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武英帝到底是明白什么了。
我也知道武英帝舍不得对子车弓良下手。
子车弓良是武英帝唯一的亲生弟弟了,早些年武英帝全家被灭,仅剩他跟子车弓良相依为命,血浓于水,兄弟情深,这是永远都抹不掉的。
我甚至还记得有次醉后,武英帝笑着说自己无后,将来便让子车弓良继承帝位。
当时子车弓良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因为当时我已醉到在武英帝怀里,但我很清楚的知道,那时武英帝是真心话。
我抿了抿嘴,我承认,我是存了私心在里面。
我说的这些,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不让武英帝去横滨,子车弓良是有嫌疑,但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他到底是不是谋反,但无论是不是,只要跟他搭上了关系,武英帝就势必不会再去横滨。
我不是个谋士,可也是个会利用人心的,而我所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不让武英帝身亡横滨。
果然,随后武英帝取消了入城的打算,而是选择了兵戎相见。
明国已降,武英帝此举无疑会失去一部分的人心,做法也难免会让有些人寒心。
我也知道之前武英帝是顾虑到了这一点,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武英帝死在我面前。
当晚,武英帝的军队偷袭了明城,我强势要求跟武英帝一块,武英帝没有入城,而是站在远处观望着这一切,城内火光闪烁,甚至远远似乎都能听到无数人尖叫绝望的声音。
没错,是我给李飞云下了命令,我让他夺城之后一把火就烧了横滨,我听不得这个名字。
但同时,我也知道这是武英帝给了子车弓良一条活路,他不想跟自己的胞弟闹开,于是便只能防备着人,然后迅速把明国给灭了。
此举,必定会留下个残暴的名声,但是只要武英帝能够活着,什么都好。
我站在武英帝身后,看着那片越来越红的火光,我将目光移到了武英帝的背影上。
那一刻,我的胸口突然跳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呼之欲出。
我捂着胸口,有些难受的皱眉。
“报——!”
就在我难受的时候,从远处骑着马飞跑过来一个小兵。
我的眉头跳了跳。
“说。”武英帝的气息带着冷冽。
“武周王在横滨被劫持,李将军拿不定主意,前来禀告陛下。”
我下意识的看向武英帝,难怪武英帝晚上决定突袭破城。
“备马。”武英帝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眉头跳的更严重了,直接就抓住了武英帝的衣袖,“陛下,万万不能去。”
武英帝转过身,看着我,伸手握住我的肩膀,用着一种我没有看过的神色看着我,“朕必须去。”
“为了一个解释,至于吗,为何叛变,无非就是为了帝位,再无非权势。”这一刻,我承认我是看懂了武英帝眼底的悲凉。
我知道,他想要去问子车弓良,为何叛变,或者,是否是真的叛变。
子车弓良是他唯一的一个弟弟,他到底是心软下来了。
我后退一步,突然的笑出了声。
然后,弯腰抱拳行礼,“微臣愿随陛下一同前往。”
武英帝知道我生气了,可我不能再看到武英帝死去。
很快,备好了马,我跟武英帝同骑一匹,我在武英帝背后,紧紧的抱着他,一行人便直接冲进了城。
我的思绪变得模糊,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从我的身体里流逝。
武英帝就在我的身前,我抱着他,明明靠得这么近,为什么我却觉得我的身体这么冷。
浮浮沉沉,在火光跟绝望的叫声中我们进了城,我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我看到的那些都变得扭曲起来。
为什么?我的手很冷,这是冬天,刺骨的冷。
为什么?
我又没有受寒,我也没有生病,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全身无力起来。
武英帝……武英帝……
陛下,你就在我的身前,可是这一刻为什么我觉得我们距离好远。
骑在马上的颠簸感一点又一点的消散,我的瞳孔开始一点又一点的溃散。
在冬天里,在拥抱着武英帝温暖的身躯,在看着前方的路一点又一点的变得扭曲起来时。
火光,叫声,寒气,马蹄声。
一点又一点的消散。
寒节时分,刺骨的寒让我受不了,我将脸庞靠在武英帝的盔甲上,我已感受不知道温度了,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是了,这种感觉我并不陌生,我经历过两次,整整两次。
我靠在武英帝身上,他向着横滨,我向着死亡。
八百里春风相送;玲珑骨,红豆牵肠,三分惆怅。
恐君铁甲冷入骨,容不得半丝柔情诉。
浮浮沉沉,我似乎听到了谁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