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着那老人互啄了两局,油然而生一股惺惺相惜之感,很微妙了。
是这样的,作为对手,实力差距太大了就没意思,旗鼓相当才有意思,哪怕只是菜鸡见菜鸡。
见曲黄河招呼了,我俩放下拍子,去洗了手,坐沙发上。
对面曲黄河一定是大神了,另一位看着也很有高人气质,更是长辈,我比较恭敬,也不好意思先开口。
曲黄河给我俩倒茶,说:“小纪,这位是国贸局的局长他爸,你可能没见过,叫虞叔就好。”
国贸局,国际贸易总局。
我忙叫了声“虞叔”。
曲黄河问:“惊讶怎么突然找你来?”
我说:“是。”
“这事儿是这样的,现在还在内部调查,所以也没对外公布,不过大家都是经手这事儿的,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曲黄河说起话来十分爽利,没有半点官腔,“之前那宋拔山的事情,小纪你最清楚了,那混世魔王,都不知道他怎么触手伸那么长,那叫一个拔出萝卜带出泥,扯出来一堆人,你们Z省商盟里就扯出来不少,现任——哦,该叫前任,你们前任主席和本来内定的下任主席,全都是那泥巴。”
宋拔山,大佬B的真名。
呵。
“不过呢,也不是说就没别人了,确实,论资历你到底年纪轻,比你有资历的还是很多,一起送上来的资料里本来也没你。”曲黄河说着就笑了,一拍大腿,“不过你帅啊!”
我:“……”
曲黄河突然来了劲,跟那位虞老说:“那天我正看宋拔山那事的资料,一看这小纪还挺有意思的,顺手调了资料一看,哎我去,这小伙子精神!”
我:“……”
开玩笑呢吧?
虞老呵呵笑。
曲黄河问:“笑什么?我不是,我不是看脸——哎,我就是看脸。”他起身去办公桌上拿了一叠资料过来,递给我,“看看。”
我接过来,仔细地看着。
是有关于重点发展我们省市商业的计划书,其中还牵涉到不少中外大项目合作,最大的项目莫过于——
“世界货仓。”我边念边看他,“‘世·界’?”
曲黄河又一拍大腿:“没错,这个是重点。这是我提出来的。城中城,就叫‘世·界’,一个浓缩的小世界,有最全面丰富的商品,全部免税,打造一个新的内地的购物天堂。”
我想了想,说:“但这不是重点,现在的实体购物点已经在逐渐边缘化,实际上都在向加入了餐饮、娱乐的多体化娱|乐|城发展,所以‘世·界’的重点也一定不在于卖什么,而是在于打造城市标签,为Z省成为一个国际化旅游城市增加吸引点。”
“对。”曲黄河笑了笑,“咱们其实是辅助,就是个做生意的嘛,他们市建班子才是主体。不过项目在手上,就是我们的重点。”
“可我仍然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放下资料,说,“我确实做过一些生意,也不妄自菲薄,但这显然是属于政府规划大项目,似乎和我的擅长不是很搭,或者我不得不谦逊地说,我还不够格。”
“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小纪,听说你年纪轻轻就很狂的啊!”曲黄河很惊讶,“是不是那个什么,那个,穿越?你不但造型改了,心性也改了?是被穿越了吧?”
我:“……”
您的心态可真年轻!
而且我什么时候狂过?
我直觉这是钟家人比如钟甜说过我的坏话。
她侄子才是真狂,我很憨厚的,老实巴交闷声赚钱。
曲黄河一口喝了茶,说:“刚才也说了,我知道你资历不够,这又是另一个话题了。我们就是故意的,不但你资历不够,接下来你组建的班子,我们也不排斥你找资历跟你一样不够的人。哎,不绕着弯说了,我直说,我们这次就是想找年轻人。”
我看着他,没说话。
“我们是故意的,这也是Z省新规划中的一环。”曲黄河说,“其实也是作为一个试点项目。我们之前往国外考察,有些本身天然资源匮乏却发展得很好、旅游占据了大比例国民GDP的国家地区就是我们的重点考察目标,它们有些地方是真的很会做旅游这门生意,没有自然景观,就人文来凑,关键是现在的年轻人买账啊!一个个趋之若鹜,去一趟,就是时髦。我们就在想,我们国内一些城市,是不是也能够这样做。这也是我们试图打造一个年轻班子的原因,这个班子本身就是旅游资源之一,画出一个新潮的、积极的、全面年轻化的前卫文化符号。”
我:“……”
说直接一点,为了提高Z省GDP,我纪洵阳要作为偶像出道?
哦,大概是团体出道。
但我的C位已经预定好。
一番长谈,我大概明白了曲黄河的意思。
这确实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他试图以我这一代年轻人(在他这个层次来说,我这个年纪和资历大概已经是年轻的极限了,再往下也不太恰当了)作为证明这个省市年轻化、时尚化、国际化的证明。
事实上,他的压力也不小,毕竟资历摆在这里,专业也不对口,我不一定hold得住。
但曲黄河又说了,专业不对口没关系,一来,我形象好,自带话题度,简历也很漂亮,他愿意相信我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二来,上面也会派人配合我,实际上我如果真搞不定,那我就安心当个对外代言人,背地里他再来找人做事都好;三来,我可以组建班子,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可以找我的小伙伴们一起,毕竟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最后他说:“当然,你有时间考虑,一天够了吗?国外那边已经在接洽了,这项目得尽快敲定代表人。”
我想了想,说:“不需要,我接受挑战。”
曲黄河笑了笑:“挑战?你把这当成一次挑战?”
我说:“对。”
曲黄河笑着摇摇头:“看来钟甜还是没说错你啊,她说她见过一次你跑他们家谈生意,印象深刻啊。那时候你好像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吧,你们纪家刚发展,钟家联手几家公司压你们。大年三十,你单枪匹马跑到钟家,一身的厚雪,脸都冻肿了,但还是狂得很啊,拿着手写的计划书就往饭桌上一扔,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开口就是‘我不信你们没有一个人敢跟我赌,就赌你们绝对不会后悔今天跟我合作的决定’。她记了十多年啊,现在还记得。”他指了指我,“看来还是本尊,没穿越。”
果然是钟甜说我狂来着,我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