,这丫的没这么想不开吧!
抬脚往那边跑去,越靠近越能听到吉他弹奏的声音。
狄初有点蒙,直到站在人群外围,才发现祁凌好端端地坐在里面,面前放着吉他包,里面还有几块几角的零钱。
神他妈——狄初出了口气,差点气乐,也不知这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
个不要脸的玩意儿上这儿卖艺要饭来了?
傻逼。
祁凌刚唱完一首曲子,内圈坐了个大妈,巴巴掌拍得飞叉叉的响:“好!小伙子唱得好!再来一个!”
狄初站在外围没往里钻,祁凌拿起脚边的矿泉水喝了口,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人。狄初很想挥挥手,又觉太做作。索性闭了嘴,饶有兴致地看着祁凌找人。
大抵是情人间的心意相通,祁凌还没扫视完一圈,就在人群里看到了闪闪发光的狄初。
这绝他妈自带闪光镜!
真的很不可思议,无论在什么样的人群中,都会第一个找到他。
祁凌眼睛一亮,明显眼里的神色变得激动。他轻挑起眉,帅得相当有个性。整个人散发出“我操!我男票来看我卖艺!”的傻逼气息。
不过祁凌也很有默契地没有点名道姓,只是手指在吉他上刷了一个和弦。现场气氛又被调动起来,他试了试嘴边的话筒,说:“刚刚给大家说我要等的人,现在——已经到了。”
“哦哟——!”
“谁啊谁啊!”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狄初不得不承认,祁凌搞气氛太厉害了。天生就懂得怎样吸引人。
祁凌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不能说,因为,现在我要给他唱首歌。”
“我的原创《信徒》,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当做情人节礼物。”
狄初有些许讶异,接着是惊喜,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祁凌会为他写歌。
祁凌抬抬手,四周安静下来,他指尖轻动,舒缓而美妙的音乐慢慢流出。
“穿过十八岁的路口
向未来的你点头
我问你去向何方
是否已有了方向
你说你曾经激昂,也曾经浪荡
如今流落他乡,更像是逃亡
我问你人生逆旅
是否仍旧苦丁
你笑着摆了摆手
最后不再开口
天堂一缕光,魂荡神山上
就让我们结伴同游
去向八十岁的尽头
天堂一缕光,魂荡神山上
当思念振聋发聩
千山万水都枯萎”
词曲全新,祁凌自己原创的。
狄初原以为是歌颂爱情,没想到,祁凌在讲故事。
仔细听词便能知,这是一场青春。
祁凌的声线低哑,带着一众路人渐渐入迷。他的身后,是车流,是人潮。是时间飞逝,是人海漂流。
狄初第一次,看到了祁凌更深处的东西。
他在讲故事,讲到:当思念振聋发聩,千山万水都枯萎。他的声音,不可辨地颤了一下。
有些哽咽。
“穿过八十岁的路口
向十八的你挥手
我问你是否怀有遗憾
当年没偷吻那少年
你说已不必回头,当真不必念旧
你曾用赤心不变,换瘦马与九州
天堂一缕光,魂荡神山上
就让我们结伴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