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方向应该是回公主府,玄鸣并没有放在心上,回头却看到穆衍一脸凝重,紧张的不像样。
“怎么了?”玄鸣不解的问道。
穆衍抿了抿唇,低声道:“马车内坐了人。”
“马车内不坐人,还能坐什么……”玄鸣一愣,紧接着便反应过来,神态也跟着紧张,“有刺客?”
除了刺客能让他穆衍这般紧张之外,玄鸣想不到其他理由,但他左看右看斜着看,都没能从安稳的马车中看出丝毫异状。
这时穆衍的声音中莫名带了些委屈:“我还没跟公主同乘过。”
玄鸣:“???”
若不是看这家伙过几日就要跟公主成婚,他恨不得直接给他一句,你算什么玩意儿?!
“小二,上菜!”玄鸣扔下剑不管他了,哪想到只点了两道菜的功夫,刚才还坐在这儿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玄鸣摸着怀里越来越瘪的荷包,惆怅不已。
看来今天的大户是吃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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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衍放衙后没来得及吃饭便回了宅子。
他回的是紧挨着公主府的宅子,外面人多眼杂,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进了公主府,许久都没出来。
夜幕渐渐降临,里面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穆衍开始慌了。
他抓了抓头发,有些焦躁的在原地踱步,脑海中止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同乘车驾便也罢了,到现在还没出来,难道要住进公主府?他可还没住进去呢!
公主该不会又救了哪个人回来吧?
那也不能让他住在公主府!
穆衍抿了抿唇,各种杂乱的想法揉在一块,甚至让他觉得有些恍惚,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要变成梦境。
明明他们都快要成亲了!
穆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种念头,可心底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浓,日夜的期盼与喜悦,像是突然间成了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他太害怕失去她了。
哪怕知道他不该自私的左右她的一举一动,不该插手她自己的生活,可他依旧无法控制自己,他害怕因为疏忽和大意把这一切都毁掉,他害怕再睁开眼的时候,又回到了黑暗残忍的暗卫营。
就好像当初他不知道为什么姜泠为选择自己一样,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更喜欢一些。
这种茫然和忐忑在越来越近的婚期中交织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一切都是真的,可当他的脑海中突兀的浮现出另一个念头时,所有的信念都瞬间分崩离析。
万一她看上了别人怎么办?
他不敢想,只能用所有去赌一个她不会。
穆衍偷偷溜进公主府,熟稔的翻进姜泠的院子,里面灯火通明,跟往常没有任何不同,他却敏锐的听到房中有其他人的声音,隐约像是有几分熟悉。
但从前这时候,她都是睡了的。
再往前便被玄幺拦住了,穆衍沉声道:“我要见公主。”
玄幺摇摇头:“现在恐怕不行。”
“我要见公主,”穆衍执拗道,“我今天必须见到公主。”
“公主已经睡下了……”玄幺正说着,穆衍却已是直接往院子里闯了,甚至惊动了守夜的下人。
房间中传出几声响动,紧接着姜泠便推开门走了出来,穆衍一眼瞥见跟在她身后的慕容楠,脸色却是越发不好看了。
他还记得曾经慕容楠曾经女扮男装,顶着南越大皇子的名号,多次对公主出言不逊。
女的也不行。
穆衍上前把姜泠拉到了自己身边,看向慕容楠的目光格外不善。
慕容楠狭长的眉眼微微挑起,似笑非笑道:“怎么,我们姑嫂两人叙叙旧也不行啊?驸马爷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穆衍抓着姜泠的手反而越发紧了。
“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姜泠喝退了惊动的下人,仰头看向穆衍,疑惑道:“穆衍,怎么了?”
穆衍眼睑颤了颤,没说话,抓着她便往外走,慕容楠一把攥住姜泠,说道:“我跟阿泠是有正经事。”
“什么事?”穆衍的语气又冷又硬。
慕容楠顿时笑了,一脸促狭的望着他:“她马上就要成亲了,还能是什么事?”
“二嫂!”姜泠羞恼的瞪了她一眼,这种事两人私下说说也就是了,为何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尤其还是穆衍。
她怎么好意思说得出来。
“不需要,”穆衍沉着脸,“我来教。”
紧接着在一众目瞪口呆中,穆衍直接抱起姜泠,用上轻功翻出了院子,落在了公主府旁边的小宅院里。
姜泠跳下来推开他,脸上红得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谁用他来教?!
穆衍重新把她拉进怀里,老老实实的抱着她,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阿泠不要跟她学,以后我教你。”
“你不许说了!”姜泠气急了,抬脚踢了他小腿一下,恶狠狠道,“谁要跟你学!”
穆衍轻抚她的长发,眉眼柔和了几分,轻声道:“那就不学。”
反正他会就是了。
“你快把我送回去,”姜泠小声说道,“二嫂是二哥派过来的。”
“不行。”穆衍抱紧了她,想了想,索性把她带进了自己房中,“太晚了,阿泠就在这儿歇下吧,我守着你。”
姜泠头一次躺在他的榻上,蓦然还觉得有几分新奇,但很快她就爬了起来。
“这不合规矩,我睡榻上,那你睡哪儿?”
穆衍默默转身,低声道:“我去读书。”
没过多久,他终于在书房的角落里找到了几本书。
上面写着:秘/戏/图。
第96章
天气渐渐冷了, 等姜泠的生辰一过,紧跟着的就是两人的婚期。
姜照原本没打算让姜泠这么早出嫁, 怎么也要多留半年, 等开春天气好了再说,然而外头却传来消息, 被幽禁在康王府的姜熙, 身体却突然熬不住了。
他这才知道,这十几年里,姜照一直都在寻访名医, 甚至搜集了数十部修行心法, 只为能够治好当年留下的伤。
是药三分毒,再加上这些心法彼此间未必相合,非但没有让他康复, 反而渐渐破坏着他的身体,举止投足间也多了些阴柔。
姜熙早已被贬为庶人,不再是皇族血脉, 纵然是立刻暴毙,姜泠也不必为他服丧,完全影响不到婚事,但姜照却心存犹豫,皇室的子嗣并不昌盛,当年或多或少夭折了许多兄弟, 留下来的也只有他们二人。
即便名义上不再是一家人, 可血脉却无法否认, 姜照不想让姜泠的婚事受到任何诟病,索性提前了婚期。
婚期提前,最高兴的莫过于穆衍了,再加上听到姜熙活不了几日的消息,他就像是突然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满脑子晕乎乎的。
姜照就没那么高兴了,除了盯着礼部抓紧准备公主的婚事外,每天都念叨着非得狠狠收拾穆衍一顿不可。
但不管他多么不情愿,纳彩过后,出降日便也到了。
前一天夜里,昭阳宫烛火通明。
姜照坐在殿中,半张脸隐没在昏暗中,往日俊朗的面容,仿佛突然间老去,额上布满的细碎皱纹显得格外刺目。
好像也没几年的功夫,只是她一直在长大,而父皇在一直变老罢了。
姜泠眼睑颤了颤,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长大是这世上最无奈的事情,变老也是。
“父皇……”姜泠抿了抿唇,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明日是儿臣的大喜之日,您该为儿臣高兴。”
姜照拍拍她的手,安抚道:“父皇没事,只是一时有些难受罢了,这么多年你都陪着朕,蓦然走了,朕怕是会不习惯。”
以前日日想着怎么为她挑一个好夫婿,可真到了要出嫁这一日,到底还是舍不得。
“公主府就在京城,离皇宫也不远,”姜泠笑了笑,说道,“父皇若是想见儿臣,说一声便是了,若是父皇应允,叫儿臣时常回来小住也并无不可。”
可到底是嫁出去了,哪有以往那么方便?
姜照却没再提,只说道:“朕也算是完成了你母后留下的任务,只要你喜欢就好,穆衍那小子……哼!哪比得上咱们老姜家的人长得好看?也亏他说得出口那种混账话。”
想起他那天说过的话,姜照就一脸便秘似的表情,这小子人长得是挺精神的,怎么感觉脑子不大正常?没多久他便想通了,穆衍傻点儿也没什么,正好被阿泠拿捏着不敢造次。
再说了,有姜擎和姜堰两兄弟在,即便是穆衍真想做点儿什么,也得好好掂量一下。
“这都是你母后为你备下的嫁妆,”姜照让赵武把厚厚的一本账册呈上,脸色缓了几分,“朕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往里头添了一些,都带上,可不能落了咱们皇家的面子。”
说罢又冷哼一声,嫌弃道:“穆府没多少家底,算是便宜他了。”
姜泠无奈的摇摇头,扫了一眼册子,说道:“父皇这莫不是要把皇宫都塞给我?公主府若真放这么多东西,可不得让贼人天天惦记着?”
“朕给你你就拿着,”姜照瞥他一眼,“公主府再怎么好,哪有昭阳宫舒服?多带些以备不时之需,朕在宫里又不缺这些东西,你二哥身后有南越,你大哥再怎么说也是国之储君,偏你倒好,嫁了一个穷小子……”
穆衍再怎么说也是这几年上来的新贵,家底虽然比不上世家大族,可也不算薄,但落在姜照眼里就完全不够看了。
姜泠笑道:“父皇这话说得好不讲理,放眼看去,整个大周谁还能比得上您富有?朝野世家,江湖门派,儿臣嫁哪个不是下嫁?”
“你话倒是不少!若他敢薄待你分毫,只管告诉朕,朕砍了他的脑袋!”姜照起身叹了口气,“罢了,明日还有的忙,早早歇了吧。”
姜泠连忙应下,目送他出了昭阳宫。
烛光高悬,她坐回梳妆台前,有些忐忑,亦有些迷茫,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出降当日,皇上要在保和殿召见穆家族人,但穆衍父母早亡,又不曾有兄弟姐妹,只能让穆三痴和秦朗暂且顶上。
穆三痴本不愿踏入皇宫半步,但看到穆衍那副欢喜的模样,也狠不下心来拒绝。
桃花坞虽然传承将尽,但弟子也不是谁都能小瞧的,穆三痴披上锦衣华服,大大咧咧踏入了保和殿,臃肿的身躯反倒给他添了不少气势,一脸的富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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