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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揽着时空云棠乘风而起,飞出后山。
  云棠化神修为,目力极佳,她看得非常清楚,时空云棠的脸上仍然有化不开的难受低迷,因为,情敌的敌意不再多,一个就足以让人担心害怕。
  云棠倒是能理解她。
  她去了魔域,如今形成的习惯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管是情敌的敌意还是别的什么敌意,只要她没法解决,她一定会离开。
  但是没掉下魔域的时空云棠,没有经历过极端环境,不会有那么果决。
  云棠目送时空云棠离开,再回头去看师尊。
  玄容真君已经睁开眼,他看着她,目光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但是却要更为炽热。云棠觉得这个眼神有些熟悉,她一回想,发现正是时空师尊看时空云棠的眼神。
  隐忍地包裹着汹涌的爱意。
  云棠:…………天
  第100章 前尘往事二
  玄容真君的眼神太过热切,里边涌动着痛苦和压抑的爱意。
  他肩膀上的血已经止住,白衣染血,冰凉的面容上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感,玄容真君的声音有些低弱:“棠棠,对不起……”
  玄容真君眼含痛苦地看着云棠,虽痛苦却无比清明。他一直以来都是冷冰冰的白衣剑修,除了和云棠相处时会放松,其余时刻皆不苟言笑,神姿清冷,这样痛苦却无能为力的神色,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云棠震惊而发懵,她执着剑,十狱剑的剑身能倒映出她的面容,和时空云棠一模一样,娇柔美丽,但是时空云棠穿的是太虚剑府的白衣,腰上系着粉蓝色的丝带,而她穿的是燕霁的黑衣,燕霁的黑衣穿在云棠身上英姿飒爽,飘逸而难掩美丽。
  但是再美丽,她和时空云棠身上单纯的善良也不一样。
  云棠严肃道:“师尊,你看清楚,我是我们那个时空的云棠,你也是我们那个时空的师尊。你身上有伤,又和青夜魔君抢夺过身体,是否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意志没之前坚定,被这个时空侵蚀?”
  “如果被这个时空侵蚀,迷失原来的自己,那师尊你便再回不去我们的时空。”
  云棠以为是这个原因,才能从师尊眼里看到这么热烈的爱意。
  玄容真君听云棠冷静地分析,哪怕掉到一个全然陌生的时空,她也一点不慌乱,还能为受伤的他护法,她和之前的确有不一样。
  棠棠,快速成长为了一个独当一面的剑修。
  哪怕认识到云棠和时空云棠的不同,玄容真君眼里的爱意也半点没有改变,可惜他知道,棠棠哪怕现在察觉到他的喜欢,也只会告诉他不要认错人。
  玄容真君起身,衣袖微动飘散着淡淡的竹叶清香,恍然间,他身上的脆弱一扫而空:“我没有迷失。”
  他定定地看着云棠,眸中爱意半点不减:“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棠棠。”
  云棠的心开始打鼓,师尊说他没有迷失!那么他眼里对她那么热切的爱是为什么,明明她不是时空云棠。
  云棠严肃道:“师尊,虽然这样说有些冒失,但是我当初掉下魔域时才十岁,之后回到太虚剑府才一年,如果师尊对十岁的我有不可言说的爱好……”
  玄容真君万没想到云棠如此说,他耳朵微红,心情一激荡差点吐出一口血来,慢慢道:“……我并无那种癖好。”
  云棠稍稍放下心来。
  玄容真君慢慢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这些疑问等你看完这个时空发生的一切都会知晓,你也不必担心青夜会偷袭。”他蓦然抬眸,目光坚定,“现在,哪怕是青夜,也不会敢和我交战。”
  玄容真君之前还无法打赢青夜魔君。
  云棠这时才发现,她已经无法看透师尊的修为,好像到了这个时空,师尊的修为顿时突飞猛进。如果不是云棠熟悉师尊和青夜魔君不同的感觉,她一定要以为青夜魔君夺舍成功。
  云棠有太多疑问,可是玄容真君只让她看完这个时空发生的一切,云棠道:“师尊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玄容真君敛眸:“其间种种事情,哪怕连我也不知全貌。”他道,“我们所选取的时空正是在一切发生的前几天,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而且,如果我们要离开这个时空,也必须待在太虚剑府。”玄容真君道。
  云棠和玄容真君之间的信息差非常大,她现在就像是雾里看花,她这边能推断掌握的信息是,青夜魔君和师尊一模一样,青夜魔君保护苏非烟,师尊忽然想杀苏非烟……这些信息所关联的人中有两个都在太虚剑府。
  所以,要想解开迷瘴,她只能留在太虚剑府。
  再往深处想,燕霁一定不会错开这些信息,燕霁从哪里来她不知道,但是燕霁一定知道她在太虚剑府。他会来这里和她会合。
  而她留下来会否遭遇危险——如果不能解决此事才是最大的危险,师尊和青夜魔君立场有所迥异,而且师尊从头到尾没有过想杀她的举动,她留下来绝对比离开好。
  云棠立刻道:“好。”
  玄容真君微微一怔,哪怕棠棠明知他没有告诉她全部真相,也这么快答应留下来。她的决断力非常惊人,足以破除重重迷瘴。
  玄容真君道:“我们现在去跟踪这个时空的棠棠。”他顿了一下,“我不会伤害你。”
  云棠点头:“若有危险,我们齐心协力。”
  她说完此话,身子立即腾空而起,云棠以化神期修为在自己身上加了一个隐身的术法,她黑衣如携灵光,脚下是悬空的山河,玄容真君也立即飞身而前,他再为云棠加了一个隐身术。
  想来也是,云棠现在是化神修为,但是太虚剑府还有宗主鹤阳子……有了玄容真君的修为加持,他们才更不容易被发现。
  玄容真君带着云棠去了碧天峰。
  碧天峰上人来人往,玄容真君和云棠对准时空云棠的方向飞去,时空云棠衣袂翩翩,她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哪怕对面的女子清雅温柔,和她的模样气质相比,也一下趋于寡淡。
  对面那女子是苏非烟。
  云棠注意到玄容真君身上一下迸发出巨大的杀意,若非周围有结界挡住,这样的杀气透露出去,必然引来太虚剑府的真君追杀。
  他眼里的痛苦和后悔在见到苏非烟的刹那,几乎如有实质。
  云棠没有打扰玄容真君,反正有结界在杀气透不出去,她专心地看着苏非烟和时空云棠之间会发生什么。
  苏非烟手中拿着一个法器,是一支淡蓝色的步摇,上面灵光闪动,蕴含着非常精纯的灵力。
  她将步摇递给时空云棠,眉头稍稍一蹙,声音里蕴含着无限歉意:“师姐,我知道是我不好,你不要生师尊的气……师尊给我这个步摇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正好晋升金丹中期,却有了心魔,这个步摇里刻了无量山佛门的清心明光阵,是师尊特意为我寻来,助我渡过进阶……”
  她说着师尊特意寻来时,正对着时空云棠,眼里浮现明晃晃的得意和奚落,挑衅之意十足。
  但是,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委屈:“师尊只是好意帮我,师姐千万不要为了这个和师尊置气,我把步摇给师姐你好了,以后,师尊再送我法器我也不要。”苏非烟似乎非常体贴地道:“能拜入师尊门下我已经很满足,这些法器不要也罢,都给师姐吧。”
  她每一句话,都那么的委屈、体贴,以退为进,声音不大不小,还特意挑在人来人往的地方。
  时空云棠像是被恶心到了,如同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却甩也甩不开。
  她甩不开,哪怕是在碧天峰,苏非烟都会追上来恶心她,癞蛤蟆趴脚面一般膈应人,可是苏非烟是太虚剑府弟子,她只要在太虚剑府一日,就一日不可能甩开她。
  时空云棠微微提了声音:“谁让你把步摇给我?我可从来没叫你给我步摇,你别无缘无故在这儿无中生有膈应我。”
  “我也没有欺负你,是你主动拦我在先。”
  云棠看着时空云棠努力有理有据地反击,她在苏非烟面前没有露出一丝怯态,但是脊背挺直,明显非常紧张。
  她哪怕在碧天峰也无法放松。
  对面的苏非烟柔柔道:“师姐嘴上没说,心里却有。”她居然直接弯下身,把淡蓝步摇放在地上,“总之,这个步摇我还给师姐,以后师姐要是再怪我,我可不依。”
  苏非烟就像一个打不走的赖皮蛇,她直接把步摇放在地上,真是要赖给时空云棠。
  时空云棠明显被恶心坏了,一个步摇她根本不在意,可是苏非烟这种拿着草当膈应人的宝的态度实在是膈应人,她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只当苏非烟在唱独角戏。
  时空云棠走得非常潇洒,但是云棠和玄容真君再跟上去时,发现时空云棠一个人偷偷靠在廊下的柱子旁边,她脸上的不屑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忧虑和难受。
  她微微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直不掉下来,紧握的双手微微发抖。
  云棠的心也沉下来。
  她转头去看玄容真君,玄容真君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他像是恨不能以身代之,又像是痛悔得麻木。
  云棠和玄容真君跟了时空云棠整整三天,这三天内,每一天,时空云棠都会在各种地方碰到苏非烟。
  苏非烟惯常眼中带着恶意和嘲讽,声音委屈体贴,一会说师尊教我剑法,师姐千万不要生气,一会又说师姐有什么不喜欢她的地方,她都改……
  她像是一条如影随形的蛆,每日都在恶心时空云棠。
  偏偏,她是太虚剑府弟子,是时空师尊亲传弟子,太虚剑府时空云棠能去的地方,她也能去,哪怕是云棠的闺房,苏非烟也能一直站在她闺房面前,说要给她送粥。
  时空云棠躲进闺房都没办法躲掉苏非烟。苏非烟无时无刻不在刺激她。
  云棠和玄容真君亲眼见到,时空云棠在别人面前时仍然会笑,面对苏非烟的恶心手段时也一样会反击,她的名声在太虚剑府也很好。
  苏非烟的恶心手段,并没有毁掉时空云棠的名声,但她毁了时空云棠的心。
  时空云棠忧虑的时间越来越多,无论是时空云棠还是云棠,都剑心澄澈,只好剑,她本像是浩荡长风,如今时空云棠却要每日和恶心龌龊手段斗智斗勇,就像是被卷进了黏糊糊的臭汤。
  苏非烟不会放过她,她见缝插针、无处不在……
  没有人能帮助时空云棠,她找时空师尊说,时空师尊只会任她发脾气,然后做低伏小地哄她。
  这一日,时空云棠甚至被这个时空的云河和云苏氏找了。
  云河端坐上首,云苏氏轻轻揽着时空云棠的肩,抚摸她的头发,云河道:“棠棠,你怎么总是和你师尊的弟子过不去?”
  时空云棠原本微微放松的脸色一僵,又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她一下子坐起身:“你们是说苏非烟?不是我和她过不去,是她和我过不去。”
  云苏氏嗔怪道:“棠棠,我们是你爹娘,你有什么不能给我们说?我们知道你和玄容真君感情甚笃,正是因为如此,那苏非烟模样不错,你有些担忧也非常正常。但是棠棠,你师尊总归是她的师尊,你要是闹下去,以后真君厌烦你了可怎么办?”
  来了来了。
  云棠此时坐在屋内,以云河和云苏氏的修为,哪怕没有玄容真君的加持,他们也发现不了她
  云棠忍不住喟叹一声,还是熟悉的味道,她那个时空,云苏氏也天天念叨着她要找个好点的修士嫁过去,美其名曰是她修为不够高。
  而现在的时空云棠,没去过魔域没受过伤,修为顺风顺水达到元婴初期,而苏非烟,不过在冲击金丹中期。
  时空云棠已经是天才,云苏氏还是说她会被男人厌烦,实则,她为的不过是男方的好处。对于这种人,不管是断了亲情甚至是背上杀母之名,云棠也会和她断得一干二净。
  魔域之人尚且奉行子可杀、父可烹,魔域的魔君又会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时空云棠听到云苏氏居然说那样的话,她一下子起身,像是受了非常大的刺激:“真君厌烦我?你们找我来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不能和师尊结契。爹,娘,你们之前在灵一门、皇梵宗的少门主和长老之子面前斡旋的事情我都清楚,你们拿我当什么?”
  时空云棠心情激动,这些日子她一直处于高压状态,现在像是弹簧一般,被压到顶峰一下子放开。
  时空云棠说得颠三倒四,云棠却听明白了。
  因为时空云棠长得好看,修为也高,是光复云家的天之骄女,所以连未来道侣,也被云河精挑细选。
  时空云棠道:“你们选择了师尊,因为师尊最为优秀,我和师尊结契,你们获得的利益最大,我也喜欢师尊,你们觉得双方都有好处……可是现在发生了一些事情,你们为什么不是帮我,为什么是怕师尊厌烦我,我是你们的女儿啊!”
  时空云棠满面是泪,她咬着牙,将心里的话全部倾吐而出。
  云河被戳中心事,他修了这么久不过是个元婴,女儿如此年轻就达到元婴,云河欣慰的同时,也有些妒忌,自惭于自己的平庸,甚至觉得父亲的威严会被挑战。
  他道:“谁让你说这些胡言乱语?”
  他重重拍一下桌子,桌上的茶盏都被打翻,云苏氏见势不好,赶紧起身,同时道:“你这么凶,吓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