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熄火的大巴车歪歪扭扭的横在路中央,四下静谧,气氛也越发恐怖起来。
车上,带队女老师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听见身边的女孩子不受控制地发出抽泣声,连忙一回手捂住她的嘴,拼命地成冲周围的孩子摇头,让他们保持安静。
“你!”李庆国拎着一把架在其中一个孩子脖子上,伸手一指她。
“到前边来,照我的要求,给初中部的老师打电话!”
女老师战战兢兢走到李庆国身边,接过他递来的电话,按照要求给民乐初中部初一二班老师打过去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听,扩音通话同时转到了警方内部线路,仲城和刑警队的一个队长一同在车上旁听。
李庆国对这些全然不知,电话一接通就对着里面喊道,“把那两个害我女儿的孩子给我杀了!杀了!不然我把全车的人都杀掉!快点!”
说着,尖利的刀刃离旁边那个无辜的孩子脖子上更近一了寸。
“不要!”带队女老师急了,尖叫着扑向李庆国想要救下那男孩儿。
然而李庆国此时也正处于疯狂,手中利刃反向一挥,硬生生在她腹部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女老师捂着伤口,在男人面前倒下。
“啊……”一时间,全车的孩子都被吓的尖叫起来,那声音透过话筒传到对面老师和警方耳中,仲城只觉得心都被人纠着提着,窒息的厉害。
李庆国也受不了这些孩子的尖叫,晃着犹带血迹的尖刀,朝那些孩子呼喝,“都给我闭嘴!闭嘴!”
车厢中乱成一团,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窗帘轻轻动了一下,两个女孩儿趁乱钻进了窗帘里。
她们借着车帘的掩盖,扒上了打开的车窗,像一只细胳膊细腿的小猫,无声无息地钻过车窗,跳到地上。
两个女孩手拉着手,不敢回头,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也心惊肉跳,总觉得提着刀的怪物就追在身后。
没有人教过她荒郊野外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她只能不停地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前面闪过一道车影,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
一个男人抱着个玩具熊从车上下来,走到她们面前。
他斯文而干净,看上去一定不是坏人。
两个女孩儿齐声哭了出来:“叔叔救命!”
两人衣服上沾满尘土,鞋都跑丢了一只,白嫩的脚掌被路上细碎的石子扎破,看着好不可怜。
男人端详了一下,一边一个伸手将二人拉住,温声安抚,“别怕,先上叔叔的车,说说这是怎么了?”
“有坏人劫我们的车,他有刀,就在前面,叔叔……”其中一个女孩儿紧紧拉住男人的手不放,像是拽住了最后的救命草。
另一个女孩儿有些腼腆,却也不敢放开男人的手,一步三回头的来到车前。
男人听完了女孩儿的哭诉,笑着拉开车门,道,“乖乖的,不要怕,上了叔叔的车就安全了。”
他的笑容温柔斯文,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安抚了两个女孩之前的惊吓。
女孩同恬恬手拉手上了后座,不忘朝男人道谢,“谢谢叔叔。”
“不客气。”男人笑着关上车门,唇角弧度回落,映在车窗上最后的笑容得意而残忍。
……
出租车离开市区后就不再堵。
看得出司机是个开快车的手,上了高速就彪起了速度,一直开到疗养院附近的水泥路,见道窄了一些,才将车速放慢至正常。
颜回经过这么长时间,也渐渐冷静下来,将陆见深推开到一边,与他拉开距离。
“你要带我去哪?”
她目光还很冷,看上去就是没有消气,陆见深没敢再有进一步动作惹她,老老实实答,“疗养院,见顾江吟。”
颜回没再说话。
她目光转向车窗外,看着道路两边长势颇好的针叶松,如倒影般飞快从眼前略过。
车子又往前开了快二十分钟,司机突然在路旁将车停了下来。
由于一路上颜回和陆见深谁都没有看前方——颜回在看窗外,陆见深则在看着颜回。
车突然停下来,二人都是一怔。
“怎么了?”陆见深问,转头间发现前面停了一辆大巴。
几米长的大巴车停的非常不规范,横在路边很碍事,车技好些的司机估计能从旁边的缝隙挤过去,但没哪个司机会这么忍让。
“前面这车也不知道怎么停的,等我下去让他开走!”司机回答陆见深的同时推门下了车。
这家疗养院地处偏僻,一般把人送到这边来的,都是为了让病人“好好静养”,鲜少有人来看,除了工作人员日常采买,几乎看不到什么车辆通往这边。
由其是大巴。
陆见深心觉有异,对颜回道,“你在车里等着,我陪他下去看看。”
颜回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多话。
那司机走的很快,陆见深下车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大巴的车门处,见车门关着,便上去敲了两下。
“司机呢!下车挪挪车!”
这一声催促,让车内原本因为恐惧而寂静的孩子们如同被点燃了引信的炮弹,纷纷尖叫起来。
“叔叔救命!叔叔救救我们!”
有人拍打车窗不停,顺着敞开的小气窗就要往外爬。
李庆国一手拿着电话,疯狂的挥舞手中尖刀威吓,“坐回去!都给我坐回去!谁再动我就杀了谁!”
电话那端,正在和李庆国通话的初一班老师闻言吓的不轻,连声安抚道,“李先生,您别冲动,有话好说!”
仲城在监听器前也是眉头紧锁,转头问正在调人的同事,“派出所那边的人还没到吗?”
“已经在往那边赶了,不过那边不是乡镇也没有村子,因此派出所离的远些。”
“还有多久?”仲城问。
“十分钟。”同事道。
“把那两个孩子给我找过来,用刀杀了,录视频给我,快点!”那边李庆国不知为何突然失了控,伴随着一群孩子尖叫的背景音,听着就很是骇人。
仲城眉心紧锁,拿起和校方通话的手机道,“让老师稳住他。”
校方的人闻言,转达给正在接电话的老师。
那老师抹着汗对着电话道,“李先生,那两个孩子在上课,而我在教职室这边,校方已经派人去找了,但过来需要一段时间,请您冷静下来好吗?”
“我冷静不下来,快点,快把那两个孩子给我杀了!”李庆国歇斯底里,完全顾不上外头。
在大巴车门外目睹了一切的出租车司机吓的不轻,来时兴师问罪时的豪情万丈倾刻间散了,转身就往回跑。
他一路顾头不顾尾的跑着,没跑多远就撞到随后赶来的陆见深身上。
“啊……”司机刚预备尖叫,就被陆见深出声喝止,“叫什么?里面怎么了?”
“有人,劫车劫孩子……”司机指着后面的大巴颤声道,紧紧抓住陆见深手臂,将上好的西装料子都抓的皱了起来。
“老板我们快走吧,快别管这些事了,我看那人拿着刀呢!”
“要走安静的走,别乱叫。”陆见深丢下他往前跑去。
那司机本就吓的不清,此时哪里还敢乱叫,忙不跌的跑了。
陆见深还没走近,便听到车内一群孩子的尖叫。
他侧身走到车门透明处,往大巴里面看了看,果然见一个男人用刀逼着一个孩子在打电话。
由于车内乱做一团,男人又精神紧张,暂时没发现他的行踪。
陆见深预备回车里拿枪过来,转身才想起自己是坐出租过来的。
好在,颜回在听到那司机说完前因后果后,赶了过来。
陆见深看一眼她腰下的枪套,问,“你身上配枪能用吧?”
“恩。”颜回一点头,踮起脚尖望一眼车内的情况,略一偏头道,“你去另一边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打碎门进去。”
陆见深点头示意,弯身从车尾绕到另一边,在侧面抬手敲了敲车窗。
李庆国正在电话中歇斯底里的命令老师,并没有注意到声音。
但车上其他孩子听到了,纷纷转头望向那边。
李庆国察觉到异常,也朝那边看过去,看到陆见深一只手仍在车窗上不停敲着。
“你好,能把车挪一下吗?挡我的路了。”
眼见车内这种情况,正常人早吓跑了,居然还有人锲而不舍要求挪车。
李庆国怔了怔,才咬牙切齿的上前两步,恶狠狠道,“什么人!给我滚开那里!不然我出去杀了你!”
“挪车的人,你车挡我路了,挪一下。”陆见深慢悠悠道,活像个不懂事的纨绔子弟。
李庆国气他碍事,抓着那孩子朝车窗走过去。
颜回瞅准这机会,举枪击碎了大巴的玻璃门,趁玻璃轰隆巨响碎裂的同时,连开两枪打中大巴前胎。
这样可以防止李庆国发现异常启动大巴,激动之下乱开,横冲直撞的伤人。
轮胎以内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颜回闪身避过玻璃碎片后,两步上了大巴。
李庆国正冲着陆见深去,听到响声又转过身,颜回举枪瞄准他拿刀的那只手,精准的一枪射进他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