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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即使这样,安昶还是坚持睡在一旁的架子榻上,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就不自觉地想起那日在宫里头的旖旎娇吟,一团火郁结在心头将他灼得难受。可那些风花雪月的风流韵事总是转瞬即逝,很快就被他对她的担忧关切团团压住。
  他知道她嘴上虽然没有明说,其实心里也在慢慢地接受他,他也不想放弃,只是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她和孩子,至于其他的,尽可留在以后再说。
  最难熬的冬日终于过去了,随着天气暖和起来,景映桐出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也知道安昶的辛苦,却不想逞那些无谓的能,安昶如今这么奔波都是为了她和孩子,她也不愿因想替他分担而不小心伤到自个。
  只是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在家里钻研出很多门道,反正她原先和梅玲珑合作做生意就有不少法子,如今虽说地方变了,但这生意经却是不变的。
  她让小青代为跑腿,去城里的铺子里送了不少胭脂水粉方子,还有一些珠宝首饰的式样,她仔细钻研出来的销路自然是不错的。虽说这地方比较穷,赚的钱也跟京城里不可同日而语,但现在她也不求富贵,只求能好好过日子,因此也非常知足了。
  但是因着她的身份她还是不太敢出门,平日里也是低调到不能再低调,这冬日终于过去,到了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她肚子里的小生命也有六七个月了,安昶让小青将她盯得更紧了些,生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她闷得慌了也只能在附近赚赚,或者去邻居赵家嫂子那里坐坐,闲的无聊了绣绣小东西,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说话,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这一日她又去了赵家嫂子那儿,等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微微黑了,赵家嫂子家就在她家对门,小青便也没跟着,在家收拾东西顺便做晚饭。
  因为还是早春,等景映桐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有些凉了,她裹紧外衫,双手爱怜地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往家走,她不由得想起了赵家嫂子刚才羡慕的话:妹子怎么有了身孕还是这般纤细,真是仙女娘娘一般的人儿,怎么样了都是仙女,咱们这些粗人真是羡慕不来!
  景映桐摸着肚子嘴角溢出了苦笑,其实她也盼望着能像其他孕妇那般吃的肥胖圆润,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她才不在意外貌什么的,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的,便是变丑一些又何妨。
  她如今都六个月了身子却还是那么瘦弱娇小,肚子也一点也不显大,到时候,这孩子能顺利生下来吗?
  她想着自己的心事便也没太注意周围,等到了家才发现里面没有点灯,也没有炊烟从烟囱里冒出来。景映桐小心地冒过低低的门槛,屋子笼罩在一片昏暗里瞧不清楚,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小青这丫头又偷懒睡过头了,这个点了还不做晚饭,待会安昶回来了岂不得饿肚子吗?
  她刚要扯开嗓子喊上一声,突然一只冰凉的手自她背后绕过来,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景映桐心里“咯噔”一声,全身在那一刹那都变得僵硬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刚要扭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动听嗓音贴着她耳际低低响起。
  “回来了?”. ..   ,,
  第55章 相见苦(二见)
  景映桐听到这个声音, 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她突然连回身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不是没想过两人再见面的场景, 只是那场景在她印象里定是千帆过尽尘埃落定。她想着多年之后两人或许能见上一面,到时候早已忘却了所有的执念和恩怨, 她也许已经垂垂老矣, 他也不再年轻, 甚至他可能都认不出她来。因为那时她已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 他却是万人敬仰的九五至尊, 她也只想着远远地望上他一眼, 昏花的老眼可能都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只是遥遥地这么看着, 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句, 这是她曾经年少时,深爱过的少年。
  可如今他这样活生生地站在她身后, 她突然什么反应都忘却了, 她像是一台年久失修已然坏掉的机器一样, 一遇到他就没用地失却了所有的动作和言语。她张张口想说点什么, 却感觉自己嗓子里满是干枯的喑哑,最终只逸出了几个遥遥破碎的音节,他却像是不耐烦了似的, 手指慢慢抚上她干燥的唇,而后昏黄的油灯突然自她身边亮了起来。
  她看到小青软绵绵地靠在墙上, 显然是已经昏了过去。点燃油灯的是一个眼尾上挑的高挑男子, 他拿着油灯, 目光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但这一眼很快地便掠了过去,那男子默不作声地看向她背后,显然是在等待她身后之人的指示。
  景映桐注意到了那人的目光,脚步也不由得往前了一步,想避开他抚住她脸颊的手,他却在她动的那一瞬间就紧紧地扯住了她的手,低头在她脖颈边轻轻呵气成声。
  “你抖什么,是在怕我吗?”
  她浑身上下都被恐惧攥紧了,她有些笨拙地扯着外衫想掩住自己的肚子,唯恐他发现了孩子的存在。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居然直接拽着她的手将她扯进了怀里,另一只手接过那旁边男子手里的油灯盏顺手放在了桌案上。
  “你先出去吧。”他在转向那男子的时候声音立马就冷了下来,“把那个婢子也拖出去。”
  那男子立马应了,却在那烛火晃晃中又眼神有点奇怪地看了景映桐一眼,景映桐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明白了那男子在看什么。她下意识地更紧地往下拉扯外衫,浑身僵在慕琮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其实他微微用力的动作扯痛了她背上被信王用鞭子留下的伤口,可她却忍着那伤痛一声也不敢出,生怕他察觉什么不对。
  那个眼尾上挑的男子一只手便轻轻松松地拖起小青走了出去,门敞开时屋里面透进来一丝光亮,可转而这丝光亮就消失在门端,里面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笼罩。景映桐张了张口,喉咙里却还是什么都没发出来,他却像是等不及似的与她更近,虽未再发出一言,却让行动代替了他全部的言语。她的神经在这黑暗中变得特别敏感,她感受到他的举动,喉口缓慢而沉重地咽了一下终于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在一片沉沉的昏黑里却被染上了细细碎碎的杂响。
  “殿下,别”
  他的动作一怔,突然微微放开了她,两人的距离终于稍稍远了些,但景映桐心里的紧张却没有一点缓释下来,他突然扣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扭过来,抬起她小巧的下巴逼她看着他。
  “你叫我什么?”
  他发现她较之以前消瘦憔悴了不少,原本莹润娇媚的脸颊现在干瘦干瘦的,灵气满满的眸子似乎也突地黯淡了下去,刚才摸她的脸居然有了些粗粝的感觉,不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苦,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憔悴灰败的模样。慕琮心里剧烈地痛了起来,但也缓缓升起了一种报复的快意。
  他找了她这么久,也等了她这么久,她却在他不在之时这么干枯黯然了下去,是不是这也说明,她还是很需要他的?
  “安远尘就是这么照顾你的吗,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你方才叫我什么,”他顺手举起一边的烛台贴近她,“殿下?我找你找了这么久,就是来等你这一句殿下的?”
  “那我该叫您什么。”
  即使告诉了自己不要去在意,可她还是轻而易举地被他这话伤了心,自从怀孕后她就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外表,虽然每日都不照镜子可她也知道她现在很丑。可今日这么站在他面前被他嫌弃,她原先的那颗不在意地心突然强烈地疼痛了起来,虽被他强迫着抬起了下巴,景映桐却还是不愿看他,她眸子里带着微微的倔强将目光转了开去。
  “我现在只是一个乡野村妇了,请殿下放开我,你这次来,是想抓我回去的吗?”
  “是啊,是想抓你回去,把你绑起来天天弄。”他见她不看他,心里越发地恼恨了起来,连捏住她下巴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用了力,“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
  景映桐拗不过他的力道,终是在他越抬越高的掌控中将目光转向他:“殿下下了令,妾身焉敢不从。”
  他比以前更瘦了,只是这瘦却衬得他更加丰神俊朗,即使在昏昏黄黄的烛光熏染下,那眉目也显得英姿玉色精致醉人。他穿着纯黑色绣仙鹤松柏的长袍,袖口绣着精致的银线云纹,那一圈圈巧夺天空的云纹在他袖口缓缓荡开,却让她心里愈发地自惭形秽起来。她被他抬着下巴,连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灼人目光都做不到,尽管极力忍着,可当真正看到他的这一刻起,她眼中还是不自觉地浮起了浅浅水花。
  他被她眼中倔强的泪意戳痛了心肺,先前对她态度的恼怒刹时便歇了下去,他放下紧扳住她下巴的手,接着伸出双臂将她慢慢圈进了怀里,嗓子里带着些苦涩的哑意。
  “别跟我闹脾气了好不好,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你好好的没事为何不告诉我,我一直找你找不到,真的以为你已经”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那些日子里灭顶的恐惧又将他重新紧紧攥住,他久寻她不得,简直想将一切尽数毁掉,看见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感觉那是害死她的帮凶,他觉得自己已经快疯了,若是再找不到她他也许真会成一个疯子。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咱们不生气了好不好,你瞧瞧你现在又瘦又丑,跟我回去,我把你好好养回来,嗯?”
  她低下头,目光遥遥地望着自己在村落里踩得脏污的鞋尖:“殿下,我说了,如今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妇了,根本就配不上殿下,殿下还是回去吧。”
  “别跟我闹脾气了好不好,方才是我不对”他讨好似的折下身子像小狗一样蹭着她的肩窝,手也更紧地将她圈进了自己怀里,“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休书的事我会好好跟你解释的”
  他的话突然僵在了口中,男子不可置信地慢慢抚着手下的凹凸不平,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晦暗幽深:“你有孕了?”
  景映桐心里一惊,刚才她被他的态度分了心神,竟一时将孩子的事情给忘了,但不论如何孩子的事终究是藏不住的,她那肚子就在那里明明摆摆地凸着,慕琮又不是瞧不见。
  她心里刹时之间转过了万千念头,想着待会要怎么才能不跟他回去,怎么才能让孩子一辈子远离那幽深诡谲的宫廷,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将孩子夺走!想到那日信王近乎癫狂的眼神,她心里就一阵后怕,身上那些未曾愈合的疼痛也在这一瞬间跟着天崩地裂了起来。
  她不能,她不能叫她的孩子去面对那一切,她只想守着孩子,永远过现在这样简单轻松的日子她若跟他回去,依照她现在的身份,孩子和她也会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她想叫她的孩子活得有尊严,想叫孩子有个快快乐乐的童年。
  她该怎么求他,他才肯放过她,将孩子留给她
  就在她神经高高吊起之时,突然感觉他冰凉的手指的手指慢慢拂过她的肚子,那指头上的凉意,即使隔着衣衫也能清清晰晰地感觉得到,她心里也不由得跟着凉寒了起来,下意识地就要避开他,却被他紧紧扣住了肩膀。
  他低下头,眼中有猩红渐渐搅起,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冷森与阴沉。
  “谁的?”
  她一愣,一直紧张的神经还未反应过来,看着他眼中腾腾搅动的可怖猩红,她猛然想起了什么。这孩子虽然现在已经六七个月了,但她身子骨弱,肚子也一直不明显,虽是快七个月的胎儿可看起来也只凸起了小小的一团,慕琮定是看着她肚子太小才没将这孩子当成自己的既然这样,景映桐索性狠劲将心一横,再看向男子的时候目光已是一片平静。
  “安昶的,我们都已经有孩子了,殿下还是走吧。”
  “安昶的?”他将这两个字在心里嚼了千百遍,感觉自己的心都在这两个字的反复激荡中慢慢渗出血来,他唇角缓缓勾起,带着几丝嘲讽几丝残忍,“说什么配不上我,原来是有了别人的骨肉,我们才分开了几个月,你却跟旁人连孩子都有了,休书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是我没保护好你可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景映桐缓缓闭上眼睛,捂着自己的肚子轻不可察地朝后退了一步:“殿下将之大婚的消息连我们这种小村落里都听到了,那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素有贤惠之名,听说性格温柔贤淑,相貌娇媚动人,方才还未来得及恭贺殿下大婚之喜。如今你我都是自由身了,再也跟过去没了一丝干连,而且妾身现在也是一副配不上殿下的残破之躯了,以前的那段露水情缘,殿下便也忘了吧。”
  “大婚之喜?”
  他感觉自己的心一寸寸狠狠钝痛了起来,自从得了她的消息他一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赶来,现在他还记得自己这一路滚滚灼烫的紧张心跳。他知道很多人想要他的命,他这一路赶来,无异于将自身的安危尽数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下,可他却还是想都未想地就赶来了,他感觉自己一刻也等不了了,只想立马就见到她,只想立马瞧瞧她怎么样了。
  他心里又激动又害怕,心里反复揣测着若是消息有误怎么办,若那个人不是她该怎么办,她躲起来这么久不让他找到肯定是生他的气了,若是她不原谅他那该怎么办。他少时便有超乎常人的镇定沉着,可那时却像是即将见到心上人的毛头小子一般忐忑不安,一路上没有丝毫心思想自己会不会有生命之虞,只想着一会见了她该如何哄她讨好她。
  “我若是有大婚之喜,又岂会不顾一切千里迢迢地来寻你?”他眼睛通红地看着她,拼命想从她镇定的神色中找到一丝破绽,“你生我的气,躲着不让我找到我不怪你,可你怎能连身子都给了旁人?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以前不这样的”
  “以前怎样又跟现在有什么干系?我以前是喜欢殿下,可现在后悔了,像殿下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能喜欢得起的。”
  景映桐脑子里又浮现出了被信王鞭打到血肉模糊的画面,她现在都无法忘却那种侧骨的恐惧和羞辱,她忍住心中翻涌的疼痛,冷着声打断他。
  “我早就放下了,殿下也放下吧。”
  “我若是放不下呢?”他狠狠扣住她的肩头,“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们才分开了没多久,你为何就能这么轻易地将心交付给旁人。”
  “因为远尘他悉心照料我,当初我被下狱,又被信王伤到,两人孤苦伶仃地逃出京师,他帮我上药,难免就有了肌肤之亲。”景映桐冷冷地垂下眼,“那时候我们身后就是万千追兵,连活下去都是渴求,我们两个人相依着逃出来的感觉,殿下是不会懂的,也不要再行追问了。”
  “是啊,我不会懂,我不懂,”他突然松开了她,嘴角溢出一丝可怖的笑意,“但我要过的女人,除非是我不想要了,要不旁人碰都别想碰一下。”
  景映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有些发怵,但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身子就凌空腾跃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紧紧护住肚子,慕琮看见她的动作心里更痛,一只手就抱起了她,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烛台,抱着她就朝里间的榻上走去。
  床上还残留着她未曾绣完的小孩子的贴身小衣物,那蹩脚的针线丑丑地在小花布上横亘着,慕琮却像是瞧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冷冷地将那些东西尽数拂下了床。
  景映桐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她绣了好多天的小衣物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拂了下去,那些浅浅的颜色落在地上就立马粘上了尘灰,绣了一半的小老虎头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看着她。她眼眶一涩,心疼地努力伸手想去将东西捡起来,却转而便被男人毫不怜惜地摁倒在了床上,他看着随她躺下凸显出来的肚子心里恼意更深,一把制住她挣扎不休的身子,手隔着衣衫轻轻停靠在她肚皮上,居高临下地冷视着她。
  “别动,再动我就将这个孽种弄掉。”
  “你住嘴!”
  她听见他这样说心里更难受,他的手正巧不巧地放在了她被信王抽打入骨的鞭伤上,引出一阵阵难以忍受的撕痛。可她却像是没感觉到那疼痛一般,眼睛变得通红,耳边反复回荡的全是他方才对孩子的辱骂。
  他却无知无觉,冷冷轻佻地挑了挑嘴角就去扯她的衣裳。
  她顿时更怕了,可她的那点挣扎在他的力道下就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她怕伤到孩子也不敢大幅度地挣扎,被他按在床上像案板上濒死的鱼儿一任他宰割。
  “你要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的身子到底有多美,让安远尘这么情不自禁地要了你。”他嘴角的笑容越发地残忍,“我也是你曾经的男人,他能做的,我为何不能做。”
  景映桐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再也不管不顾地在他手下剧烈挣扎了起来。
  “别,求求你不要!”
  慕琮却劈手拽下床前的帐幔,将她扭过来就直接缠绕在了她手上。他捆住她的手,听着她拒绝的喊叫声心里烦躁,将帐幔又是一撕团成一团塞进了她嘴里,她刹时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乌发挣得凌乱尽数黏在脸上,却摇着头眼神满是祈求地望向他。
  “当初安远尘要你的时候,你也是那么死命拒绝的吗?”
  他心中愈发地痛,看着她现在的抵触脑子里不由得就浮现出了她和安远尘欢好的场景。其实他只是想看看她身上的伤怎么样子,可她却误以为他要对她行禽兽之举,这么不顾一切地拼死挣扎着。
  难不成在她心里,他就一直是这种不爱惜她的身子只顾自己享乐的卑鄙之人?
  他避开身下她的眼神,像是没听到她凄惨的呜咽声一般,手伸向了她的肩头。
  “现在你为了他拼死拒绝我,那时与他欢好的时候又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他看见被他粗暴扯开的衣裳下面,满是纵横交错的深刻鞭痕,有的弯弯深深的甚至已经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大多数伤口都已经结痂了,但经过方才那一番挣扎,很多伤疤又被重新扯了开来,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女子并不柔软的粗麻衣裳。
  “桐桐,你”
  他转过头,却看到女子脸上已是一片灰败的黯淡,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蜿蜒落下,染湿了底下的厚厚被褥。
  他慌忙扯下堵住她檀口的布团,却发现她全身都在发抖着,小嘴轻颤着似乎在嗡动什么。
  他忙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她唇边。
  “不要看,求你不要看”. ..   ,,
  第56章 相见苦(三)
  慕琮身子也跟着剧烈颤抖起来, 他觉得心里比之方才痛得更深彻,他看着那大片袒露出来的伤口, 层层叠叠的伤疤毁坏了原本的莹白美好,透过那一层层可怕的旧痂,他似乎看到了她在大牢里饱受折磨血肉模糊的景象。如今距离那时候都过了半年了,可她身上的这些伤口却还是没好,有些甚至才刚刚结痂,那那时候,她究竟得多痛?
  他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恨过自己,他突然明白了她刚才的挣扎来自何处, 那是她最后一抹为自己留下的尊严, 那是她最后想在他面前留住的一层美好, 可却被他自己亲手,毫不留情地扯破了。看着破碎流血的她,他甚至都不敢去靠近,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伤到了她。他突然想起来方才自己的粗暴,如今她身上这些磨破流血的伤口, 都是他亲手造成的,方才他不是没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难受痛色, 只是那痛色却压在他满心的嫉妒和癫狂之下,被刻意忽略掉了。
  从未有人告诉过他她竟然伤得这样重, 他们告诉他的都是信王要送她上路, 却被安远尘阻拦救下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了信王对他的心思, 震惊之余他也再也不愿面对这个曾经无关痛痒的哥哥, 他让下人逼问信王,得知信王曾经用鞭子打了她,所以他也叫人狠狠抽了信王一顿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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