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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绻听着他冷漠的语气,忽然打了个寒噤,问道:“那高阶修士呢?就没人能躲得过去这场浩劫?”
  孙溯道:“没有。修为越高,死的越快,因为若是没有灵气支撑,一个渡劫修为的修士,特别是几千岁寿命那种,会迅速衰弱,最后在争斗中死去。除非把本界所有的灵石都抢夺过来,才能勉强支撑到下一次灵气重新变得丰沛之时。或者逃去域外那些灵气还不曾衰竭的地方,可以躲过此劫难,届时勤奋修炼及时飞升即可。”
  韩绻听他提到渡劫修士,忽然想起了聂云葭。从出了上仙的那处幻境空间后,聂云葭就躲入一间舱室中,韩绻去看过他几次,见他缩成一团少言寡语的,瞧来有些萎靡不振。聂云葭倒是没说什么,但韩绻和覃云蔚都能看出他深受这上古灵气衰竭之影响,覃云蔚已经将腕环中大半的灵石都给了他,又时不时去探望,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虽然大师兄经常钻营打洞偷鸡摸狗的很是一言难尽,但韩绻也不想让他莫名其妙陨落在这上古之地,他瞥了孙溯一眼,忽然心中起疑,孙溯和聂云葭同属渡劫期修士,为何这厮却看着比聂云葭精神许多,莫非他暗地里有什么秘术,或者这上古对魔修的影响更深不成?
  他总觉得孙溯不怀好意,于是攥紧了拳头,冷笑道:“孙前辈,既如此,你为何强行拖着聂前辈回来?有我给你陪葬还不够?”
  孙溯道:“我当时扯他来,他并没有大力推拒。”
  那难道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韩绻嘴角微撇,瞄了一眼他的满头白发,正待接着质疑,聂云葭在舱中发话了,听着有些有气无力的:“小绻绻,别跟他吵,来就来了,也没什么。”然后“咔嚓”一声,却是他慢吞吞啃了一口什么。
  韩绻过去往船舱中看了看,见聂云葭去了面具,依旧变成一个面目模糊的平常修士,正在很认真地吃桃子。那桃子还不是一般的桃子,瞧来鲜甜肥美灵气充沛。聂云葭见他过来,举了举手中的灵桃:“吃不吃?我从那条鱼的幻境之中拿的,他那儿有个大果园,我就一下子给扫了回来,还有很多。”
  此时这些灵果对他来说弥足珍贵,韩绻忙咽下口水,摆手道:“你吃你吃,我一点都不喜欢吃。”
  方锦容本和庄霙一起在船头驾驭法器,此时听到诸人言语,转过来问道:“孙前辈,晚辈尚有一事请教,我们那一界的末世,还有多久会来?”
  第123章 选择
  孙溯道:“天道轮回, 约莫一千万年灵气会枯竭一次,再有一千年的功夫,这末世就能过去,灵气会渐渐恢复如初变得重新丰沛。”
  他们这一界若是按照典籍上之记载,已经开启了有三百万年,如此应该还有七百万年的岁月。但是纵然自己能飞升,后代子孙又怎么能躲得过去?方锦容正剑眉微蹙默默计算着时日, 庄霙瞥他一眼, 立知其意, 狠狠扯一把他的衣袖:“就你管得宽,你管着我还不行,不许去管别人!”
  方锦容郑重道:“此事宜未雨绸缪,以后六合盟还是要传承下去的,自然要想法子留条后路。”
  庄霙道:“留后路, 你留得了吗?没事儿少操些闲心了。”
  他尚且记得孙溯之语,若要打通域外之路, 须得韩绻来做。但自从己方三人跟来了上古,这已经一个月功夫, 韩绻一句话都不曾主动和方锦容二凤说过, 方锦容知晓他的脾气,也不刻意去招惹。二凤倒是试探着凑过去想和韩绻搭讪,总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倒是偶尔会和庄霙争执几句再互瞪几眼。
  方锦容自知他言外之意,淡淡道:“总是会有法子的。”
  随着一路难行, 城镇渐渐稠密起来,有些城池便有了残存之驻城修士。孙溯不欲惹麻烦,依旧绕城而走。
  孙家之地域范围应该在魔域中央地带偏南的位置,韩绻正和覃云蔚对着舆图推断具体位置,孙溯听他二人不停提起魔域两字,解释道:“如今这里可不是魔域,都是道修的天下。再过去几个城池,也就是我孙家家族所在之地了。”
  眼前山脉渐多,层峦叠翠之间,星星点点散落着十几座小城池,却是有十几家修行世家特意群居在一起,平日里能互相扶持一二。孙溯凝目观望良久,尔后指着前方群峰中的一处城池道:“那便是我孙家的凉月城!”
  他满目激动之色,见城池上护城大阵虽然比着自己离去之时薄弱了许多,但淡金色符文来回游走,勉强算得上完整。
  离城尚有七八十里远,孙溯扬手扔了一枚灵符过去。不出片刻,一队修士驾驭飞行法器而来,皆为孙家之晚辈,一边悄悄打量他,一边恭敬迎接他们入城。
  在孙家人看来,孙溯不过是消失了几十年而已。修行之人自行寻个无人处闭关乃是常事,因此并未有人对他这些年的去向生疑。孙家家主是孙溯的亲叔父,见到他后却是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悲喜交集。为着他走时不过是个化神修士,如今却已是渡劫期修为,这对已经几近穷途末路的孙家来说,无疑让人精神一震。但多了一个渡劫修士,虽然出战时候能占些便宜,无疑又要耗费许多灵石支撑他活下去。
  孙溯看出叔父为难之处,便直接告诉他自己随身携带有许多灵石,可支撑一些时日。孙家主果然松了一口气,又似有些羞愧难当。孙溯随口问他别来情由,孙家主叹道:“不太好,目前灵石只能勉力维持护城法阵,但看这乱象丛生,并非一洲一城之事,早晚会波及整个界域。若是北方战火席卷而来,却不知能支撑到何时。”
  众人正是从北方而来,战火的确已近在眉睫,眼见便要烧到此处,孙溯沉吟片刻,终于道:“那么不如请家主带着族人,一起去我的师门避难如何?那边靠南些,人也多,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孙溯的师门名叫明霄宗,乃是目前之界域中最大的一处修行宗派,宗门设在此地往南数万里之外,算不得太远。孙家主闻言,召集族中几位长老匆匆商议一番,众人均都觉得若有明霄宗庇佑,要比独守孤城妥当许多。家主见商议妥当,立时召集族人,将可用之灵石法器典籍一并收入储物袋中,又祭出五只大型飞舟,趁夜半时分,一干人悄悄出了凉月城,一路往南而去。有几个死活不愿离开此处的耆老,只得让他们留下值守,生死且听天命。
  覃云蔚等人跟着上了孙家其中一只飞舟。尚未行出这一片山峰,忽觉四周似有灵力隐隐波动,却是十几队修士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将孙家众人合围其中。
  孙溯冷然伫立船首之处,问道:“他们要做什么?”
  孙家家主微微变了脸色,低声道:“当时说好了共同进退,如今我们违约离开,想来他们不愿意,估计会逼迫我们留下灵石。”
  果然迎头截住去路的那一队修士之中,有人遥遥喊话做了诠释:“孙门主,你们可是要弃我等离去吗?如此背信弃义,却是为何?”
  孙溯高声喝道:“事到如今,就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共进退?难道不是一起等死?”
  他此语混合修为而发,那人瞬间沉默下去,片刻后却又冷笑道:“呵呵,怪不得要逃,原来多了个渡劫修士来撑腰。只是如今比不得平常,你修为高了又如何,难道不是死得更快?既然死了你们孙家那些灵石也没什么用,不如都留下来吧,然后你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果然是拦路打劫灵石的,孙溯目光渐转冷,厉声道:“走!”指挥着飞舟循着左侧无人之处疾驰而去,那十余队修士闻风而动,纷纷围追堵截而来。
  孙家人多,飞行法器也多,比不得他们变队灵活,突围几次未能得逞,且被连连偷袭,孙溯终于怒了,喝道:“既如此,打!”
  孙家族人立时组队出手,空中法器交错灵光闪烁,混战成了一片。此界代代传承至如今,末世之前各种典籍功法灵丹灵药齐全,因此修行世家之中,渡劫大能颇多,在灵气枯竭资源匮乏的末世之中,若不下狠手,很难有活命之机,这来袭的十余个家族从前和孙家也曾联手对敌,但此时火并起来依旧竭尽全力毫不留情,不出片刻,已是血肉横飞狼藉一片。
  方锦容和覃云蔚等人都有些愣怔,他们从前有和魔修打过的,有和妖修打过的,但不曾参与这种道修火并之事。方锦容犹豫着,看了看聂云葭。从后世而来的这六个人中,虽然道修魔修禅修鬼修花样齐备,但既然聂云葭修为最高,自该以他马首为瞻。可聂云葭只是默不作声缩在覃云蔚身后,并不多置一词。覃云蔚也早知聂云葭之不妥,并不打算让他出手,和韩绻二人剑拔弩张严阵以待,紧紧守护在他身侧。
  见周遭法器轰鸣险象环生,韩绻皱眉道:“为了几颗灵石这许多人却送了性命,简直无法想象。”
  聂云葭道:“孙家瞧着家大业大的,若是他们将灵石截留,的确能支撑一阵子,所以他们不会轻易罢手的。 ”
  韩绻道:“不会罢手,难道要把我们全杀了?”
  他们此时既然身处孙家飞舟之上,若孙家果然落败,最后难免遭池鱼之殃,思及此他与覃云蔚暗地里打个招呼,手中广寒剑一振,正蓄势待发之时,却听那边庄霙一声厉喝:“做什么?”原来一道灵力直袭方锦容而来,对方似是渡劫期修为,灵力强横凌厉无比,直接打破飞舟之防护法阵,又破除方锦容自身所下禁制,剐去他肩头衣衫,且险些伤了他的面颊。
  虽然方锦容长得不够白皙,但在大鬼主眼中,毁人容颜是最不可饶恕的过错。他一怒之下顺手祭出香兰杵,冲着灵力袭来之处狂砸而去,方锦容旋即祭出重岚灵剑破空跟上。对方虽然渡劫修为,但在这末世之中深受困扰,未必比两个合体修士联手出击强许多,果然那修士一见法器来袭,慌忙远远躲了出去。
  覃云蔚见状立时与韩绻一起操纵法器加入战团,日月双焰光芒大盛,阻挡住四方来袭。这四人一起动手,此飞舟的战斗力顿时提高许多,竟有杀出重围之趋势,孙溯心中大喜,忙令人操纵飞舟强行冲着一处薄弱环节直撞而去。
  二凤虽然也跟着出了手,但他之修为在上古各路修士之中委实不堪一击,稍不留神便被一道法器之灵光打在肩头之上,左臂顿时抬不起来,烟雨剑与一只袭来的飞轮撞在一起,更是险些脱手飞出,他不禁踉跄后退,飞轮却远远绕个弧度,再次疾飞而来。
  韩绻见状,反手拈花剑甩出,正穿在飞轮孔洞之中,飞轮去势立缓,尔后带着惯性重重砸落二凤脚边。二凤一怔,悄悄偷窥韩绻脸色,见他神色凛然盯着前方,并不曾看自己一眼。他犹豫了一下,慢慢靠近些,低声道:“韩师兄,谢谢你。”
  韩绻却是置若罔闻,只管聚精会神和覃云蔚操纵日月双焰,二凤正想如何助他们一臂之力,忽然身形一轻,被覃云蔚顺势扒拉去了聂云葭身边,将两人一并牢牢防护起来。
  二凤叹道:“韩师兄,小覃哥哥,你们若是不肯原谅我,为何还要救我,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他语气哀怨沉痛,韩绻拧眉道:“你看我们正忙着……算了,此时就该同舟共济,啰嗦什么。”
  二凤立时不语,却忽然觉察自己和聂云葭唯有一尺之遥,于是忙趔趄着往一边让了让。他从来到上古,一直离得聂云葭远远的,并不敢主动上去搭讪,也尽量少让他看见自己。待见聂云葭袖手而立,只凝神看着覃云蔚和韩绻对敌,偶尔会出声调侃两句,却仿佛没瞧见自己一般,二凤又忍不住悄悄往他身边凑了凑,踌躇半晌,终于鼓足了勇气问道:“聂前辈,您为什么不出手?”
  第124章 重游
  聂云葭道:“火候未到。”
  二凤见他肯回应自己, 心中一阵悸动,竟是半晌说不得话,良久后方又问道:“那你……你这一路不理我,可是觉得我做错了?”
  聂云葭道:“你是指离开魔域之事?虽然你曾在魔域盘桓四十余年,但终究出身道修,故土难舍也属寻常,算不得错。”
  二凤忙道:“其实星燿宫的人对我都很好, 我并不是对魔域有什么成见, 也很想长久留下, 只是……”
  他不知如何措辞,只觉得若是道魔双方能放下成见可该有多好。聂云葭似是一眼看透他心中所思,直接了当道:“那不可能。自古道魔不两立,双方世世代代都在打架,积怨已深。星燿宫既然和玉螺洲毗邻, 迟早会再起纷争。你早做选择也好,否则将来战事再起之日, 你却准备投诚何处,又打算听谁的话行事?”
  二凤一句话冲口而出:“我听您的。”
  聂云葭嗤地一声轻笑, 似有些无语, 片刻后道:“做什么要听我的。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时候,不须寻找一个依仗,尔后乖乖听他的话。”
  他见二凤咬唇不语,便指了指身前不远处的韩绻:“他对你好不好?”
  二凤道:“很好。”他与韩绻和覃云蔚自从在莽山鬼域初遇, 两人处处照顾有加,怎能说得上不好。
  聂云葭道:“那你却强行把他掳回玉螺洲去,且不说你这番作为的是非对错,你可对得起他?你如此行事,纵然你再次回了魔域,以后星燿宫却是无法再信任你,不如去跟着方少盟主吧,他必定也不会亏待了你。”
  二凤埋首不语,片刻后忽然抬头看着他,目光炯亮异常,逼问道:“你是不肯要我了?你就认定我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所以找理由赶我走。可是我……我对你……我这样对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么打发了我?怪不得韩师兄说你凉薄……”
  他忽然伸手,紧紧扯住了聂云葭的手臂。聂云葭似有些尴尬,微微往后一趔,却并不曾甩开他,片刻后淡淡笑道:“你们竟然在背后悄悄诋毁我,小绻绻好坏。”
  韩绻自是装着很忙听不见,二凤却是破釜沉舟步步紧逼:“难道你不是?”
  聂云葭缓缓转头,看了二凤一眼,见他神色决绝泫然欲泣,他沉吟半晌,终于道:“并不是。这次若是能顺利回到后世,我在人界也无法久留了,届时你要一个人留在魔域么?你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
  二凤闻言脸色苍白,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可我资质这般平常,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别人,恐是今生都飞升无望……”
  他缓缓松了手,一脸落寞无助之色,聂云葭却道:“这不一定。”
  他指了指眼前正于刀光剑影中奋力厮杀的人群,郑重道:“你看这上古之地,人杰地灵传承众多,却要经历末世之劫难,那些渡劫修士们想必个个天资出众,最后也免不了悉数陨落。反倒是资质平平的那些低阶修士,倒是有一线生机。他们若是聪慧机巧又心智坚韧,待熬过这场劫数,历经血战之磨难,前途必定不可限量,飞升之事亦是指日可待。所以修行之人,各种艰险与机缘并存,只要未到陨落的那一刻,又怎知今生就无缘登仙之路?”
  二凤从未见他如此一本正经和自己说话,怔怔听着,末了似有所悟,低声道:“我懂了,你放心,我再不会来纠缠。”他慢慢往后退了几步,果然转头望着别处,不再回头看一眼。
  韩绻素来喜爱八卦,自从二凤开始缠着聂云葭,他就一直放了一缕灵识偷听,听至此不免有些感慨,却也不知此事该如何开解,只得接着装死。
  在几人合力厮杀之下,来袭之人节节败退,飞舟终于破围而出,逃往南侧明华门之处。对方修士紧缀不丢,且有几个修士扬手放出一批暗褐色的甲壳飞虫,形体有人族头颅大小,铺天盖地呜呜叫嚣着追来。孙家诸人未曾见过此物,见其形状诡异,忙全力以对,但出人意料的,此物攻击力却也寻常,不过片刻功夫,就将甲虫悉数杀退,飞舟再一次破围而出。
  但是行不出多远,众人忽觉脚下一阵轻微的窸窣之声,孙家家主耳尖微微一竖,思及适才那些甲虫,竟然颇似极为罕见的饕餮虫。此物若沾着一星半点,不管是石是木是金,都能在片刻间给啃噬得支离破碎,想来适才虽然防护及时,还是有漏网之虫钻入了飞舟舟体之中,他脸色大变,厉声道:“小心脚下!”
  话音未落,庞大的飞舟依次轰然碎裂,数只饕餮虫自残骸之中疾飞而出四散逃离。孙家人愤怒之余,也只得各自祭出小型天车接着前行。这稍稍一耽搁,后面追兵再次合围上来,天上地下处处皆是,瞬间将天车打下来许多,乱七八糟滚在地上。诸人只得又与追兵混战在一处,韩绻和覃云蔚催动日月双焰当先开路,方锦容和庄霙断后,一路纵横来去所向披靡,须臾又是尸横一片。
  混战一日后,双方死伤惨重,陨落之修士有魂魄尚存者,似有不甘之意,在空中哀鸣不止,悲怨之气蒸腾而起缭绕不去。幸存之人见孙家人如此骁勇善战,终于生了畏惧之心,出手渐不似初始那般狠辣决绝,众人见状忙抓住时机,再次突围而出,孙家家主留下一部分族人断后,余人沿着一条山谷退去。
  韩绻和覃云蔚守护在二凤和聂云葭之侧,随着诸人一起退走,覃云蔚却在偶一回眸之间,见身后正残阳如血斜挂天边,落日余晖之下,孙家门人乘坐的天车被打落一地,几面战旗斜插土中,在混合着血腥煞气的风中微微抖动着。
  他微微蹙眉,觉得此种场景竟似曾相识一般,又有些不可置信,问道:“韩绻,你觉不觉得此处甚为眼熟?”
  韩绻闻言环顾左右,片刻后顿悟,盯着一面残破不堪的战旗道:“是弥殇古境,我们来过!”
  两人几十年前,曾在弥殇古境中的残破石壁之上参悟功法,均获益匪浅,适才以日月双焰与敌人交手之时,也数次打在两侧山壁之上。韩绻看着石壁上各种崭新痕迹,讶异之余,嘴唇微微颤抖:“原来这些痕迹,都是……都是我们自己留下的?我记得还有字迹。”
  他闪身冲过去,石壁上并无字迹,也是韩绻循着记忆迅速将功法心得刻画在石壁之上,又回头催促覃云蔚:“小覃快些,不然你让后世的我们看什么?”
  覃云蔚闻言目中笑意隐现:“后世你难道还要去弥殇古境?”
  韩绻道:“去不去的先留了再说……你快来!”
  覃云蔚不愿意拂他之意,依言以曦神枪在石壁上也刻画一番,忽然身后有人靠近,却是聂云葭一改之前的萎靡不振,精神抖擞凑了过来:“真的是弥殇古境?”
  韩绻道:“真的,从前我们在这石壁之上见过日月双焰留下的痕迹,才终于将双焰炼成两点星火,当时还以为曦神枪和广寒剑皆是上古修士所遗之法器,倒不成想是自己跑来上古留下的痕迹,实在出乎意料。”
  聂云葭闻言,低声道:“真是天助我也。”暗道老子马上要飞升上界的人了,却总觉得功法有些不妥之处,才在此界磋磨至今。如今既然能入弥殇古境,那么自然也能见到亘古星空之下的众星坟墓,这就不得不去参详一二了。若是就此将功法修炼圆满,飞升之时就再无遗憾。
  他追问道:“小绻绻,那亘古星空却在何处?”
  韩绻回忆一番,明殿在东南方向,亘古星空在明殿之东北,所以应该在此地正东方向,他往东方指了指:“当时我们从明殿过去,足足走了三个月,如今修为比从前高,不足一月即可赶到。”
  聂云葭搓了搓手,笑道:“如此必须抽空去瞧瞧。师弟,你们愿不愿随我一起去?”
  那孙溯却是远远听着,忽然插口道:“这里从来没有什么亘古星空,你们却是准备去何处。”
  韩绻不服:“怎么会没有,若真是弥殇古境,那地方我们去过的。你孙家的天车滚在地下,破旗子插在那里,我也都见到了,错不了。”
  孙溯冷哼一声:“这是上古道修的地盘。别说是亘古星空,连红尘万丈高也并不存在,那都是后世天地变迁所衍生之物,在如今的上古你们统统看不到。”
  韩绻闻言震惊无比,半晌方道:“那明殿呢?可曾有明殿?”
  孙溯道:“你是说我明霄宗师门之内的明殿?这个倒是有,老夫正要带你们去。这就走吧。”
  韩绻瞠目结舌之余,悄悄和覃云蔚对望了一眼,若果然是明殿,那是必定要去看看。
  孙家的大型飞行法器已经全被饕餮虫毁掉,于是众人在孙溯的催促下各自祭出飞行法器赶路。覃云蔚重新祭出凌云舫,一起飞往东南方向。
  聂云葭本来听得此处是弥殇古境之后,正心中窃喜不止,此时复又大失所望,不禁生了寻衅闹事的心,他不肯进舱中歇息,只管与韩绻一起蹲在船头舱壁之下,有气无力道:“如此我可就亏大了,小绻绻,你打算如何补偿我?”
  韩绻一脸茫然之色:“大师兄,我又欠了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