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刚刚接上电话便传来老太太的歌声,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再次挂掉电话的时候却感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电话里的歌声在继续,只不过……那歌声不止是在听筒里面,我的房间,不,就在我的旁边,老太太的歌声正在继续,并且唱得越来越激昂。
黑暗中我摒住呼吸,瞪着一双大眼睛环视了一圈黑暗,左耳贴着听筒,老太太的歌声从里面传出,右耳边上也出现了老太太的歌声,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张干涸的嘴唇,配合着树皮般的皮肤在我耳边不停地吐着这串又老又旧的音符,一截类似于枯枝的手指头还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颊。
现在好冷,好冷……一个雪人紧紧地贴着我的右脸,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谣,奇怪的调子令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的嘴唇开始渐渐失去血色,强忍着颤抖呼喊着朱珠的名字,一声、两声、三声……直到绝望……
空气中隐藏着一种叫紧张的情绪,我也并非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景,但是却没有哪次会像现在充满了危机感,总觉得来者不善,好像对方的目标就是我的生命,危险,危险……心中不停地发出信号,但是却无奈什么都不能做,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恨这样的折磨,黑暗中透进的月光将整个房间照得越发阴冷,那阵歌声始终没有停过,令我的心都感到颤抖,接近疯癫的程度,某种情绪即将在一瞬间爆发,这个时候,一把尖锐的匕首向着我的心脏探去,不,那不是匕首,不是刀尖,而是另一支冰冷的指甲,薄薄的指甲片已经陷入了我的皮肉之中,我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带着心脏强烈的跳动,我不安,惊慌,失去理智……
指甲的尖端触到了我的心脏,对方甚至激动得也有些颤抖,却不忘撩拨着我的心脏,剧烈的痛楚传来,我感觉到几根冰凉的指头环过我的心脏,心中开始剧烈的挣扎,不要,不要,千万不能握住它!
突然一瞬间,握住心脏的手指停下了即将进行的下一步动作,我的脸因为疼痛难忍而变得扭曲,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枯枝般的手臂在面前停下,另一支接近惨白的修长手指握住了手臂,身体中发出一阵撕扯的声音,一个女人正从我的身体中渐渐脱离,当我发现的时候便是身体中横出的那只雪白的手臂,紧接着便是一头乌黑的秀发从胸前钻出,渐渐的就是身子……
全身感觉就要被撕碎,但是我却能清楚的明白这样的疼痛是不具危险性的,一个女子chiluo着身体立在我面前,背对着我的方向只留下一头乌黑的秀发在空气中摇晃,她一手抓住老太太的手臂,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落在老太太的脖子上,是的,就是一个老太太,虽然她的面容跟少女无异,但是却保留着满头的银丝,身体里的皮肤也已经枯萎干涸,由于老太太是面对我的方向,所以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表情,此刻她正惊恐地盯着我面前的女人,是的,就是惊恐!
老太太的喉咙已经再没有办法发出那阵歌声,整个世界终于再度恢复安静,可是小小的房间之中却没有办法再恢复平静,我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老太太脖子上被掐得用力发出的咔嚓声,再接着便是面前女子轻微的笑声。
老太太的脸也开始变形,她的嘴里终于挤出几声日语,虽然我听不懂但是却依旧能明白她是在求饶,可是面前的女子却不仅没有饶恕她,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而那阵笑声却越发地狂妄了。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面前的女子终于在癫狂的状态下发出这段怒吼,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离得不远,但是却难以捉摸。
老太太的手指在我的心脏处渐渐松开,手掌也滑出了我的心脏,每块肉都纠结着每根神经,我的身体终于得到释放,向着侧面倒去,在我最后闭上眼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张侧脸,对方似乎也发现我在看着她,于是故意转过头盯着我的方向,微微一笑,那唇上带着滴血般的怨毒……
这一梦好长好长,在迷雾中奔跑,黄绿色的雾气不仅没有让我感受到恐慌,反而更多的是熟悉感,我沿着河边狂奔,拨开杂草,努力地寻找着那块大石头,不远处传来一阵歌声引导着我的前进,迷途中的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方向。
歌声细若弦丝,每一个音符都能略起身上的鸡皮疙瘩,歌声哀怨婉转,不知道包含了几个世纪的哀愁和怨恨,模糊的歌词令我始终听不清究竟是何含义,我认得这个歌声,第一次见到辫子姑娘的时候听到的歌声便是这般带着邪气。
“阿诺……”我向着她的方向扑过去,高高的大石上,阿诺chiluo着身体背对着我的方向站得笔直,乌黑亮丽的秀发编成一颗大辫子垂在脑后,长长的辫子正好垂到膝盖的位置,她张开双臂对着山上的崖壁,好似一个忘情的歌者正对着山崖倾尽情感,可是下一秒,浓重的血腥味便朝我袭来,脚边清澈的河流却因为她的歌声渐渐发出哀嚎,最后开始腐臭,这条河水变得鲜红,不出一分钟的时间,河水变得通红,整条河流顿时成为一条血河,涌动的波流之下,不停地晃动着一双双枯手……
我望着石头上的阿诺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她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这样……辫子渐渐转换角度,女子的侧脸出现在面前,一双柳叶眉和丹凤眼让我很难跟之前的阿诺联想在一起,她究竟是不是阿诺?
“阿诺……”我带着莫名的恐慌对着面前的女子轻呼,她开始发笑,笑声震得我头疼,眼睛因为这阵笑声而开始变得阴狠。
“小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阿诺……”
她不是阿诺,那阿诺呢?而她又是谁呢?
一阵晕眩感再度袭来,我站在升降台下失神,有那么一瞬间,我真觉得这是一场梦境,听到外面浪潮般的呼声,我紧握着话筒寻找一个支点,低头看到白色的演出服下隐隐透着胸口的几个指甲印,我的心似乎又开始疼了。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念到我的名字,榕姐示意我将要上台了,我点点头将耳机带上,深深吸入一口冷空气,让自己凌乱的心脏开始降温,最近越来越难以集中精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生了太多事,身心已经开始疲惫。
升降台渐渐开始上升,我趁着还未出现在台上整理整理了一下裙子,一切准备妥当,音乐的伴奏声响起,我带着浅浅地笑容出现在万人的舞台面前,在漫长的前奏声中用日语问候了一下各位观众,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都在台下呼喊,我开始在干冰营造的仙境中迈出第一步、第二步……
这首歌是龙涵为我做的曲,他曾经说过,能做出这首曲子,完全是因为鬼寺提供的灵感,那种半带着仙境又半带着神秘诡异的曲调很符合鬼寺给他的感觉,想到龙涵,我的心脏又接着是一阵狂扯,稳住身体开始唱歌,当我的歌声飘荡在会场上放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停住了呼声,开始沉入这首歌中,因为是中文歌曲,或许很多日本的听众听不懂,但是在台上的我却看得如此清晰,他们都同时将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似乎在欣赏什么,又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我想,他们已经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前段部分柔柔的歌声像是轻抚,抚平每个人心中的伤痛,带走他们的磨难,而后半部分却又带着丝丝诡异,好像陷入了黑洞之中,一个谜寻找下一个迷,永远没有尽头……
可是为什么唱着唱着,我却越发的觉得力不从心了呢?这又不是阿诺交给我唱的歌曲,难道也要耗费大量的能量不成?一想到阿诺,我的心口处又出现一片撕扯,是啊,阿诺呢?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是不是留在了另一个时空中回不来了,又或者,她替我挡了天谴的雷电,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恢复从前了,又或者……
眼前开始陷入一片黑暗,不远处,一个女人的模糊身影渐渐靠近我,不,不可能,舞台上并没有这一项设计,她是谁?为什么能肆无忌惮地靠近我?
台上的灯光太过耀眼,加上云雾缭绕的场景,我没办法看清女子是何人,只是本能地向着另一个方向退去,可是不管我怎么退,女子的身影却越来越近了,直到最后,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我举着话筒的手臂再也没办法支撑多余的力量,这时,一只雪白的手掌支撑着我的话筒,还未等我回过神,女子便对我狡黠的一笑,一瞬间钻进了我的身体内。
“我认得你!”我发出一句怒喊,发现这阵怒喊没办法传到话筒里,取而代之的便是随着音乐声的结束,台下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无数的荧光棒在台下挥舞,我举着话筒的那只手臂却始终高举着没有落下,不对,我的身体怎么不使唤?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体正被另一个人操控,带着狂妄的笑声从话筒里发出,鼓掌的观众们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我’抬起另一只手臂,对着台下的观众指了一圈,就连眼神都带着强烈的怨毒,“你们这些人,统统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