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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意卿足足昏迷了一天。
不仅是军中的医师,贵州城中有名堂的大夫几乎都被抓到军营中来,呼啦啦地一群十几个人围着苏意卿轮番看了又看,众口一词地告诉谢楚河,夫人没有大碍,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醒,那是因为女人家太过娇弱了,大约是受惊过度,睡过一阵就好了。
谢楚河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那群医师,所有人都吓得两股战战。
不过他并没有发作,只是让士兵把这群人带下去了,夫人不醒,谁也不许走。
好在到了次日的傍晚,苏意卿就悠悠地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就看见谢楚河守在她的床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的眼睛里立即又盈满了泪水。
谢楚河慢慢地托起苏意卿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他冷峻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好了,卿卿,没事了。”
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有些扎手。
苏意卿眨了眨眼睛,泪水如珍珠般扑簌扑簌地滚了下来。
谢楚河缓缓地贴过来,吻她的眼睛,用嘴唇把她的眼泪一点一点地拭干。
苏意卿揽住谢楚河的脖子,蹭着他的脸,抽抽搭搭地道:“可不得了了,我的身上好大一个伤疤,要丑死人了,我都不想活了。”
她醒过来第一件事情想到的居然是这个。
谢楚河咬着她的耳朵,低低声地对她道:“嗯,反正你的身子只有我能看到,我不嫌弃就好,有什么关系呢。”
苏意卿听着这话就不高兴,哼哼唧唧地要打他,结果把自己的伤口牵扯到了,又是一阵大哭。
谢楚河抱着她哄了又哄,摸了又摸,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抚下来,她带着满脸的泪痕,趴在谢楚河的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泣着。
厨下早就备好了人参燕窝粥,白茶听见苏意卿醒了,连忙端了上来。
苏意卿恹恹的,摇头不想吃。
谢楚河哪里肯依她。她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小脸蛋都憔悴了下去。
因为怕触到伤口,苏意卿的上半身并没有穿上衣裳。谢楚河用一张羊绒毯子把她裹了起来,然后将她抱在怀中,喂她喝粥。
那毯子柔软得想云朵一样,苏意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在里面了,而云朵外面是谢楚河结实火热的身躯,苏意卿有点儿发晕。
“啊,张嘴。”若外人听见,必定不能相信,谢楚河的声音会如此温存。
苏意卿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勺子喂过来就张开嘴,就像小鸟儿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迟到了。
本来说这章开始小甜甜,结果作者菌居然又跑了大半章剧情……好吧,后面那章开始真的都是小甜甜了感谢在2019-12-08 19:48:33~2019-12-09 21:4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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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也不敢吃太多,莫约吃了大半碗,苏意卿就摇了摇头。
谢楚河把碗递给白茶,挥手让她下去了。
苏意卿吃了粥,稍微有了点精神,不安份地扭动着,想要掀开毯子。
谢楚河微微皱眉:“别乱动,做什么呢?”
苏意卿“嘤”了一下,表示她很难过:“我要看看伤口到底什么样子,去和大夫说,我要除疤痕的药膏,现在就要涂起来。”
谢楚河见苏意卿终于又活泼起来了,他反而沉下了脸,手上微微用了个巧劲,将苏意卿翻了个身,按在他的腿上。
“你干什么呢?”苏意卿娇嗔道。
谢楚河一言不发,将那羊绒毯子掀起了下半截,伸手拍了两下。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但已经足够让苏意卿感觉到疼痛了。
苏意卿简直不敢相信,她捂住后面,惊叫了起来:“谢楚河!你打我!”
谢楚河把苏意卿按在床上,他俯身过去,握着她的双手,不让她动弹。
他的动作那么轻柔,仿佛是碰触易碎的琉璃,但他的脸色却是那么冷厉,他望着苏意卿,那眼中分明有滔天的怒意,苏意卿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自己发火,此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谢楚河在上方俯视着苏意卿,他的阴影把她笼罩起来,气势骇人。
苏意卿吸了一下鼻子,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地开始流眼泪,她仿佛是水做的,那眼眸粉光迷离,总有流不完的泪,足以溶化一切。
谢楚河缓缓地凑过去,抵住她的额头。她的眼泪蹭到了他的脸。。
“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的声音那么轻、几乎说不下去。
苏意卿抱住了谢楚河的头,把手指拢进他的头发,抚摸他。她懂他的愤怒、他的心痛、甚至、他的脆弱。
“对不起,谢郎,对不起,是我不好。”她喃喃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那么多,我那个时候只是……只是情不自禁。”
两个人靠得那么近,她的睫毛颤抖着,那种细微的感觉蹭过他的皮肤,令他脊椎一阵颤栗。
“卿卿,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娶你,不是要你陪我吃苦受罪的,你这样做,让我情何以堪,我宁愿自己受千刀之苦,也不愿意你伤及分毫,你明白吗,我求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干这种傻事,我真的承受不起。”
“我知道了,我都说了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苏意卿用絮絮软软的声音回道。
那样的声音落在谢楚河的耳中,几乎让他酥软,但他硬是咬了咬舌尖,勉强保持了警觉。
“不对,你还没有答应我,下回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快点答应。”
“嗯,下回……下回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呀,若是我现在答应了你,到时候做不到怎么办呢?”苏意卿说得那么无辜。
谢楚河还待再说,苏意卿吻上了他的嘴唇。
那么缠绵的吻,足以把所有的话语都堵了起来,什么都忘记说了、什么也都不必说了。
谢楚河一阵气血上涌,几乎按捺不住,但他终究还是记得苏意卿的伤势,在最后的关头刹住了,有点狼狈地逃开,站得远远的,喘着粗气。
苏意卿的嘴唇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粉红,仿佛是春日里刚刚萌出的桃花苞儿,在枝头摇曳,湿漉漉的。
谢楚河又觉得浑身一阵酥麻。
苏意卿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谢楚河,皱着鼻子,“哼”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刚才敢打我,我现在还生气着,还不快点过来哄我。”
谢楚河向前走了两步,却忽然又转身匆匆出去了,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反而愈发严重了,一瘸一拐的,看背影,像是落荒而逃的模样。
苏意卿呆住了,这下真的生气了:“谢阿蛮,我和你说,你不过来哄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说到做到。”
谢阿蛮没有听见。谢阿蛮去冲冷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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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浸满了玫瑰花瓣,那是最新鲜的花,还带着未睎的白露,今天黎明时分刚刚采摘下来,送到这里,再由两个少女将每一朵花最中间那两三片择下来,顶顶生嫩,如此挑出的花瓣撒到浴桶里。
那花瓣固然是最嫩的,却不够醇香,故而,又在水中倾注了蒸馏出来的玫瑰花露,水汽氤氲,那味道顺着肌肤流淌,连头发丝都带着香甜。
苏意卿大半个身子浸泡在浴桶中,因着右边肩膀的伤处不能沾水,一个小丫鬟在一边,不停地舀着水,小心翼翼地从她的背后浇下,花瓣沾满香背。
角落里放着四个紫铜炉子,里面烧着乌霜炭木,暖气恰到好处。
苏意卿舒服地几乎要睡着了。
“夫人。”白茶贴在苏意卿的耳边,小声道,“大人还在帐篷外头等着呢,想问夫人可否和他一起用午膳?”
苏意卿一下又瞪大了眼睛,抬起下巴,骄纵地道:“不,不见他,和他说,我还在生气、生气呢,知道吗?”
白茶吃吃地笑了半天,还是依言出去和谢楚河说了。
过了片刻,白茶回来,叹了一口气:“哎呀,大人看过去好可怜的样子,坐在轮椅上,等了那么老半天,夫人又不理他,我觉得旁边的军士看了都要笑话他了。”
这些日子,谢楚河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情,只道再回原先那处宅子里不安全,让苏意卿一直留在营地里。
他专门辟了一大片地方出来,四周围上了厚厚的幕布,派了重兵把守着。
苏意卿住的那顶帐篷也是分外奢侈,整个都是由小羊皮缝制起来的,地面上先是铺了一层雪松木的板子,又铺了一层百越族织锦的地毯,各色家什都从宅子里搬过来了,一应俱全。
仆妇们也跟着过来伺候苏意卿,得了谢楚河的交代,比先前更加殷勤备至了,变着花样地哄她开心,比如这玫瑰花瓣浴,苏意卿如今每天都要泡上两次,小日子过得可惬意了,可惜肩膀上受伤,谢楚河一步都不许她出去走动。
不过呢,因着那天谢楚河打了她屁'股,她羞愤难当,眼下还在赌气着。
她听着白茶那样说,扭扭捏捏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还坐着轮椅吗?这么严重,大夫怎么说的。”
白茶不用添油加醋,原原本本地说给苏意卿听:“大夫说,大人的腿骨本来就裂了,前几天还不顾伤势,和人大打出手,总之现在情况非常不妙,若不想以后落下残疾,接下去好几个月都要老老实实地坐在轮椅上,半步不能走。”
她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手上也是。”
苏意卿低了头,也不说话,闷闷不乐的样子。
白茶见状,怕她着凉,赶紧伺候着她起身出来了。
仆妇们把浴桶和花瓣等物撤下去了。
苏意卿坐在镜台前,两个小丫鬟帮她拭擦着头发。
在玫瑰露水中浸泡了许久,她的呼吸之间亦带着香气。但是,那又如何呢,谢楚河又闻不到。
她这么想着,愈发地沮丧,把脸趴在案上,撅着嘴,一动不动。
白茶察言观色,试探地道:“我去叫大人进来?”
“不要。”苏意卿死撑着嘴硬,“说了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白茶在哀叹了一声,大人,她已经尽力了,爱莫能助。
苏意卿一个人用过了午膳,觉得没精打采的,就上床去小憩了一会儿。
正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的,她察觉有人到了她身边,然后轻轻地触摸她的脸。
“讨厌,别吵我,人家困了,要睡呢。”苏意卿半闭着眼睛,似嗔非嗔地道。
口中说着讨厌,却抓住了他的手,贴在脸上,蹭了一下。
他的声音很轻地笑了一下,摸了摸她:“好,你睡吧,我不吵你,我就在边上陪着你。”
“嗯……”苏意卿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嗅着他的气息,恬然入睡。
……
到了午后,苏意卿睁开眼睛,看见谢楚河紧挨在床边,他坐在轮椅上,一手打着绷带放在扶手上面,一手持着一册书卷在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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