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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长的眼睛,长睫毛,眼角飞挑,谈笑的时候会带着揶揄的笑意,装模作样的时候好似天上寒星,带着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可此刻,这双眼睛看到她的瞬间,满是惊喜,随即缓缓褪去。眼睛的主人脚步在房门的时候稍微顿了一下,随即大步走了过去。
  男人在床前站定,俯首望着她,半晌,才平静地微笑着说道:“安浅姑娘,这一觉睡了许久啊。”
  夏安浅迎着他的视线,眼眸弯弯,也不顾丽姬就在旁边,想伸出手去扯他的黑色衣袖。手才伸出去,就被他握在了掌心里。
  她也不顾丽姬在就在旁边,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我差点以为睡不醒了呢。”
  黑无常在她的床沿坐下,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眼睛在她的脸上端详了片刻,手指随即游移到她的侧颊,将黏在她侧颊上的发丝撩到耳后。
  男人温热的手指在她的耳轮上摩挲着,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别胡说,这不是醒来了么?”
  丽姬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目光落在前方对着鬼使大人笑意盈盈的夏安浅身上。如今的夏安浅已经不再是两百年前在白水河畔那个冷清的女鬼了,她修成了灵体,在人间游历,变得比从前更加令人心动。可这么容易令人心动的夏安浅竟然被黑无常拐走了,而且还被拐得一脸幸福满足的模样。丽姬撇了撇嘴,觉得没眼看,于是干净利落地离开了房间。
  丽姬才离开,鬼使大人伸手就设了个屏障,省得不相干的人等又来打扰他们。
  鬼使大人设完了屏障之后,就将床上的夏安浅整个人抱了起来,让她窝在他的怀里。
  夏安浅的身体睡了许久,可是元神在内府中饱受折磨,被钟山神君传给她的封魂咒折腾得死去活来,如今醒来,觉得身上疲惫不已,连抬一根手指都不愿意。钟山神君虽然替她将内府的真元疏导归于平静,可她的元神在里头可谓是饱受折磨。如今终于不再受那样的反噬之苦,夏安浅整个人蜷缩在黑无常的怀里,掩了个哈欠,咕哝着说道:“我还是觉得好困,安风呢?”
  黑无常的双臂紧紧搂着她,“安风昨个儿来看你,见你还没醒,心中不快活,到海里折腾了一宿,北海龙君都快被他折腾得要逃出龙宫了,如今正在睡觉呢。”
  夏安浅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又想睡去。
  黑无常看她又要睡,眉头微微一皱,忍不住捧起她的脸,“安浅,别睡。”
  夏安浅只好睁开了眼睛,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主动伸出双臂环住他,“我不会睡太久,封魂咒的反噬弄得我又痛又倦,如今总算是熬过去了,我想睡一会儿。”
  “谁让你擅自用的封魂咒,下次你再给我这么不知死活,看我怎么收拾你。”话说得恶狠狠的,可手中的动作却极为轻柔,生怕多用一点力气,就将她捏碎了。
  ’
  “我也不愿意的,魂灯上有钟山神君留下的元神,是他将封魂咒传给我,让我用的。”
  抱着夏安浅的手臂猛地收紧,“你说什么?钟山神君?”
  夏安浅环着他的手上移,在他的后背拍了拍,语气软绵绵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别紧张。先让我睡一会儿,等我睡醒了,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好吗,我的大人。”
  黑无常俯首,幽黑的双眼关切地看着她,她显然是倦极,可还强撑着精神与他说话。
  她被符咒反噬,睡了一个月。如今虽然仍旧虚弱,可已经醒来,那双清润动人的眼睛会看向他,当他吻上那红润柔软的唇时,她也会浅浅地回应。
  黑无常望着夏安浅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眼底变深。
  夏安浅却无暇去管鬼使大人此刻如何,她才从封魂咒的反噬中解脱出来,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气力,被鬼使大人抱着吻她没意见,可她快要困死了。于是她脑袋往鬼使大人的怀里埋,声音几不可闻:“我真的很困。”
  黑无常看着身体几乎要瘫软在他怀里的夏安浅,低头在她的脸上留下轻吻。
  “你睡,等你醒来,我让安风来看你。”
  只是这一次,记得别睡太久。
  第99章 番外(二)
  在北海之上的一个小岛,碧海银沙, 风景如画。
  海鸟在这里憩息, 海龟傍晚的时候慢吞吞地爬上沙滩, 下龟蛋也好, 散步也好。还有很多横着走的海蟹, 有的快要成精的,有的还没成精。偶尔还会有不知名的灵体跑到岛上来玩闹。
  这是一个生气勃勃的小岛,灵气充沛, 委实是个好地方。北海龙君有时候龙宫待得闷了, 也会上来透透气。
  而在一个月前, 这个小岛又来了几个人在此停留, 热闹非凡。
  那几个人有美丽的蛇妖, 有长得像是人间少年模样的鲤鱼精,有一个来自冥府的贵客, 北海龙君隔三差五带了好酒到岛上去找那贵客喝酒。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自从岛上来了个粉雕玉琢的安风小娃娃之后, 岛上就太热闹了。
  安风小娃娃高兴的时候会海里扑腾,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在海里扑腾, 每次都能在北海上弄出好大动静。
  日前, 听说那个被冥府鬼使大人带来一直在昏睡的女子, 醒来了。
  于是岛上就更热闹了。
  小岛上的居所,环境实在是没话说。
  黑无常安排夏安浅和安风住下的地方,是一个建在竹林这种的院子。院子中间, 有一株枝叶繁茂的榕树,四周的房子建在潺潺流动的溪水边上,原木的回廊顺着溪水一直蜿蜒到外面。安风在溪水叮咚的陪伴中,扫完一桌子从北海龙宫送来的点心之后,拍拍肚子心满意足地躺倒在园中长亭的椅子上,小脑袋枕在夏安浅的大腿上,黑白分明的眼望着夏安浅。
  夏安浅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揉他鼓鼓的小肚子帮他消食。
  “安风,我听鬼使大人说,你现在又不能变成小龙的模样了呢。”
  安风听到她的话,扁嘴,不高兴。
  那天打魂灯的时候,安风露出了衔烛神龙的真身,高兴坏了。可那天之后,他依然像从前那么能吃能喝能折腾,可却再也没能变成衔烛神龙的模样。但他毕竟心智未开,那些不高兴转眼就会忘记得干干净净。不能变成小黑龙也没什么,他照样还折腾得一身是劲。
  夏安浅跟安风说:“等过一阵子,我们去钟山,好不好?”
  安风打了个哈欠。
  夏安浅笑了起来,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安风一只胖乎乎的手搭在夏安浅的手上,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
  黑无常一路沿着回廊走进去,看到的就是他心爱的姑娘嘴角微弯,低着头帮睡着的安风揉肚子的模样。他走了过去,弯腰将安风抱了起来,“他吃好了?”
  夏安浅点头,微笑着站了起来。
  黑无常抱着安风往房间里走,一边走一边跟夏安浅轻声说道:“那天我看到安风的真身,确实是衔烛神龙。但那天之后,我也没看到过他变回真身的模样。你跟我说钟山神君当时将一部分元神之力打进了安风的体内,我猜测可能是那股力量当时压制了他身上的封印。”
  夏安浅跟在他身旁,安静地听他说话,偶尔点头应一声。
  黑无常将安风放在床上,安风碰到了床,咕哝着翻了个身,睡姿十分任性。
  “他如今年龄渐长,身上的封印早晚会压制不住他身上的神力的,你上回说钟山神君说衔烛神龙身上的龙鳞未长满时,要在钟山上的养龙池里养着。”
  夏安浅:“钟山神君是这么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吧。”
  黑无常望了那个睡得无忧无虑的小家伙一眼,伸手揽住夏安浅的腰身,将她往外面带。
  “大人——”
  “无咎。”
  夏安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我老想到无救。”
  黑无常瞪了她一眼。
  这几日,两人总是为了夏安浅对黑无常的称呼而发生这样的戏码。鬼使大人觉得夏安浅老喊他大人,不太亲密,希望夏安浅能改一下口。
  鬼使大人暗中觉得黑哥哥这个称呼不错,但看着夏安浅那模样,估计是不愿意这么喊的。而且鬼使大人想到多少年前,那只小白龙水苏和安浅还是朋友的时候,水苏那个家伙还喊过他黑爷爷,他担心夏安浅想起这一茬,到时候没听到心爱的姑娘喊他哥哥,反而喊了爷爷,那感觉就不太好了。
  想了又想,鬼使大人觉得不能喊哥哥,那喊无咎也是可以的。
  夏安浅看着鬼使大人的模样,好不容易才憋住没笑场,喊了他一句:“嗯……无咎。”
  鬼使大人闻言,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夏安浅往他的房间走。夏安浅也没多心,一直跟着他走,直到进了他的房间,她才反应了过来。
  黑无常无端端,让她到他的房间做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黑无常带上了门,然后双臂环胸,十分好整以暇地跟夏安浅说道:“到床上趴着。”
  还不等夏安浅说什么,他又说:“快点,哦,对了,还要脱衣服。”
  夏安浅瞪向他。
  黑无常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出了一瓶膏药,剑眉扬了扬,脸上的神色忽然要笑不笑的模样,“怎么?还是想我亲自动手?”
  夏安浅:“……”
  黑无常那双俊眸落在夏安浅身上,他微微倾身,嘴巴就凑到了夏安浅的耳侧,温热的气息喷在夏安浅的耳畔,成功得让她的身体战栗了一下。
  “我都忘了告诉你,你睡着还没醒来的时候,你后背的伤都是我给你上药的。”
  夏安浅愣住,那时候她被封魂咒的反噬折腾得够呛,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外头是什么动静,当内府的气息乱成一团连元神都快奄奄一息的时候,哪里还有空关注那些皮肉伤。她昨天洗澡的时候,还特地扭头看了一下,也不知道魂灯所在的那片海底是因为怨气太深还是怎么回事,反正她当时在海底受伤的背,就跟个凡人受伤了一样。用什么咒术都不管用,只能等着慢慢痊愈。
  那些伤其实都是皮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有一道上不知道是不是被海底的尖石划破了,伤得比较深,伤口从右肩划到了腰际,早就结疤了,留下一道疤痕爬在后背上,看着有些狰狞。
  但夏安浅觉得后背上一道疤,她自己都看不见,就无所谓了,也没放在心上。
  她没放在心上,却并不代表别人没有放在心上。
  黑无常手中的膏药,是他特别在北海龙君那里拐弯抹角地讨来的,听说那是神农从前留下的药方所配制,疗伤祛疤格外有效。疗伤确实挺有效的,就是祛疤这个效果好似有点慢。夏安浅睡着的时候,鬼使大人也并不是不能让旁人帮忙,只是在他心里,总是觉得别人说不定就别有用心。
  让劲风去帮忙,他是万万不愿意的,让丽姬那只蛇妖去……鬼使大人对丽姬曾经邀请夏安浅一起双修的事情始终不敢忘记,觉得不管谁去照顾夏安浅,都不如他亲自出马来得让他放心。
  夏安浅还待在原地,那双眼睛瞪着黑无常。
  黑无常看她的模样,笑叹了一声,头一侧,就在她的面上留了一个轻吻。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安浅姑娘,别想多了,我只是给你上个药而已。”
  鬼使大人一副十分光明磊落的样子,夏安浅觉得自己要是再扭扭捏捏,倒是显得小家气了。而且,过去一个月都是他上的药,多看一下少看一下,有什么区别。
  夏安浅咬咬牙,解了衣带趴在黑无常的床上。
  黑无常的床带着他身上那股来自幽冥的气息,有些冰冷的感觉,可异样的让她觉得心安。她下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感觉男人的手将她后颈的头发拨开,接着她后背的衣服被拉到腰际的地方。
  男人的指尖沾了晶莹绿色的膏药,动作轻柔地替她上药。
  每次看到她后背的这道疤痕,都忍不住回想那时候她在海底,到底是怎么弄伤的。她平时这么一个怕疼怕累的模样,那一下划下来的时候,痛成什么样了?
  危急关头的时候,遇到几乎要迈不过去的坎时,人总是会跟自己说,除去生与死,其他的一概是小事。
  可六界生灵,除了生与死,要面对的事情也有很多,有自己游刃有余的,也有自己无能为力的,有自己看到就烦得要命却不得不去做的,更有自己想要去做却无法做到的。
  黑无常看着夏安浅雪白光洁的后背上,爬着一条红色的疤痕,心里忍不住想:像夏安浅这样的性子,其实有他没他,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她从前带着安风,一定也遇到过跟打魂灯差不多的时候。她表面上看着娇气得要命,可总是不动声色地逞强。伤也好痛也好,如果不是别人发现,根本就不知道。
  夏安浅趴在黑无常的被子里,鼻端萦绕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她最近总是犯困,也没少窝在黑无常的怀里睡觉,一趴在这柔软的床铺上,好似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笼罩着一般。背上清凉的感觉传来,她感觉到黑无常轻柔的动作,她嘴角没忍住微微扬起,阖上了眼睛,又想睡。
  黑无常看着夏安浅俯卧间,都能昏昏欲睡,不由得有些莞尔,同时心里的一角,又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将手中的膏药往旁边一放,坐在床沿的身体俯下,温热的吻落在了她没受伤的左肩上。本来已经意识模糊的夏安浅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她下巴还抵在交叠的手臂上,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顿时就不受控制。
  不是说好了只是上药的吗?
  鬼使大人怎么招呼都不打就亲了上来?
  只是被亲了一下肩膀,她到底是要装睡还是要起来一巴掌将鬼使大人呼走?
  她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些日子跟黑无常腻在一起,她其实挺喜欢他对她的一些亲密举动的,也乐于配合。鬼使大人是个十分及格的情人,实际上,夏安浅有时候还觉得鬼使大人太好了,对她几乎无微不至的,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而且此刻夏安浅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她所有的神经末梢似乎都已经集中在左边的肩膀上。
  男人温热的唇落下,呼吸喷在她的肩膀,有些微痒,像是痒到了心底,将她原本平静的心湖撩拨得泛起了阵阵涟漪。她并不想将自己表现得惊慌失措,也不想躲避,于是干脆继续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