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装模作样带着二人往东跨院走,又似是不经意间往东耳房一指,“说起来啊,当日阿璃住在我府上时,一直就在这个东耳房里住着,小姑娘爱干净,把屋子住的纤尘不染,我往日路过这里,都不好意进去。”
陈夫人却起了兴趣,“我女儿就是住在这里的?”
“可不是。老姐姐可要看看。”赵春云笑眯眯问道。
陈夫人点头,“那就烦劳了。”
赵春云此时肩不疼了,腰不痛了,往日里的老寒腿和风湿痛也都没了,她似是怕二人反悔一般,快速就上了台阶,站到东耳房门前。
“二位请看。”
门一开,门里露出一对璧人来,正是睡蒙了才醒来的赵修海和张芝麻。
双方陷入短暂的沉默,陈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闺女和她旁边的登徒子,手指头点啊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老爷默默上前照着赵修海就狠狠地抽了几巴掌,“你你你,你做的好事!”
第82章 完结章
赵春云看着陈老爷那巴掌“啪啪”落在赵修海脸上,心疼的她眼角直抽抽。
罢了罢了,吃得苦中苦,方娶人上人,反正她侄儿皮糙肉厚,打几巴掌就打几巴掌吧,就当自己没看见。
如梦方醒的张芝麻受不住了,见陈老爷还不收手,她连忙展开双臂拦在了赵修海跟前。
“爹,够了,你不要再打了。”声音里隐隐带了哭腔,陈夫人见状立刻心疼了,心里那丝怨怪也便消于无形之中。
陈老爷虽结结实实打了赵修海几巴掌,却并未觉得解气,只觉得浑身被气得直突突。但女儿已经出口拦了,他只好气哼哼把手收了回来。
“今日老夫方知你赵举人读的是圣贤书,行的却是禽兽事!哼。”
赵修海生生挨了这几巴掌,却一声也不敢吱,他老实巴交地半低了头,悄悄的抹去唇角边的血迹。
赵春云脸上的表情很是痛心疾首,她转身朝向陈夫人,“老姐姐,都是我的错,怪我没能把人教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陈家,你放心,错既然是我们犯下的,那我们绝不抵赖,一定对阿璃会负责任的。”
陈老爷闻言把脸一黑,“会对阿璃负责任?我们是不是还得回头感谢你们赵家大仁大义?呵呵,想得美!今儿我陈大盛就把话搁这里了,纵我陈家养她一辈子,也绝不把人嫁给赵修海这样轻薄孟浪的人渣!”
张芝麻大惊,忙看向陈老爷,“爹……”
“阿璃,”赵修海赶紧看向张芝麻,头一次喊了她的新名字,“让我同伯父伯母说吧。”
言罢,赵修海推金山倒玉柱般直接屈膝而跪,把头埋得极低,“伯父伯母,此番确实是晚辈的过错,晚辈认罪!”
陈老爷冷哼一声,甩袖背过身去,“恬不知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晚辈承认,晚辈确实是心悦阿璃,挖空心思都想同她在一起,想堂堂正正把她迎进家门做夫人。”
“异想天开。”
“昨夜晚辈也确实同阿璃待在一起,但我们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做什么逾矩的事情,纵伯父伯母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阿璃才是。”
“一派胡言,信口雌黄!”陈老爷恨得咬牙切齿,“未做逾矩的事情?你大晚上赖在我女儿跟前都已经很逾矩了,还敢说未做逾矩的事情?什么叫逾矩的事情?难道你俩都把外孙子给我生出来了,才叫做了逾矩的事情?”
赵修海无可辩驳,只好把头一磕到底,“晚辈无话可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无论如何,求伯父伯母一定要把阿璃嫁给我。”
陈老爷如今正在气头上,听赵修海左一个“嫁”又一个“娶”的,只觉得脑仁生疼。
他如今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就想赶紧带着老婆孩子离开这里,“走走走,赶紧都跟我回家”。
他拽住陈夫人和张芝麻就要往外走。
“亲家还请留步。”赵春云忙不迭出口喊道,“恕我直言,此时不是动怒发火的时候,为了孩子,咱们也该坐下来好好谈谈才是。”
陈老爷眉毛一皱,摆摆手,“没得谈,没得谈!也别再喊我亲家,听着折寿。”
“可孩子们既已心意相通,我们又何必横加阻拦?”赵春云急道,“有情人终成眷属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若非要因为一时意气棒打鸳鸯,不过是凭白多出两只孤雁罢了,我们又能落着什么好呢?”
听赵春云这么一说,陈夫人也突然有些意动,是啊,这男子毕竟是自己女儿喜欢的,俗话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女人若能得一位贴心的丈夫,当属一生的幸事!纵他赵修海有这样那样的不足——
陈夫人偷偷瞅了赵修海一眼,继续想到:纵他赵修海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光凭这身板这模样,咱女儿也不算吃亏啊!
陈夫人思绪乱飞之时,陈老爷则张嘴回道:“我适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我陈大盛的女儿不是非得嫁人才有饭吃!便是嫁人,也不是非得嫁给你家才有好日子过。我女儿要家世有家世,要模样有模样,皇亲贵胄咱不肖想,正经富贵人家还是能手到擒来的。”
赵修海突然福至心灵,忙不迭抬起头,“伯父说的是,晚辈委实高攀了。”
陈老爷高高地抬起下巴,“再者,我陈家早已备下大笔的嫁妆,足够我阿璃安安稳稳生活一世,便是嫁人,一切吃用花销也不需男方支应。我女儿愿意在男方过就罢了,若是待腻了,可以随时抬起嫁妆就走人。”
赵修海抱拳至胸前,“好叫伯父知道,晚辈于赚钱一事上,还算有些门道,若晚辈有了妻子,自当将全数家资奉上以供她随意花销。绝不令她为日常用度发愁。”
陈老爷嗤笑,“很了不起吗?这早已是我做过的了,莫说这些,我陈大盛一生敬妻爱妻,从未沾染过其他女色,岂是你这等浮浪之人能做到的?”
赵修海面色不改,仍旧语带恭敬地道:“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负,既已求得心头好,便视繁花为无物。伯父能做到,修海亦能做到。不单这些,修海还能得来功名利禄,他日为官做宰,妻子亦能人前显贵。”
陈老爷瞟了他一眼,捋了捋胡子,“那就等你金榜题名后再说,现在八字没一撇呢,大放厥词做什么?”
赵修海大喜过望,“谨遵岳父大人教诲,待明年春试过后,修海便会将阿璃风风光光迎进门来。”
陈夫人、张芝麻、赵春云:“……”
不是不是,刚儿难道不是正在吵架吗?怎么画风一变,连大概的婚期都订下了?
陈老爷却未继续反驳什么,而是黑着一张脸出了赵家。
张芝麻自然也未继续留着,简单收拾一番后,也就跟着自家爹娘一块走了。
赵修海殷勤地将人送了出去,一口一个岳父岳母的叫着非常带劲。
赵春云见人走了,这才朝着赵修海撇嘴,“啧啧啧,出息了啊赵修海!可把你能坏了。陈老爷哪句应了你娶阿璃的?你还真能睁眼说瞎话。”
赵修海立刻端正了神色,“姑母莫闹,侄儿后面已经听懂了,陈伯父无非是担心赵家借机生米煮成熟饭,怕女儿嫁进赵家没地位,如今我已经消除他的后顾之忧,他自然就同意了。”
而陈老爷此时也坐在自家马车上叹息,“唉!我又能怎样?女儿一片芳心已经落在人家身上了,我除了答应还有什么办法!”
张芝麻抿嘴乐了,“谢谢爹娘成全。”
陈夫人故意虎着脸,轻轻掐了她一把,“还敢笑!在这事儿上你的过错可大了,既然心里喜欢,直接同爹娘说便罢了,女孩子家家,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个法子?好在赵修海这人还算靠谱,倘是个黑心的,你最后没了名声,还陷入绝境,可如何是好?”
张芝麻眨眨眼,“反正爹说可以养我一辈子……”
时间很快到了后晌,赵修海修书一封,令小青子速速递去陈家,指明交给陈四公子。
陈琢收到赵修海的来信时,心里还挺疑惑的,“没听错吧,这信真是给我的?他今儿得了意,难道不应该讨好阿璃。”
小青子讪讪笑了,“我家老爷一再叮嘱是给陈四公子,绝无差错。”
陈琢“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算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打开看看吧!”
语毕,陈琢打开了赵修海写的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后,不由得感叹许久,“黑,真黑,这人的心实在太黑了!”
陈琢把赵修海贬损一顿后,却同自家三位哥哥如此这般把信里的内容一说,几人商议过后,便着人四散到城里各处。
很快,城里便闹得流言四起。
一时说城北葛家小姐跟家里马夫跑了,一时说城南周家小姐跟家里马夫跑了,一时说城东王家小姐跟马夫跑了一时又说城西刘家小姐也跟马夫跑了。
总之,突然间,城里就有许多小姐跟自家马夫跑了。
连一位脑子不太明光的小姐都被编排在内,张芝麻的流言自然也混迹其中。
如果只有一个人有这种流言,人们多半觉得是真的,但现在这么多小姐都跑了,所有人便都觉得是有人在恶意传播谣言,诋毁好人家的姑娘,这么一来,反倒没人信了。
隔天,各家为了自证清白,或是带着闺女听戏,或是带着闺女上香,频频在人前露头,连陈家都带着张芝麻又是做客又是逛铺子。
这一场风波也就算是过去了。
陈家也对三个女孩子做出裁断,小婵以盗窃和背主的理由被送去了衙门,王敏和张蚕桑则被恐吓一顿后,送还各家。
张芝麻到底还是心软了,没让家里为难她俩。
这俩人经此一吓也都长了教训,纷纷夹起尾巴做人。
张老爹也去世了,张芝麻在陈现的陪同下,过去瞅了一眼,走时给了五两银子做了奠仪,毕竟喊了十几年的爹了,总还有牵挂在。
赵修海寻了个好日子,遣了媒婆上门,两家便正正式式议起亲来,纳彩问名走得很是顺当,纳吉纳征都往后推迟了,因赵修海去参加春闱了。
这一走就是小半年。
果然,他落榜了!
陈老爷嫌他当日乱夸下海口,因此便有意拖延婚事,最主要的,陈家也趁机多留闺女一些时日。
这才找回来多久?这么快就嫁人,陈老爷夫妇心酸的很。
后来因朝廷大败西突厥,皇上一高兴,就加开了恩科。
赵修海认认真真努力一年,终于高中,险险地得了一个二甲的末名,赐进士加身。
陈家至此才肯应了婚事,张芝麻,或者说陈璃,在一个秋日被迎入赵家,成了赵夫人。
二人一生伉俪情深,婚后育有二女一子,赵修海宦海浮沉几十年,启骸骨时,已经官至正二品。
二人先后卒于朝光十五年年初年中,也算是生同衾死同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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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撒花撒花撒花。最后一章大家评论区留个脚印,给大家发红包。明日统一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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