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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不叫瘦,是抽条了,”金堂任由谢斓拉着他转,脸上总挂着笑,半点不觉得烦。
  谢斓今天穿了一件翠霞裙,用荷花卷草纹玉梳挽了头发,又摘了茉莉簪在鬓边,妆容得体,体态微丰,比之两三年前,也不见老。
  金堂只见这一面,就知道谢斓过得不错,便道:“姐姐瞧着倒是更好看了,这茉莉花这样好看,却也及不上我姐姐半分。”
  “你净会哄我开心,”谢斓抚上鬓角花朵,脸上笑意却更盛,“都老了,那儿比得上这花。”
  “你这就叫老了?”金堂做出不信模样,“娘之前还簪桃花呢,我瞧着也一样好看啊,不信你问行知!”
  李钺听了,也不管徐氏到底有没有簪桃花,只应和道:“就是就是,外祖母和娘簪花都一样的好看极了。”
  “得了得了,”谢斓忙止住两人话头,“再说下去,我这老脸都要红了,你姐夫还没回来,先带你瞧瞧你住处去。”
  谢斓说完,又问李铮:“你可要先回去瞧瞧你媳妇儿子?”
  “早晨才见了,哪儿有这么黏糊,”李铮脸上发红,道,“我也一道瞧瞧小舅舅屋里,有什么要添的没有。”
  谢斓这才拉了金堂往前,一路走,一路跟金堂介绍,做足了亲近姿态,倒叫她背后那些个没见过金堂的仆从,都吃了一惊。
  李钺跟在后头,瞧瞧拉了他大哥的袖子,做了个瞧瞧她小儿子的口型。
  李铮倒是浑不在意,他自个儿也高兴着呢,索性也动动嘴皮子,回了李钺一句,娘乐意。
  这样的举动,从前在颍州是常有的,等到了京城,却极少了,如今金堂回京,倒像是把从前那些个美好记忆,都一并带了来,实在难叫人不开怀。
  “这是你姐夫的书房,东边是明正的院子,”谢斓说着,又指着隔着小花园的一个空院子道,“这本是给行知住着的,但想着他要成亲了,得换个大的,就另给他划了一块地方,合了两个院子成一个,和明正就挨得近了。”
  言罢,谢斓又道:“若要我说,他有御赐的府邸,等成亲后,便该自己顶门立户了,偏他不肯,还当着皇帝的面同我和你姐夫撒娇,便只得给他改地方了。”
  “娘说这些做什么,”李钺冷不丁听见这个,忙凑上来道,“我就算成了亲那也是爹娘的儿子,就算要出去住,那也得等大哥当家赶我的时候,何况大哥也舍不得赶我出去呢。”
  “谁说我舍不得,”李铮睨了他一眼,道,“如今小舅舅来了,我什么都舍得,你要不要试试?”
  “大哥!”李钺知道李铮是开玩笑,却也有些忍不住要和他闹。
  “随他们去,咱们自己看自己的,”谢斓不管两个儿子的官司,只和金堂继续说话,“你院子在西边,从半月门同府里相通,还有个小门开在巷子里,方便出入。不过月前你姐夫又叫人把书房边上的套院打扫了一番,改成了小书房,到时候你就在那处读书。”
  谢斓这话一出,李钺看向金堂的视线,便从酸倒牙变成了同情。离得这么近,和呆在他爹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区别。说是住在西边院子方便出入,可这套院都整理好了,难道还真能去西院住?
  金堂听了这话,倒不觉得有什么。本身他这三年,就是要好生苦读,准备会试的,就算住在李恪眼皮子底下,也不妨碍他用功。
  何况李恪还要给他寻先生,到时候为了方便去先生府上读书学习,还不是要住在西院。
  再者,皇帝放了不少权给李恪,他自个儿还忙不过来,那儿能像在颍州时一样不错眼的盯着他。李恪一家子还在宫外住得了几年还不一定呢。
  看完院子,谢斓才领着金堂去正房,几人方安坐下来,单独说说话。
  开头照旧是问些谢父与徐氏身体好不好的老话,后头又问了长平一家的事儿。
  等说到骏达长大了不少,和金堂小时候一样活泼精灵,就是不爱读书时,李钺忍不住加了一句:“也就是没在京城,要是姐姐舍得叫他搁咱们府里,爹保准跟从小盯着我们几个一样管他。”
  “哪儿能有那个功夫,”谢斓道,“你瞧瞧你爹忙的这个样子,能和从前管你们一样吗?何况骏达是隔了一辈的,你爹怕也再发不了那狠心了。”
  谢斓说完,又看向金堂:“你姐夫给你挑先生的事儿,已经有些眉目了,等过两日他空了,就该同你说的。”
  “姐姐可知道是哪位先生?”金堂有些好奇。
  谢斓轻轻摇着摇着团扇却不肯明说,只道:“是位有大才的。”
  金堂见实在问不出来,便知道大抵只能从李恪这边得知了,想了想又同谢斓道:“那我这两日先叫人去谢家递拜帖,我进京来,于情于理,总该去见一见大哥二哥。”
  “是该去见见”,谢斓手上团扇一顿,才继续摇了起来,“老大老二如今就住在一条街上,感情倒是更胜从前,你送了信去,说不定他俩还会一起见你。就是他们家孩子多,我也认不过来,总要等人提醒了,才知道谁是谁。”
  金堂听了这话,便明白了谢斓对那两家的态度,没准备继续说下去。
  倒是谢斓自个儿又补了一句:“你也不必在意我,该去就去,总归分家的时候,他俩是占了大便宜的,总不能连你上门都不许了。只一点,那两位嫂嫂都不是善于经营的,府里孩子多,手心手背难免不均,你可不许去做散财童子。”
  “我知道了,”金堂先应了一声,才道,“既是孩子多,我便都送一样的东西,到时候先拿了来请姐姐你过目。”
  “你心里有杆秤就成,叫我过目干什么,”谢斓正说着,就听见外头有响动,随后便是李恪进门。
  金堂几个起身行礼,各自安坐后,李恪才仔细打量起金堂:“方才在说什么?”
  “金堂过些日子递帖子拜访老大老二的事,”谢斓将茶盏往李恪面前推了推道,“我还说你要过会儿才回来呢。”
  李恪饮了口茶才道:“明儿他家就要来人,到时候先见一见就是。”
  说完,又问金堂:“送去的功课可都做完了?”
  “都做完了,”金堂忙答道,“都放在行李里,还没收拾出来,等收拾好了,我再拿来给姐夫看。”
  金堂说着,又补了一句:“姐夫你这回送来的也太多了,我每日用功,都写了好久。”
  “这课业是要拿去给你先生看的,”李恪见金堂面上带着惊讶,却并不紧张,才满意道,“我先看过一遍,到时候收不收你,还得先生看完再说。”
  “得亏我都是认认真真做的,半点没敢松懈,下回再有这么重要的事儿,姐夫你提前给我说啊,”金堂道,“万一我没认真写,先生看了不喜欢怎么办?”
  李恪抬了抬眼皮子:“要是真有没认真写这个万一,我到时候不得空,却能给你每日请十个先生上课,从除了吃饭睡觉,保管你身边都跟着一个先生。”
  “别别别,”金堂被这话吓了一跳,“我可是认真写了的,姐夫你千万手下留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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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谢家金堂
  见金堂被李恪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谢斓母子几个都不由低头笑了起来,连着李恪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一笑,金堂自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骗了, 不过都做出这姿态了, 总不能立刻就收, 是以仍眼巴巴的盯着李恪。
  “瞧你把金堂给吓的, ”最后还是谢斓拿团扇轻轻拍了李恪一下, 才同金堂道, “别听你姐夫的, 他同你闹着玩呢, 一天才十二个时辰, 哪儿就能请十个先生来的, 人家先生不用歇着吗。”
  “虽说请不来十个,可五六七八个却不难, 到时候那么多个先生围在我身边,一人说上一句话, 只怕我都要听不明白了, ”金堂说着,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不至于五六七八个,二三四个总要有的,”李恪捏着腰间挂着的玉佩道,“除了教你学问,你的琴棋射御还要不要继续学了?”
  “要学的要学的,”琴棋出门做客总会用到,射御也是同理还可以强身健体,这几样要是不学, 以后出门做客丢人不说,到时候考会试能不能坚持下来,还是个大问题。
  金堂说着,又和李恪打商量:“那能不能每七日学一轮?总不能都凑到一处去学,我没那么多手不说,最后反而哪一样都学不好了。”
  李恪没先回答,倒是直接问了一句:“我看着就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
  “谁说的,我找他去,”金堂忙拍马屁道,“姐夫你的安排一向是合情合理,非常通情达理!”
  这句话出来,金堂直接被通情达理的李恪给赶了出去,叫他自己回院子里呆着,晚上用饭再过来。
  等金堂出来没多久,李钺也出来了,他到现在看着金堂满脸是笑:“小舅舅你可真行。”
  “没办法,我太讨人喜欢了,”金堂故意做出骄傲姿态,随后才道,“姐夫叫咱们回去休息,你可有什么安排没有?”
  “还能要什么安排,都已经到了家里,自然是睡不着也得回去躺一会儿,”李钺说着,又问,“这么一会儿,也不知道他们收拾出来没有,小舅舅你可要去我那儿休息?”
  “不去,”金堂摇了摇头道,“我得赶紧回去把功课找出来给姐夫才是,何况还有些礼物,我也得找一找。”
  听见礼物一词,李钺眼睛都亮了,道:“那我就回去等着了。”
  金堂嫌弃似的摆摆手:“去吧。”
  等和李钺分开,金堂回到西院,就先喊了墨书:“你叫人问问谢松,我放功课和礼物的马车在王府还是宅子?”
  “已经打小门搬进来了,”墨书忙道,“青梅姐说您要常住这边,那些东西便没往宅子放,她这会儿正在厢房登记造册呢。”
  金堂松了口气:“那先把我的功课匣子找出来,那些个见面礼再打开看看,若没什么损坏,就按预先贴好的红签送去各处。”
  墨书应了一声,就去传话。
  金堂进门才坐下饮了一口茶,就见青梅领人捧着匣子进来了。
  “这几样是一早就取出来单放着的,您的功课和要送给王爷王妃的礼物在一处,”青梅说着,又将最上头的一大一小两个匣子取了来,摆在金堂面前打开,“方才听说明儿是府里孙少爷满月,这匣子是见面礼,另外一个是满月礼。”
  小匣子里俱是些小孩子能用的镯子、坠子等物,大匣子里除了不同款式的镯子坠子,还特意搁了一套精心缝制的小衣裳。按着本朝风俗,参加满月礼的长辈宾客都要送小衣服或是摇车等物,以表祝福心意。
  金堂特意上手摸了摸小衣裳的材质针脚,半点不觉得扎手。
  青梅见状忙道:“是特意吩咐咱们自家铺子紧着做的,用的料子也是特意寻的新织法,比对了好几十种,才定了这个,上手再软和不过的。”
  “玄武大街那家?”青梅这么一说,金堂就想起今儿才看见那家。
  “就是那家,”青梅笑道,“原也是老字号,哪知道换了掌柜被败坏得不成样子,我当初还担心做不成,特意从江南调了些人手来,没想到还真盘活了。”
  金堂闻言点了点头,关上匣子:“那就这么送,我晚上再想想满月礼要不要再添些什么。等过几日我空了,再去店里瞧瞧。”
  “那敢情好,”青梅上前收了匣子,又道,“您若是愿意去指点指点,怕又是个能日进斗金的。”
  “哪儿这么轻易,还是他们自己琢磨得好,”金堂说完,也没留青梅,毕竟李恪和谢斓那边的东西,还得叫青梅亲自去送才妥帖。
  墨书玉书伺候了金堂休息,也各自捧了礼物往李铮李钺兄弟的院子而去。
  李钺是早知道金堂会送东西来的,只是见到有两个匣子,才难免问了一句:“小舅舅怎么准备了这么多。”
  “这件大的是给您的,小的是给裴二姑娘的,”玉书道,“少爷说,总归是您的未来妻子,他这个做长辈的,总该将心意送到。”
  “何必如此,”李钺点头收了,等玉书出去才打开那沉甸甸的小匣子。
  匣子里是一套累丝嵌宝梅花头面,梅花的花心与花瓣俱是寻了几乎同色的碧玺所造,其下另有一对“喜上梅梢”,也是极精细的。
  如今是初夏,可不是簪梅的时候。不过等到裴二秋日嫁过来,过不了几个月就是冬日,那会儿可正当时。颠了颠这匣子东西,李钺又开了他自己那份。
  他那匣子虽大,却轻飘飘的没多少重量,他开了匣子,果然没见着什么金银,只有一页纸。但他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就乐开了。原来这正是一份位于京郊庄子的地契,上头已经落了李钺的名字。
  “果然还是我小舅舅疼我,”李钺仔细的将地契锁进小库房。这地契,可是能一直生钱的宝贝,何况京郊的庄子,还能时不时去玩一玩,就算产的东西不卖,每年地里的出息,也能直接补贴家里。再说了,他小舅舅给出手的东西,能有经营不善的吗?
  “备车,我出去一会儿,”李钺关上金堂给裴二的匣子,唇角勾起一抹坏笑,“既然都说是夫妻一体,那日后也该同我一条心才是。”
  李钺拿起起匣子,又从自个儿库房里寻了养物件另装了,便往裴家而去。
  金堂休息后,再去李恪处时,就没看见李钺,又见李恪谢斓都不等他用饭,还有些奇怪。
  “小舅舅不是给裴二也送了东西?”李铮和金堂走在后头,同他道,“他叫人传了话过来,就去裴家了,这会儿许是还没回呢。”
  说完,李铮又道:“郑氏说她这会儿不得出来,叫我帮她谢你,等明儿,她再亲来拜见。”
  金堂闻言道:“都是自家人,何必拜见来拜见去的,我乐意给,叫她收着就是。今儿我倒是忘记问了,你儿子可取了名字?”
  “瞧我这记性,”李铮才想起没说这事儿,忙道,“咱们自家都是小家伙小家伙的浑叫,早两天皇上透了风声,问我琅字如何,想必是已经定下了。”
  “便是皇上取名,你们做爹娘的也该给取个乳名啊,哪儿有这么含糊的,”金堂倒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出现在一向聪明的李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