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走脱了,那些为了讨好他而犯罪的其他官员,就不好说了。
这些底层官员,一心想要讨好左相,却又没有相匹配的财力,只能从百姓身上薅羊毛。
七皇子和左相离开京城的数日后,不断有官员下狱抄家,秋后问斩,流放西北。
朝中空了十分之一的官职,各地也多有疏漏。
为了补充这些位置,温钧被破格提拔为参政知事。而翰林院里,那些还在混资历的翰林们,也得到了机会,纷纷授官。
同时,为了补充官位,皇帝下旨,明年三月开恩科。
……
知道授官和开恩科的消息,丛安兴奋地来找温钧。
“温钧,我要授官了!”
温钧神色淡淡,轻轻笑道:“不是和你说过,有我在,都会好的。”
丛安眼底一层热泪,抿唇点头:“嗯!”
温钧拍了拍他的肩,同窗情谊,一切都在不言中。
丛安正式成为吏部郎中没多久,就到了年关。
临近年关,朝中的事情都陆续停了下来。皇帝封印,百官封笔,各自休息。
忙活了整整几个月的温钧,也终于有了时间在家歇一歇。
他这段时间在京城狠狠出了一把风头,朝廷百官没有不知道他的。
正逢这个重要的日子,每天都有无数的年礼送上门。
这却苦了季明珠。
季明珠身体恢复之后,就从温常氏手上将管家的事情接了过来,让温常氏歇一歇,也好享受含饴弄孙的晚年生活。
这段时间年礼突然多起来,她天天忙活得脚下不停,夜里倒在床上不到三秒就能入睡。
和前段时间非常忙碌,现在悠闲无比的温钧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对此她十分不平,合上账本,走到窗边,用脚踢温钧的小腿:“你让他们别送了。”
温钧难得有假期,穿着大氅,大氅的领口处滚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狐狸毛,坐在窗口喝酒看书烤火,悠闲无比。
被季明珠踢了,也不恼,拉了她的腰一把,将人拉入怀中。
“既然觉得烦,就不要看了,陪我一起喝酒。”
季明珠愣了愣,不懂温钧的理论,难道喝了酒年礼的事情就能解决吗?
她挣扎要出来,小声道:“你先告诉我怎么处理,这些人都是冲着你来的的啊。”
温钧无奈,松手放开了她,随意道:“你听过名字的,就按照对方的身份和送来的年礼,回一份。没有听过名字的,收下入库,不用管。”
季明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凑到温钧面前:“就这样收下?”
“正常的人情来往而已!”温钧瞥见她惊呆的样子,觉得可爱,又将人拉入怀里。
这次季明珠没有逃跑了,窝在他怀里,依旧十分吃惊:“那可是好大的一笔银子……”
“你不是说家里的银子不够了吗?这不正好,可以拿来做家用?”
温钧的态度随意,盯着窗外,忽然眼睛一亮:“下雪了。”
京城下雪了。
银装素裹,冰雕玉砌,短短两个时辰,地上就铺满了雪花。天地之间浑然一体,仿佛进入了纯白世界。
温钧起身出门,从外面带了一团雪回来,抓过季明珠的手,将雪花放在她手心。
季明珠冷得蹭地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她瞪着眼睛冲温钧生气。
温钧眼底如星辰,满是温柔宠爱,无奈轻笑道:“你不是说没有见过雪,摸过雪吗?”
季明珠愣住,看了眼手上,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
第130章
江南无雪。
季明珠生在江南, 长在江南, 从没有见过雪。
到京城时还是夏天, 她兴致勃勃问过二舅母, 听说京城有雪,什么时候能下。
彼时温钧也在身边陪伴,听着她和二舅母聊天, 并未出声。她以为他走神, 想别的去了,没想到他并没有走神,还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记在心中。
京城一下雪, 他就将雪捧到了她面前。
季明珠有点不好意思, 捂着手心里那点从白色转为浅淡, 近乎于无的小雪花, 呐呐道:“没想到你还记得。”
温钧回到短榻上, 盘膝而坐, 往后倒了一点,姿态懒散地摸着下巴,微笑道:“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啊。”
季明珠耳朵发热,心里一甜,嗔怒地瞪了温钧一眼,转身小心翼翼捧着快要融化的雪花去了内室, 让秋香翻出来一个精致的瓷瓶, 将雪水缓缓倾倒进去, 封上瓶口, 握在手心,这才松了口气,摩挲着瓷瓶,面上浮现傻笑。
秋香也为少夫人开心,轻声道:”少爷对少夫人真好。”
季明珠立刻脸红,故作严肃地瞪秋香一眼:“快去算账,少在这里打趣我。”
秋香露出一个笑,无奈去了。
季明珠看着她走,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发热的脸颊,赶紧将瓷瓶细心地收了起来,走出内室。
温钧还在窗边喝酒。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会儿看他,她却半点不觉得恼怒不公平了。夫君辛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到了年关,歇一歇怎么了?
她没有打扰温钧,深呼吸一口气,回到桌前和秋香一起继续算账。
温钧坐在窗边,支棱着头,暗中观察季明珠的表情,见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暗自点头:搞定。
女人真的是再容易满足没有的生物了。
他家的这个小姑娘,尤其好哄,每次哄了她 ,看她乖乖巧巧地干活,他都有些不落忍。
不过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
算了,就让他暂时抛弃良心,先歇几天再说。
冬日里的温钧难得有了疲懒的感觉,坐在窗口喝酒,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小日子悠闲,压根不想动。
时间飘然过去,过不多久,大雪停了。
下雪的天黑得特别快,才傍晚时分,天已经漆黑。
虽然寂静的雪夜也别有一番滋味,但是温钧还是起身给屋里点上了蜡烛和油灯。
正好季明珠处理好了年礼和账本,他就没有坐回窗边,看着她收拾完东西,给她披了一件披风,和她一起动身去饭厅用晚膳。
“今个儿吃锅子。”
温萤在指挥下人布菜,看他们进来,笑盈盈地说着。
温钧眼底露出有几分惊喜的神采:“下雪天正想要吃这一口,大姐懂我。”
温萤笑,看了眼他身边不高兴嘟嘴的季明珠,眨了眨眼道:“傻子,明珠派人来说的,不然我哪里知道你的想法。”
温钧一愣,看了眼身边的季明珠。
季明珠下巴维扬,不动声色地瞥他。
温钧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果然,还是明珠最懂我。”
季明珠哼了一声,满意了,转身去看小镜子。
小镜子出生不到四个月,还是小小一团,裹在大红色襁褓里,肌肤白皙细嫩,眼睛大而黝黑,活脱脱一个小金童。
他软软的小身体靠坐在温常氏膝盖上,面前是同样一身红裙喜庆可爱的李曼。
李曼做鬼脸逗他,他露出兴奋的表情,两只小手飞快地划拉,想要从襁褓里出来。
温常氏连忙抓住他:“哎呦哎呦,别动我的乖孙,小心掉下去。”
“娘,我来抱吧。”季明珠看得心热,伸出手想要帮忙。
小镜子这会儿可是不同于往了,正是最可爱的时间,家里来的客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连暗暗嫌弃他麻烦的温钧,都对他温和了几分,更别提十月怀胎生下他的季明珠。
季明珠母爱爆发,有空就来温常氏这里看小镜子,对他日渐亲昵。
温常氏点头,将小镜子转移给她,松了口气道:“他的小胳膊小腿是越来越厉害,我都快抓不住了。上次他动来动去,差点从我身上栽下去,把我吓得够呛。”
温钧走近,揉了揉小侄女的头,随意道:“那就让丫鬟抱着。”
“她们笨手笨脚的,哪有我亲自来的仔细?”温常氏瞪了温钧一眼,愠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一点都不关心你儿子,天天就忙着公务公务,好不容易歇下来,也不知道多抱抱孩子。”
温钧头痛:“他昨天明明和我们一起睡的。”
“就一晚上而已,你小时候,可是……”温常氏为孙子抱打不平,开始翻起了旧账。
温钧认输:“好好,这几天只要我在家,就让他回正屋住可好?”
温常氏点头:“这还差不多。”
温钧松了口气,暗暗地瞪了眼笑容无齿,没心没肺的儿子。
好好的休假,却要带孩子……
生孩子果然是世上自找苦吃的事情。
……
温钧在家成了全职奶爸,可外界的风云并不会因为他的休息而消停。
越是靠近除夕,越是有许多聚会邀请。
温钧大部分都推拒了,少部分答应,饶是如此,依然十分忙碌。
小镜子在正屋没待多久,又回了温常氏手上。温钧带着季明珠,一天一趟地出席同僚好友家的宴会。
平时难有休息日,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多假期,官员们争先恐后地过寿、嫁女、娶儿媳妇,摆设流水席,邀请上司和同僚前来参加宴会,沟通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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