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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跳都似乎慢了一拍。尽管这些日子秦峰的一些古怪举动,让我对他的信任开始动摇,可是真看到他出事,以往我们共同冒险所经历的一切又在瞬间浮上心头。
  我不停在心底告诫自己,不会是秦峰,就算是秦峰他也不一定有事……我几乎是有些恍惚地一步步走过去,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远处的黑暗中,是否会有巨蟒或者其他生物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等我走到躺在地上的男子身边时,才发现对方依然有微弱的呼吸声,不由得一喜。当我将电筒照到他脸上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个人竟然是之前我们遇到的山民之一,张庆。
  不过,张庆身上的衣服,却分明是秦峰的,这一点不会错。只是现在的张庆,少了一条腿,我们闻到的血腥气就是他身下的一大摊鲜血散发出来的。
  他看起来似乎出气多入气少,估计就算我们马上将他抬出去,再联络谭欣然赶过来,也不一定能救活他。
  心底带着幸好出事的人不是秦峰的欣慰,同时又有着一丝愧疚,因为先前不管是张庆还是张兴林,他们都曾提到过,我身上有亚子蛇留下的记号,是不祥之人,会给接触的人带来噩运。
  难道说,这个说法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也不是什么封建迷信,而是有着真实存在的依据?
  “怎么回事?”我蹲下来,这才发现张庆的脖子动脉上,有四个绿豆大小的伤口,正朝外冒着乌黑的血水。
  很明显,这四个看似不大的伤口,是某种有毒生物造成的,而且有九成的可能是某种剧毒蛇类。
  他失去了一条腿,看似会因失血过多加速死亡,但也因此让毒血没有马上攻入心脏,反而让他苟延残喘至今。
  “是……是你……”张庆借着微弱的电筒光,看清楚是我,脸上露出怨毒的神色。
  我看着他脖子上的伤口,脸色一黯。如果他和张兴林真的是受到我的影响,才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害死,我估计一辈子都难以原谅自己。
  “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你?亚子蛇?”我低声问。张庆发出“呵呵”的笑声,就像嗓子里塞着一团麻布。他眼中的怨毒更加浓厚了,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你……你想问啥子,和你……一起的那个人,我不会……不会告诉你……他的下落。”
  “你有什么话要给家里人交代吗?”叶凌菲看着地上的张庆问道。尽管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恨意,可是对于这样一个无辜的人,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反而动了恻隐之心。
  “告诉……我妈,就说……就说我不能……不能孝顺她了。”张庆眼中的怨毒渐渐消失,随之一起消失的,是他眼中最后一丝神采以及他的生命。
  胸膛已经不再起伏,张庆的眼睛依然瞪得老大,眼中布满血丝。我用手搭在他双眼上轻轻一抚,低声说道:“如果这件事真是我引起的,我会帮你尽孝,即便最后证明不是,我也会让你母亲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让张庆的在天之灵听见了,他的双眼奇迹般重新合上。
  我看着他身上穿着的秦峰的衣服,显得有些肥大,毕竟秦峰的体型比张庆要高大一些。
  在秦峰的衣服口袋里摸索了一番,当摸到左边的口袋的时候,我找到一张只有拇指大小的纸片。
  纸片微微发黄,看上去有些年头,是那种比较粗糙的草纸。上面没有字,只有两个暗红色的弯弯曲曲的符号。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两个符号属于巴蜀图语,我只能勉强看懂其中一个符号代表着大蛇的意思。
  纸片上面的暗红色应该不是墨水,而是血迹。想必当时的秦峰也处于某种十分危急的状态,根本来不及留下更多的信息,只能匆匆用血迹留下这样两个符号,然后塞在自己左边衣袋里。
  或许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暂时无法出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遇到张庆的,总之他的外套最后给了张庆,而张庆却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这里。
  “除了中毒以外,他失去的一条腿不是摔断的,而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断的。”阿华蹲下身检查了下张庆的尸体,警惕地说。
  “再朝前过去看看,大家小心一点。”肖蝶一脸肃然地说。
  我站起身,心中有一股郁气在不停鼓荡。虽然我和张庆与张兴林这两个山民没有任何交情,仅仅是有一面之缘,甚至一开始张庆对我们的态度就不是太友好;可是现在这两个无辜的山民先后死在我面前,就算是被毒蛇咬死的,我也必须找到这些毒蛇的巢穴,给他们一个交代。
  跟在阿华的身后,我强迫自己渐渐镇定下来。五感随着自己心静而变得更加敏锐,最终越过阿华,自己带头朝通道深处摸索过去。
  前方不远是一条岔道,我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边。一方面是因为左边传来浓烈的夹杂着恶臭的血腥味,另一方面是因为那张纸条放在左边的衣袋。以秦峰的小心程度,他不会无缘无故将带有线索的纸条如此放置,很可能是在提示我们。
  “前面那块大石头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阿华突然说道。
  他端着武器走过去,我们将电筒的光亮都对准了前方的黑影,那是一块崩塌下来的山石,有一人多高。
  在山石的后面,有一个拖着长长的影子,一人粗细,长度却有六七米。
  我们缓缓向前,当绕到巨石背面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巨石的背后,正盘踞着一条八九米长的巨大蟒蛇,只是蟒蛇的七寸位置已经被什么东西咬得稀烂,彻底失去了生命。
  而且这蟒蛇死去应该不止一天了,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刚才闻到的恶臭就是从它伤口处发出来的。
  但这个生命力强大的生物在临死前似乎剧烈挣扎过,因此周围蛇鳞散了一地,身上也血肉模糊。
  最让人恶心恐怖的是,蟒蛇的肚子高高鼓起,就像在临死前刚吞吃了一头大肥猪。
  我悄悄拿出先前捡到的蛇鳞,和地上散落的蛇鳞比较了一下,汗水顿时下来了。
  地上的蛇鳞最大的也才鸡蛋大小,可手中捡到的蛇鳞却有巴掌大。按照地上死去的蟒蛇的比例来换算,我们捡到的蛇鳞的主人,岂不是身长至少有十几米?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叶凌菲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我们望着她,只听叶凌菲结结巴巴地说:“它……它动了,它的肚子动了!”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枪支全部对准了地上的蟒蛇,只有阿华开始警惕地看着四周。但是没有其他动静,反而是地上已经死去多时的蟒蛇肚子,真的动弹了一下。
  我们几乎忍不住要开枪,却见蟒蛇的肚皮动弹得越来越厉害,似乎它肚子里有什么活物要挣扎着出来。也幸好它早已经死去,要不然光是这种在腹内挣扎带来的剧痛,就足以让它重新痛死过去。
  蟒蛇肚皮上白色的皮肤越来越薄,因为腹部的蛇鳞也有大半被磨破了。我们借助电筒的光亮,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巨蟒的肚皮上,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来!
  第九章 食物链
  看着蟒蛇肚皮上印出的模糊人脸,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这样的情形,别说是第一次看见,就连想一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我们下意识地退开了几步,阿华手中的自动步枪已经对准了那张人脸,只要扣动扳机,不管蟒蛇肚皮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人是鬼,都会炸开一朵血花。
  “等等。”肖蝶突然喊道。
  阿华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动手。
  肖蝶从背包后面摸出一把匕首,光是看匕首刀刃微微闪烁的寒光,就可以想象这把匕首的锋利程度。我估计这匕首很可能是用特殊的合金制作的,里面甚至有可能添加了那种神秘的活性金属的成分。
  她轻轻靠近巨蟒,手中的匕首“扑哧”一声插入巨蟒肚皮。看得出来肖蝶刻意避开了巨蟒肚皮里面挣扎的活物,然后双手握住匕首的柄,用力一划,坚韧无比的蟒蛇皮肤连同血肉一起被划开,一个人形生物和一堆腥臭扑鼻的蟒蛇内脏顿时流淌了出来。
  我们这才看清,在花花绿绿的蟒蛇内脏中不停颤动的人形生物,竟然是一个长发女人。只是现在的她不仅衣衫褴褛,身上和脸上也有多处被蟒蛇胃液腐蚀的痕迹,看上去犹如沾满黏液的厉鬼。
  依然蠕动着的女人,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很显然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甚至连一只眼睛的瞳孔也被腐蚀掉,只剩下一片缺了一角的眼白。
  但我们依然被这女人强大的生命力所震惊。
  要知道从地上蟒蛇的腐烂程度看,它死掉应该有两三天了,也就是说这女人很可能被这巨蟒吞吃了至少有两三天的时间。
  换成普通人,别说两三天,恐怕两三分钟都坚持不了,因为被蟒蛇当作食物猎杀的过程极为痛苦,有可能在被吞吃前就被巨蟒缠绕,浑身骨骼断裂而死。
  即便侥幸逃过了最初被缠绕致死,在被蟒蛇吞吃的过程中,全身的骨骼内脏都会受到巨蟒颌骨极大的压迫,最后将食物活生生拉长。否则不过八九米长的蟒蛇,原本也不过人的大腿粗细,怎么能够吞得下一个人去?
  看着在地上挣扎的诡异女人,一时间谁都不敢上前去帮助她。最后还是叶凌菲看不过去了,将放在背包里的一件换下来的湿衣服扔了过去,刚好遮住女人半裸的身子。
  “这女人不太对劲。”肖蝶警惕地握住手中的匕首,深吸一口气说。
  “谁都看得出来。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是放着她不管,还是带着她一起?抑或是我们退出去找人来救她?”我苦笑着道。
  “你们看她的肩膀。”叶凌菲指着女人的左肩说。
  我这才发现,女人左边肩膀上,有一团模糊的文身,之前我还以为是一截蟒蛇内脏沾在上面,现在看来,这竟然是一个青色的文身符号。
  这个符号十分古怪,就像是一个刻画着不知名文字的印章。“这是巴蜀图语的符号,应该是一个数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很可能是数字‘5’。”肖蝶看着女人左肩的符号,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很显然,这个符号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要不然也不会一眼认出来。
  数字符号“5”,还是用巴蜀图语写成的,而且做成印章的模样,这到底代表着什么?
  前些日子我也曾潜心研究过这种只流传于古蜀时期的神秘语言,知道巴蜀图语实际上是三个部分组成。一般用于青铜器的巴蜀符图,用于武器的巴蜀戈文和用于印章的图语,合在一起才构成真正的巴蜀图语。
  眼前的诡异女人肩膀上是代表着数字“5”的印章状的文身,很可能就是属于巴蜀印章的一种。打上了这样标记的女人,又具有远超常人的生命力,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
  那么,她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又是怎么被巨蟒所吞食,她的存在,和秦峰的突然失踪是否有什么联系?
  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可是看着依然在地上不停痛苦抽搐的女人,又觉得有些心有不忍。
  最后还是叶凌菲看不过去了,拍板说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先救了再说。”
  我们想想也是,眼前的女人虽然来历可疑,可毕竟是一条人命,就算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也先救人然后再仔细探寻她的来历。
  女人身上散发着巨蟒胃液的酸臭和腐烂味道混杂在一起的恶心气味。叶凌菲走上前去,强忍着不适用了一大包纸巾擦拭掉女人身上的蟒蛇胃液,然后帮她穿上衣服。
  这个过程中阿华的枪口一直有意无意地对准了这女人的脑袋,只要她表现出对叶凌菲的攻击性,我估计阿华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肖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掏出银色的金属盒子来,然后从里面取出一支蓝色的药剂。
  这种药剂早已经见惯不惊了,拥有极强的愈合能力。不过按照先前那几个外国人的说法,我和叶凌菲、秦峰三人身上已经被注射了某种活性金属制作的纳米生化液,是专门针对我们身上的特殊血脉和这种强效愈合药剂的。
  因此这药剂对我们的作用已经很小,只有肖蝶和阿华能够使用,现在用掉一支,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药剂缓缓注入女人的动脉。这种药剂因为效力极强,不宜采用一般的静脉注射,动脉注射能让药剂更快发挥效果。
  过了几秒钟后,女人还剩下的一只眼猛地瞪大,嘴巴也张开到了极限,狠狠地吸气。接着她额头和脸、颈部的血管开始凸起,就像皮肤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蚯蚓。
  这样的反应让我们几人都有些吃惊,要知道这药剂的效力虽然十分强大,但是一直以来却没有发现什么副作用。
  看她的样子,似乎更像是注射了那种能够短时间内提升人体潜能的红色药剂。不过想来肖蝶不会这么粗心大意,何况药剂的颜色我们也是亲眼看到的,是蓝色的无疑。
  幸好,大约半分钟后,女人身上暴起的血管开始渐渐平复下去,呼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这个时候,她身上和脸上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开始了肉眼可见的恢复。
  之前她身上的皮肤至少有两成被巨蟒的胃液腐蚀,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溶解了一小块的红色肌肉,看上去狰狞恐怖,和恐怖片中半腐烂的僵尸差不多。
  尤其是她的脸上,受损最严重的左脸除了眼球被腐蚀瞎掉一只外,左边脸孔更是有一个硬币大小的恐怖孔洞。孔洞上下又有几根没有完全断裂的肌肉纤维组织相连,甚至能透过这个孔洞看到女人的牙床和口腔。
  药剂的力量不仅仅是作用于她的皮肤,连她脸上的恐怖伤口也开始缓慢地恢复。肉芽不停生长纠缠,带来的痒痛让女人似乎忍不住要用手去抓扯,幸好被走上前去的肖蝶给制止住了。
  很快女人身上的大部分伤势都恢复正常。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强效的药剂,阿华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看向肖蝶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渴求。
  我们当然明白他渴望的是这种效果非凡的药剂,而不是对肖蝶这个人。之前阿华作为一名称职的保镖,看向肖蝶的时候完全是目不斜视。
  “这次任务完毕后,我会赠送你一支这样的药剂作为报酬。”肖蝶也看出了阿华的意图,当即说道。
  阿华狠狠地点头,咧开嘴笑了。大概对于他们这样的退伍特种军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强效恢复的药剂更具有吸引力。作为一个与危险打交道的保镖,有时候多出这样一支药剂,就多出一条命来,他比普通人更加明白这药剂的珍贵之处。
  女人身上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有脸上依然留下些难看的疤痕,像烧伤后又愈合的痕迹。并且被腐蚀的左眼也未能重见光明。
  这已经算是恢复得很不错的,毕竟这药剂也不是万能,无法做到连瞎掉的眼睛也在短时间内愈合。
  “谢……谢谢。”女人开口说道,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原本受损的声带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
  “你是谁,怎么会被蟒蛇吃掉的?”叶凌菲问道。
  女人剩下的一只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可过了半天,却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眼中更是透出一丝恐惧。
  “怎么,想不起来了?”我问道。
  女人点点头,下意识地靠近了叶凌菲,似乎站在叶凌菲身边,能带给她一丝安全感。
  看她的神色不似作伪,我们也不再强迫疑似失忆的她去回想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接下来的询问中我们发现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看来真的有可能是完全失忆。
  “如果她真的被蟒蛇吞吃了两三天的时间,那么这样长的时间即便因为某些原因侥幸没死,可大脑长时间缺氧,足以让她的脑部产生永久性的创伤,造成失忆。”肖蝶遗憾地说。
  肖蝶曾是铁幕中最精锐的心理学专家,精通催眠术,对于脑科学方面的知识自然也掌握得非常多,因此她这样说还是比较权威的。
  “既然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肩膀上的巴蜀印章符号又代表着数字5,那么就暂时叫她five吧,反正都一个意思。”叶凌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