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成,怎么不成,”谢父不高兴自己受了金堂的嫌弃,故意走近金堂,还去抱他,在金堂脸上蹭了蹭。
金堂歪着身子,没躲过去,又用手去推谢父的脸,一面推,一面还向徐氏求救道:“娘,你快看爹,快管管他!”
什么叫管管他,谢父不高兴了:“我才是一家之主!”
金堂和徐氏都停下来看他。
谢父见金堂不动了,又高兴起来,同徐氏道:“不过夫人主内,我不出门,都是夫人做主。”
“胡说什么呢,”徐氏有些羞恼,“别在孩子面前乱说话。”
金堂赶忙捂着脸道:“娘,你就当我不在这儿吧!”
徐氏没好气的瞪了这爷俩一眼,索性也不去救金堂了,只是同谢父道:“怎么饮了这么多酒。”
“这不是高兴吗,”谢父抱着金堂坐到徐氏身边,笑的眉眼都舒展开来,“夫人你是不知道,方才瞧见金堂,张湄那老家伙眼睛都直了,你猜猜他想做什么?”
“哪有爹说的这么离谱,”金堂有些哭笑不得,“张大人也就是寻常说了几句话而已。”
谢父不轻不重的在金堂背上拍了一下,故意虎着脸道:“我清楚还是你清楚!”
“干什么呢,喝了酒别吓唬孩子,”徐氏又拍了谢父一下,才正经开始猜测,“难道是看上咱们金堂了?”
“那可不?”谢父哈哈大笑起来,“他张湄当初给女儿选婿的时候,把满京城的青年才俊都扒拉遍了,还总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好的。结果咱们金堂就在他眼前打了个照面,他就眼巴巴的瞧上了,方才还隐晦的和我提了两遍,两遍!”
谢父说着,还用手在空中比了个二出来,配上他红着脸大笑的模样,看着还挺有喜感。
“果真?”徐氏也高兴起来,笑着同金堂道,“还是咱们金堂运道好,京中眼巴巴盯着张家女的多了去了,却没几个能成的,唯有咱们金堂,还被人上赶着问了两回。”
张家女在京中贵女中,名声一向很好。生得端庄貌美,又贤淑温柔,掌家更是一把好手。兼之张大学士有名,几个儿子俱有实权,姻亲虽非个个都是权贵,却也是一顶一的能耐人。
素来都说,若不是张家有不送女入宫的祖训,只怕不晓得要出多少娘娘。
这样一门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姻亲,自然早早被不少人盯上,只等长大成人,好上门求娶。
不过高兴归高兴,徐氏却还是道:“老爷您没应了吧?”
“那当然,”谢父道,“我是张湄那种人吗,这都说好了,家中内务,你做主,我是决计不插手的。”
谢父一面抬自己的轿子,一面还把张大人给抹黑了一把。不过在这事儿上,谢父一向看得很明白,他道:“像是儿女婚事,当然要夫人你先打听好了才成,不然娶回来一个搅家精,那不是乱家之源吗。”
徐氏正想夸谢父两句,就听见他小声道:“何况他还没说是哪个孩子呢,要是那孩子不合适,我便先应了,我岂不是还得叫他伯父?”
徐氏听闻此言,索性把夸奖都给咽回去,和醉鬼可不能说多了,免得气到自己,就不好了。
不过徐氏一转眼,还是把张家几房的闺女都盘算了一遍,在几个和金堂差不多大的身上,重点回想了一回。
一旁被这夫妻俩忘在脑后的金堂总算找着时机开口,道:“娘,您怎么不问问我喜欢什么样的?”
“你如今还小呢,说什么都还太早了,”徐氏原本想转移话题,可瞧见金堂眼中的亮色,便果真问了一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长得不难看的。”
金堂这头一句,就让徐氏会心一笑:“到底还是孩子。”
“这可和孩子不孩子没关系,”金堂天真道,“我又不要绝色美人,只求我看得顺眼,越看越喜欢!”
这样的要求,的确是不算太高。如今的贵女,都是从小就被伺候着穿衣打扮,又十分注意养护皮肤。便不是绝色,却也都有属于自己的过人之处。真想寻出一个长得丑的,那也难。
徐氏闻言道:“还有呢?”
“还要和娘合得来的,”金堂拉了徐氏的手道,“我说了要奉养爹娘的,我日后的妻子,除了我喜欢,至少也要和娘你合得来。不然以后我和爹出门会友,娘你在家里和谁说话呢。”
徐氏鼻子一酸,赶忙别过脸看向别处,口中只道:“我身边养了那么多丫鬟婆子,难道都是叫她们吃干饭的?你的妻子,到底还是得你自己喜欢才行。”
谢父在旁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金堂孝顺,就该如此。”
徐氏瞪了谢父一眼,道:“你去换了衣裳去,在这儿坐的,都快把人熏倒了!”
等说完谢父,徐氏又回头看向金堂:“夜深了,今儿就别回去了。”
金堂心知徐氏这是不想继续说,便点了点头,跳下地,道:“那我今儿就在爹娘这挤一挤,我去看他们给我收拾屋子去!”
徐氏点了点头道:“去吧。”
等看着金堂走了,谢父换了衣裳回来,徐氏忽然拉了谢父道:“你先前给我说的,张大学士是准备致仕了?”
谢父净面之后,酒也醒了不少,当下点头道:“皇帝已经准了他的折子,此番只是他要回涂州老家,可巧顺路,才叫他跟着过来传旨。等出了颍州,他也是个白身了。”
如今正是冰天雪地,便是有皇命,也没几位老大人愿意走这一遭,安排个顺路致仕的张大学士做主使,看在别人眼中,也只是皇帝对李恪怠慢的明证之一。
“那他什么时候回去?”徐氏道,“你先提醒我一声,等他走时,我收拾些东西给张夫人。再叫金堂也写两幅字去拜年,也不枉张夫人疼他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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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谢家金堂
“少爷, 您今儿可还去老爷那边?夫人方才遣人来问,您的午饭要不要拿过去呢!”
金堂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停下笔,道:“自然是要过去的, 你帮我先去给娘说一声, 我再迟片刻, 便过去拜见。”
金堂说着, 将手里的笔搁下, 又把自己方才写的字拿起来仔细检查了一遍, 见没有什么特别的错处, 才满意点头。等这一番检查结束, 已是一刻钟后。
金堂将写好的纸晾干, 放进匣子里收起来, 等到明年开春,这些可都是要拿给潘先生检查的作业, 万不可有半点闪失。
几位同来宣旨的使者,祖籍都在颍州附近的州府, 是以许大人和向大人便早早同李恪告辞离开, 等着回家过年,趁着这难得的回乡假期走亲访友。
李恪担心两人路上不安全,还特意派了一队侍卫跟着,一路护送两人到家,再回转。
倒是张大学士,和谢父本就是老友,每日有人一道玩乐对弈,一时竟在颍州住得有些乐不思蜀。
张大学士在颍州住着,要说最高兴的, 除了谢父,那就是金堂了。
李恪等人为了避嫌,不怎么过来,可金堂没这个顾忌,便常来听张大学士和谢父一起讲故事。
金堂走进院子,便问:“ 我爹和张学士呢?”
“回金堂少爷,老爷和张大人在后院钓鱼呢,”守门的婆子赶忙答道。
“钓鱼?”金堂想了想,道,“后院那么个小池子顶多也就喂了几条锦鲤,哪里来的鱼给他们钓。”
“就是那些锦鲤,”徐氏听见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道,“你爹突发奇想,要和张大人比一比谁钓的鱼多,外头河都冻住了,我们又不许他出去冰钓,免得受了寒气,两人就收拾了东西在后院扎了根。”
徐氏说着,便忍不住发牢骚道:“你说这锦鲤钓上来又不能吃,还要去祸害一通再将人放进去,有什么好意思的。”
金堂倒是以前也干过这事儿,倒没敢接徐氏的话茬,不过他倒是想起一件事,道:“咱们园子里的锦鲤,都是用鱼食喂出来的,爹他们的诱饵下去,难道真不是一竿一条?”
这钓鱼钓鱼,要的就是静心凝神,享受乐趣,要是真如金堂所说,那还有什么好钓的,直接拿个渔网舀着玩说不定还要有乐趣得多。
徐氏听金堂这么一说,气没了大半,忍不住笑道:“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你瞧瞧去吧。”
“是,”金堂应了一声,拜别母亲,自个儿去了小池塘边。
这个池子还比不上李恪书房外小径边的池子大,里头倒是种了藕,如今只剩些残叶。偶有枯枝经不起雪的重量,往旁边一歪,便都洒进了水里,连剩下的一点挺直,都做不到了。
金堂到时,谢父两个已经将钓竿和小桶扔在一边,自顾自下起棋来。
金堂先去瞧了一眼小桶,里头别说鱼了,连一滴水都没有。钓竿并排放在一边,也没什么用过的样子,显见两人拿着东西来了,就没伸过手。
张学士先瞧见了金堂,笑道:“金堂来了,快过来看我和你爹这局棋,你爹要输了!”
金堂慢慢走过去,就听见谢父道:“不就是一局棋,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看的。”
金堂忍不住有些想笑,到底是压住了。
“爹早,张大人早!”
等金堂走到近前,谢父随意将棋子落到棋盘上的空处,将金堂抱进怀里,道:“今儿的字都写完了?”
“那当然,”金堂道,“我可从不把今天的事情放到明儿去做。”
“这可是个好习惯,”张学士点了点头,正准备收拾棋盘,却突然听了手,“咦!”
“怎么了?”谢父扭头看去,道,“不就是输了吗,便是输的多些,又何至于大惊小怪。”
“谁说你要输了,”张学士的语气里突然带了几分激动,“你快瞧瞧你的棋,全都活了!你这可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什么?活了?”谢父也顾不得再问金堂的学业,赶忙又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棋盘上,果然瞧见棋盘上的黑子从原本的溃不成军,变成和白子旗鼓相当,甚至犹有胜之。
谢父眼前一亮,拍了拍金堂的肩膀,说一句“果然金堂你就是爹的小福星!”便重又执子和张学士在棋盘上厮杀起来,再顾不得其他。
金堂一见这模样,就知道自己今日的故事是没戏了,更不要说答疑解惑了,两人什么时候能结束这局棋都说不准。
金堂在一旁坐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赶忙起身吩咐道:“再去烧两个火盆来,顺便再给我爹和张大人一人灌上一碗姜汤。”
底下人应了一声,赶忙去做事。
金堂一早说好要在这边用午饭,便懒得再离开,让人给自己取了一本游记来后,就坐在谢父身边看了起来,直到两位棋痴结束这一局。
张大学士在王府待了一段时候,又跟着谢父夫妻去新置办的宅子住,直留到腊月初三,他的长子亲自来接,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临走前,徐氏果然收拾了些礼物送给张家,又把金堂写好的春联挑了两幅好的带上,指明了要送给张老夫人。
金堂听闻后,又特意从库房寻了一幅寿星图添上,直说涂州离颍州不远,改日要前去拜见。
等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张大老爷才道:“爹你在颍州住这么久,也不送封信回来,我们在家可担心得很,英娘每日都要问一遍祖父回来没有,生怕你不家来过年了。”
“怎么会,”张学士也知道自己一朝卸下担子,玩得有些过头,便道,“我就是舍得你们几个混小子,也舍不得你娘和我们小英娘的。”
张大老爷被老父亲嫌弃了一把,也只能摇摇头,并不还嘴,左右也只是说两句,又不会掉两块肉。
张学士突然问张大老爷:“你瞧着金堂如何?”
张大老爷眼皮子一跳,道:“爹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我就是问问,难道不成?”张学士说着道,“我瞧着金堂不错,又只比英娘大两岁,你回去和你媳妇看看去?”
“那怎么成,”张大老爷下意识道,“英娘才六岁,哪儿这么早就用得着相看起来。何况……这还差着辈分呢。”
“咱们两家祖上又没姻亲关系,各论各的,差什么辈分。再说了,相看和成是两码事,”张学士道,“英娘是你小女儿,咱们又不求她像她大姐一样必要嫁做宗妇,才能不压了底下几个女孩子的婚事。”
张学士见张大老爷冷静下来,继续说道:“金堂性子活泼,又会疼人,这样的孩子,才能和英娘说到一处去。不然要是换了个家风过于严谨的人家,或是性子沉闷的人,你就舍得咱们家千娇万宠的英娘一步换做三步迈,连笑都不能自由大方?”
张学士这话,算是戳中了张大老爷的死穴。为父母者,大都盼着儿女能和美一世。张月英又是小女儿,婚事上只要不越过长姐太多,便也等同于没什么忌讳。
“爹,你容我回去想想?”张大老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