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白梅心中也甚是焦急,可她越急破绽便越多,有几次反而险遭亓族人的杀着。薛少河只得道:“白姑姑,小心应敌。”
顾唯念再怎么说也是顾佑平的女儿,她那边有顾佑平照顾,白梅实在不该如此分心。薛少河觉得白梅这反应有些不对劲儿。她关心顾唯念有些过头了。要么……她并不是为着顾唯念,而是为了顾佑平!
薛少河心头才转过此念,忽发现他们的转机到了。
这个转机就是叶寻。这危急时刻,叶寻仿佛掐着点似的,带着洗剑阁一众弟子,连同他的“新婚妻子”冯青青从天而降。
薛少河之前未曾领教过顾佑平的厉害,但叶寻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看到叶寻等人来了,薛少河这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
这种时候,已经无需叶寻出手。冯青青看着眼前的情形微微一笑,手中飞出一道白练,仿若一道雪白刀光当胸穿过与白梅苦战的亓族人,冯青青白练脱手后,又甩出一枚铁丸,直击向那亓族人的百会穴。
三名亓族人,就此命丧于此。死去的亓族人体内再没蛊虫出现。
薛少河道:“不愧是洗剑阁的阁主夫人,亓族人遇到你们也是活该倒霉。”
白梅惊叹道:“原来是叶阁主携夫人到了!”
叶寻笑笑,未曾开言,上前一手抵住薛少河后心,运功帮他恢复功力。冯青青则上前查看顾行的伤势。
薛少河本来不会因此怎样,换做以前只怕还要打趣几句,但知道叶寻是个女儿身后,不知怎地心里便觉怪怪的。虽然叶寻很坦荡,但他觉得不好受啊。被一个女人这样耗费内力倾力相救。他原本还想着,再见到她一定要好好问问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把他坑得这样惨?!这会儿真见到了,他早忘了自己早先的念头。只觉得又见到老朋友还是挺开心的,尤其这个老朋友还这么帮他。
在叶寻的相助下,薛少河很快恢复气力。叶寻收功后,好笑道:“想不到你薛少河也有今天。”
薛少河叹道:“自然是比不上你厉害。我在你面前,便好似个呆子和瞎子。”
叶寻怔了一怔,觉得这话里古怪。还不待她相问,薛少河已下车朝那片小小树林中去了,还道:“眉眉只怕有危险,咱们就先不叙旧了。”不然还真得好好叙叙旧啊!
顾佑平进了这树林后就再也没出来。以他的身手,若还会遭遇什么不测……薛少河想想便觉脊背发凉。他自然是不担心顾佑平的,但他担心顾唯念!何况若附近这么危险,只怕他们的危险都还没有解除。
叶寻很快追了上来:“怎么回事?”
薛少河道:“这片树林后只怕有古怪,咱们须小心些。我亲眼看见顾佑平进去后都没出来!”
叶寻讶异道:“顾相来了?”旋即又是淡淡一笑,“果然是个好父亲,这种时候居然抛下公务来寻私自离家的女儿。”
薛少河道:“好么?连自己女儿已经成了那个样子都不知道。”
叶寻叹息一声:“这件事也怪不得他。”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很快穿过了那片树林。看似你一言我一语好似聊天,但其实谁都没敢放松警惕。但这片林子实在太过平平无奇,他们很快便来到了树林外的河流旁。
白梅、冯青青也很快跟了过来。冯青青留了两名洗剑阁弟子照顾顾行,其余弟子也都跟随过来。
这是一条很清澈的小河,水草、石头、小鱼,清晰可见,两岸芳草萋萋,垂柳依依,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但河流近旁不见丝毫人影,顾唯念、小林、顾佑平都不在这里。
薛少河忙问道:“叶寻,有个姓林的年轻人,是左童成座下三弟子,他可是你的人?”
叶寻道:“正是。这次还是他给我暗中报信,我才能及时赶来。”
薛少河简短交待了方才的事情经过,又道:“现在他们都不见了。”
叶寻蹙眉道:“小林居然对亓族的蛊术了解如此之深,这却怪了,以前他从未对我提起过。”
薛少河问道:“此人到底可信么?”
叶寻苦笑一声,道:“以前我定然会回答你可信,但现在么,我也不知道了。”小林说什么用凉水压一压蛊王之类的话,她便是未在当场听到,也是不信这话的。何况小林居然瞒着她这许多事。
薛少河道:“听小林所言,蛊王降世,必有奇祸,可咱们这会儿分明还好好的。若小林没有危言耸听,这是不是意味着眉眉体内的蛊王尚未出世?”
若果然如此,或许顾唯念还能有一线生机。但在亲眼见到顾唯念平安之前,薛少河也不敢轻易放心。
叶寻道:“咱们先沿着河岸寻他三人下落。”
薛少河自是不会有意见的。很快,一行人分作两批,沿着小河朝不同的方向分头寻人。
第155章
叶寻和薛少河沿岸一路向南,冯青青与一众弟子一路向北,白梅留则在才出树林时的位置坐镇。
薛少河与叶寻相识已久,但还是头一次跟她一起沿路寻人。两个人沿着河岸走了有二里路,水流依然如故,仿佛永远那么清澈、平缓,只是两岸连个能藏人的小树林都不见了。薛少河觉得事情不对,加之内力还未完全恢复,便喘吁吁停下了步子。
叶寻关切道:“薛兄可是身体不适?”
薛少河听着她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总是忍不住心想,她是天生声音如此啊,还是装得啊?能装这么多年,也怪不容易的。这男人变声后,与女子声音相去甚远,他想想若要自己捏着嗓子学女人,那也太难受了。不知道叶寻用不用学男人。
不过薛少河也没心思继续多想,只是道:“我好得很。”
叶寻仍是道:“不如你先留下歇息,我去寻他们。”
薛少河道:“算了,还是一起去吧。总得把他们父女都找到才好。但愿顾佑平不要死在这儿。”
叶寻听了这话,颇有些诧异。
薛少河瞄她一眼,道:“你说当朝顾相如果忽然死在这里了,洗剑阁会不会受到连累?”
当然会!叶寻连想都不用想。
亓族、洗剑阁,都会受到连累。左童成那个老混蛋,好歹也是洗剑阁出去的。
薛少河接着道:“所以,总不能让那个老东西,死在这里吧?”
叶寻叹了口气,又道:“顾相若真有什么意外,只怕倒霉的不光是我们。朝堂势必又要生出风波,到那时不定多少人又要倒霉。”
薛少河再次沿着河岸迈动步伐,慢慢向前行去,边走边道:“你听闻顾相来此,只道他是来寻女的。叶寻,你一直对眉眉的家世知道的很清楚。”
叶寻听了这话,隐隐觉得有点不妙。
薛少河又道:“可你也知道我是薛定明的儿子!”
叶寻呵呵干笑。
薛少河又道:“你居然让把顾佑平的女儿教给我!你是想坑我,还是想坑她,还是想害死我们两个?”
叶寻道:“你怎么不猜我是想帮你们两个?”
真是厚颜无耻啊,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薛少河道:“如果你不是女人,我真想打你一顿!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打女人的。所以,你也是走运哪!”
叶寻听了这话,身子忽然僵住了,面上神色琢磨不定。
薛少河道:“我说叶阁主,你不是想杀人灭口吧?”
叶寻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是眉眉对你说的?”
薛少河道:“你是小看我的头脑,还是小看眉眉的人品?”
叶寻似乎是认命了,神色很快如常。反正她早就想到了,她是女儿身的事,反正也瞒不了人一辈子。顾唯念和冯青青能在巧合之下发现,别人便也能在恰当的时机发现这个秘密。
叶寻道:“我知道眉眉是顾相的女儿,也知道你要杀顾佑平。可是一来当时我确实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帮我送眉眉去找项远。二来我也不希望你去杀顾佑平。”
“为什么?”
叶寻道:“顾相确实是个好官,况且你也杀不了他。敢去刺杀当朝左相,只会惹来杀人之祸。所以我就在想,或许你和顾唯念有了那么多交集后,会为了她放弃父仇。毕竟当初顾相与薛将军也是各为其主,而且顾相并不是成心要他死。”
薛少河道:“你想得真多啊!你就没想过万一我和她……”
“想过啊!”
“反正你们都不像是会去自尽的人。让我看着你们俩痛苦,总比让我看着你们俩有一天互相厮杀好啊!我自己没那么为难便是了。”叶寻道。
虽然她是个女人,但是薛少河假装不知道,一拳朝她面门挥了过去:“你混蛋!”
叶寻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不闪不避,就那么等着他的拳头打上来,似乎是有心给他出出气。
薛少河自然是打不下去的,拳风距离叶寻鼻梁只有一寸距离时陡然收住。叶寻虽然混蛋了点儿,可到底也救了他,一直以来对他也不错,就办了这么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可这件事也真他娘的要命!不揍她,薛少河真是忍不下这口气。揍她吧,薛少河还真下不了手。
叶寻本来是闭眼准备挨揍的,发现拳风陡然消失,慢慢睁开眼看了一眼薛少河,又朝他俏皮的眨眨眼,讪笑着侧头避开了他的拳头。是薛少河自己不肯打,不关她的事了。
薛少河还是第一次看到叶寻露出这种小女儿的娇态,不由重新加深了一下她是个姑娘这件事的认知。嗯,他还是不要打女人了!还是个刚救过她的女人!
叶寻理理衣衫,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道:“别这么看着我,还跟以前一样,将我当作哥们儿便是。”
薛少河道:“放心,虽然你是个喜欢插刀的哥们儿,可我依旧会将你当哥们儿看到。我从没打算把你看成姐们儿和娘们儿。”
叶寻道:“废话少说,快些找人吧。你不担心顾相,难道也不担心眉眉?咱们先将人找到,日后你若后悔又想出气,我随你出个够。”
薛少河叹口气,继续向前慢行。叶寻有意无意低头瞟了两眼薛少河所用步法,仍旧与薛少河一路同行缓步向前。
前方河岸两端,分别生者两棵粗壮却不失妖娆的老柳树。薛少河人就不紧不慢走着,来到河岸旁一株老树前时,忽然用力撞向树干,叶寻几乎在同一时间飞身而起,急掠向对岸的老柳,还不待身子落在老树上时,她便已挥出一掌,凌厉的掌风瞬间将柳树打断。
柳树一断,藏在树心里的密道入口赫然出现。薛少河嘴角逸出一抹不屑的笑意:“这点小把戏,还想瞒过我!”
叶寻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薛少河了。方才薛少河走路的步法很奇怪,是他惯用的轻功步法刻意放慢后走出来的。那步法乍看跟寻常走路没什么不同,若不是叶寻很熟悉薛少河的武功,只怕根本看不懂薛少河在利用走路她说些什么。可是她偏偏知道,他走出来的这套步法叫做“迎风断柳”。这步法大致只有九步。
所以,薛少河走到那两棵柳树前时,才用力一撞上去,叶寻便很默契地打断了另一株老树。
薛少河想也不想便跳入了那□□入口,只有声音从下面飘了上来:“叶兄,你可莫急着跳进来,还要劳烦你在入口等一等。”
第156章 执拗
叶寻自然是不会跳下去的,这一次他很听话。毕竟下面情况什么样,她和薛少河谁也不知道。她还是留在这里保护薛少河的安全为好。两棵树,两处□□入口。薛少河既然从另一处下去了,她就安静守在另一处即可。
薛少河已经记不起这是自己第几次进入地下□□了。跟眉眉一路同行后,他似乎就跟地下□□结缘了。
这处□□地底是很平整的青石板路,通往地面的气孔很多,光线还算不错,地道足有三米高二米宽,走着倒甚是宽敞。就算换个小姑娘来这里孤身走一走,也未必会觉得害怕。
薛少河本以为这处□□会很危险,谁知这里却意料之外的平静。他很快就走到了临到尽头处。到了这里,他终于发现了危险。他看到了顾佑平。这里没有小林,只有顾佑平。
而顾佑平此时倒在地上,全身都被藤蔓密密麻麻缠住,根本动不得。他身下的青石板里,还再不断冒出新的藤蔓,他的身上,嘴上到处都是藤蔓,那些藤蔓愈缠愈紧,而且还在四处延伸,他的鼻子很快也被藤蔓覆住了。再这么下去,顾佑平会被憋死。
藤蔓缠绕延伸的速度加快,很快往薛少河脚边过来。薛少河迅速后退,闪避开蔓延而来的藤蔓。他此生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奇异的不知名藤蔓,生长速度快得惊人。但其实他仍有实力斩断藤蔓带顾佑平离开。可是他并不想救顾佑平,也不能救他。他知道这一转身离去,他和顾唯念之间就彻底完了。可是杀父之仇都可以丢在脑后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做人?
薛少河一边离去一边感慨,一代传奇居然是这个死法,真是稀奇。他才感慨完,地道上忽然飘下来一道玄色身影,那人身形快似流矢,冲向藤蔓,挥手间已尽断这些绿色鬼魅般的奇特植物,再顺手一捞顾佑平,很快掠往□□入口,足尖点地,轻松带着顾佑平离开了。
这人正是原本该守在外面的叶寻!
眼看被斩断的藤蔓迅速复生联结一起,以更快的速度蔓延至整个地穴,薛少河顾不得吃惊,迅速施展轻功逃离地底。
叶寻已将顾佑平平放于地,让他整个人平躺好,顾佑平已经窒息昏迷,叶寻忙为其按压胸腹,助其恢复呼吸。直到顾佑平恢复呼吸,叶寻这才停手。
薛少河有心上前一刀将顾佑平杀了,奈何有叶寻在,他心知自己无法得手,也只能看着叶寻救下顾佑平。叶寻不仅救了顾佑平,待顾佑平脱险后,她干脆直起身子痛骂薛少河:“你疯了?如果顾相死了,你可知道朝廷又要掀起多少波澜?一旦朝局动荡,有多少平民百姓要惨遭屠戮?”
薛少河冷笑:“可他若不死,我枉为人子!你救了他也好,免得让人说我薛少河趁人之危,平白辱没了我爹的名声!”话毕,他瞧了叶寻一眼,忽然伸手,抽出叶寻腰间悬挂的长剑,指向顾佑平,“顾相,既然没事了,不如就站起来,咱们堂堂正正来一场决斗!”
顾佑平呼吸已经平缓,很快自地上站了起来,从容面对薛少河手中长剑。
叶寻道:“薛少河,你疯了。薛将军与顾相当初也是各为其主,顾相攻破城池也是职责在身,薛将军自尽乃是男儿血性,他并非顾相斩杀,你将这笔血债算在顾相头上,是否不讲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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