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公主睨着他,“万伯爷,这下你知道发生何事了吗?”
“…臣…这事不是臣指使的。臣要是知道新儒会把人送进东宫,必定打断他的腿…”
“哼,你这话本宫可是听进去了。要是下次再有人自称是本宫的庶子庶女,还和楚国公府武安侯府攀亲戚,不用万伯爷动手,本宫亲自派人打断万新儒的腿!”
万伯爷额头直冒冷汗,伯夫人有心想替儿子求情,被他眼一瞪又把话咽了回去。
锦城公主极不耐和这家人说话,论起来万家和她母亲还有些亲。当年她被君家赶出来后走投无路,也曾求助过万家。万家当时紧闭门户,连下人都不露面把她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般驱赶。
世人趋利避害,她心中虽无恨,却也不至于没有怨。原本是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两家人,万家非要作死扯上明儿,简直是自己找死。
她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去,没多久就传遍京中。
东宫的万寒烟瑟瑟发抖,原以为攀了一根高枝,没想到风太大高枝根本靠不住。她不停安慰自己,反正自己什么也没有说,都是柳侧妃自己说的。她一个美人,哪里敢驳侧妃娘娘的话。
柳月华已经被心中的嫉恨之火烧得理智全无,楚明语还真是好命,这么一点小事锦城公主就大张旗鼓为她出头。为什么都是丧妇长女,自己的嫡亲的姑祖母都向着别人,更何况继母。同命不同路,叫她如何不恨。
太子怒气冲冲的进来,她想好的说辞还没来得及张口,一个大耳光就扇在她的脸上。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竟然打我?”
“孤打的就是你,你好端端的去若二皇姑做什么?目无尊长的东西,孤就是打你了,你有本事去向母后告状。孤告诉你,真论到母后面前孤也不怕!”
柳月华顿时慌了,她知道姑祖母一定不会护着自己的。为今之计,只能是拉回太子的心意,其它的以后再计。
“殿下,您明查。妾也是看万妹妹身世可怜,有心想替她谋个好身份,也不枉她跟了殿下一场。谁知道公主殿下如此不留情面…”
“殿下,妾从来没有和侧妃娘娘诉过苦。今日侧妃娘娘在皇后殿中那一番话,把妾都吓坏了。妾心中不安,唯恐因为此事带累殿下…殿下要罚,就罚妾吧。公主殿下要是不消气,妾愿意由她处置。”
赶过来的万寒烟一番话,倒让太子高看了两眼。女子蠢些没关系,最紧要的是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给他添麻烦,还要知道关键时候能给他解决问题。
很显然,柳月华一样都不行。
“这事孤知道,与你无关,你先下去吧。”
万寒烟凄楚垂泪,听话地离开。
柳月华恨恨盯着她的背影,一个小小的美人,以后自有收拾的时候。“殿下,此事是妾欠考量,妾不应该做好人,是妾的错。您放心,妾自会亲自向公主殿下请罪的。”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太子轻哼一声。
“殿下,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柳月华作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按理说有些话不是妾该讲的,可是妾就是觉得替殿下您委屈。您是东宫太子是一国储君,妾是您的侧妃。妾不过是一时失言,锦城公主再有不满,难道不应该私下与殿下提及吗?便是要骂要罚也都是关起门的事,为何非要打上万家的门闹得不可收拾,分明是不把殿下您放在眼里。”
太子脸色立马阴沉。
她又道:“以往锦城公主和万驸马在一起时,可没有这般张扬。自打她嫁进楚国公府,行事是越发的有气势。这么小的一件事,她就能闹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要是哪里殿下您和她有什么不对付,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话简直诛心,明里暗地都在说楚国公府与太子不是一条心。这般不忠心的臣子,将来必不会为他所用。
他何尝不明白,脸色更是阴冷。
“行了,这事孤里有数。母后不是让你抄经书,你且好好抄写便是。”
“是,殿下,妾知道了。”
这事含糊过去,柳月华决定好好抄几天经书。等此事一过,她自有法子收拾万寒烟。谁知不用她出手,万寒烟就倒霉了。
说来也是巧,锦城公主大闹万家后,万新儒也听到了消息。
那时他正和几个狐朋狗友在茶楼听曲,惊闻锦城公主在伯府大发脾气,哪里敢过去找死。当下偷偷摸摸的回到和那外室的宅子,想让外室儿子和自己一起出京避风头。
谁知他悄悄进屋后听到内室有人在说话,一个是自己的外室妙娘,一个是陌生的男子声音,两人郎来妹去的甚至是亲热。那男子自诩是自己儿女的父亲,与妙娘商议着等女儿在东宫受宠要如何如何。
他勃然大怒,直接冲了进去,将那对狗男女堵在床上。
两人显然是才行过好事,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他气得目眦尽裂,认出那男子是谁。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妙娘吓得尖叫不停。
万新儒再是落魄,也还是伯府的公子。万家听闻此事,先是大吃一惊,紧接着又是一喜。连忙请大大夫替万新儒诊治,大夫断定万新儒是无精之脉,不可能有子嗣。
这下万家人遂意了。
难怪锦城公主多年未曾生养,一嫁进楚国公府后立马有孕。却原来不是公主不孕,而自家人不行。既然孩子不是自家的血脉,也就没有得罪公主一说,他们万家可以摘得干干净净。如此一来,他们还是苦主,儿子是受人蒙骗也是苦主,倒是有理由回家了。
那和妙娘偷情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君家君大爷。君大爷是色中恶鬼,为了美色时常不管不顾,要不然也不会被人设局偷到齐王的头上。
都是世家浪荡子,又有么一点点亲戚关系两人很是投机。早年就是一起喝花酒的朋友,君大爷时常去万家做客。
万寒烟能进宫,还是君大爷搭的线。万新儒把君大爷当成至交好友,不想别人背后居然给他来这一手,气得他脸都歪了,叫嚷着要让这对狗男女没有好下场。
这一次,万家人想向锦城公主示好,必是半点情面不留,直接将两人扭送官府。那万寒烟原是外室女,本就低人一等,眼下成了奸生女更是低贱不堪。
太子再爱其颜色,也不得不把人送出东宫。被宠幸过的美人当然不可能归家,只能送到皇家的庄子上自生自灭。
明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生活处处是狗血。怪不得柳月华说那万寒烟有一点像自己,却原来她们还真有血缘关系。
经过这件事情东宫那边倒是平静了一些日子,柳月华也不上窜下跳,楚琉璃也早就收敛,太子妃又是个病弱不管事的。太子被陛下训斥过后,也不敢明着拉拢朝臣。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直到永王那边传消息回京。和孝公主逃婚不知所踪,永王为了找她误入瘴林,人已昏迷多日。
消息一传回京中,满朝哗然。
第86章 四喜
天家嫁公主去庆洲, 是为安抚人心。和孝公主这一逃婚, 丢的是皇家的脸面, 失的是庆洲人的心。庆洲土司本就仗着天高皇帝远, 在一方称王称霸生出异心。
这一下,只怕难以收拾。
消息称送嫁的队伍已入庆洲,不想在大婚前一日公主殿下借口散心之机逃跑。永王一路追至瘴林,众人都劝阻他不能入内。他谨记陛下重托, 又担心侄女的安危, 不顾众人的劝阻执意带了几名身手最好的侍卫入林中寻人。
一进去, 就是近十天, 音讯全无。期间他与侍卫们走散, 等到侍卫们找到他时,他已瘴毒入五脏晕迷不醒。
直至传信回京时,和孝公主尚未找到。
陛下震怒, 当殿用奏折砸了太子。太子吓得跪地磕头,在众臣面前完全没有体面。朝臣们避眼不敢看,生怕被他记恨上。
太子被训斥,所有人噤若寒蝉。
直到陛下怒极退朝后, 众臣像被解了禁似的争先恐后往殿外挤, 生怕留久一点被太子瞧见, 以后给小鞋穿。
和孝公主不愿嫁给庆洲土司的事情不是秘密,会做出逃婚这样的事情也并不让人意外。世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楚琉璃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东宫走来走去。
太子受了气,失了体面, 第一个算账的就是她,她被连扇几个耳光都不敢吭一声。宁雅是她的女儿,女儿抗旨逃婚,她个当娘的脱不了干系。她怀疑是永王捣鬼,可永王至今昏迷她又拿不出证据来。
“殿下,这事肯定是永王捣的鬼…”
“蠢货!就算天下人都知道是他捣鬼也没用,他现在还人事不醒!”
“那怎么办?雅儿…”
“你还提那个不孝女,孤恨不得她死在外面!”太子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手筋发麻,痛到猛扯面皮。一想到今日之耻,恨不得杀尽那些看笑话的人。对一个储君而言,今日之耻简直奇耻大辱。这一切都是那个不孝女造成的,都是这蠢货养的好女儿。
不过,这蠢货有一句还真说对了。
“老四!好一招将计就计!”
楚琉璃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一心想着女儿还不知所踪,又气自己使不上劲,急得火气攻心,差点翻了白眼。
太子瞧见她不经事的模样,再看她初现老态的脸,心生厌恶。当初他是怎么迷了心,居然会看重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杵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也想看孤的笑话,还不快滚!”
楚琉璃委屈至极,她不同意雅儿嫁去庆洲,为此曾跪求贵妃娘娘不惜与其争执起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为什么被骂的是她,贵妃娘娘难道没有责任吗?
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没有责任吗?
明知雅儿嫌那庆洲土司年纪大,死活闹着不肯嫁。他们身为祖父祖母,那么狠心把雅儿送出京,如今倒是一个个会迁怒。
她心中恨极,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狠狠发了一通火。火还没有消下去,就被冷贵妃派人叫去。也不让她入殿,就让她跪在外面吹风。
明语在知道永王出事后,当即递了帖子到永王府。上门的时候,碰到不约而同的锦城公主,母女二人一起进去,被王府的下人直接带到永王妃的院子。
永王妃清瘦了一些,脸上确实留了一道浅浅的印子,不仔细看瞧不出来。印子如此之淡,和毁容更是扯不上关系。
“我知道你们是来安慰我的,多余的话别说,我没有那么脆弱。”
她眼中虽有疲惫,但整体精神还算不错。没有崩溃没有六神无主,更没有大声哭泣,比明语预想的情况还要好。
锦城公主亦是松口气,“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荒蛮之地常有瘴气,想来当地人常年生活在那,必有独到的解瘴之法。元承带去的人都靠得住,一定会替他寻到解药的。咱们远在京城,除了自己着急也没有其它的法子。还不如放宽些心管好府中的事,无昭和元霆才是最紧要的。”
“皇姐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上次山崩之时王爷侥幸逃出一劫,我就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爷是有福之人,定会长命百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两个孩子,等着他回来。”
明语一向觉得这位舅母是个爽利的人,如今看来果真没看错。这样的人遇事容易想开,不会去钻牛角尖,更不会自怨自艾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这事听着骇人,其实正如娘所说的,那些生活在当地的人都有经验,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肯定有解瘴之法。永王舅舅应该是经历不足,吸入瘴气多了一些,所以昏迷的时间也会延长。
应是没有大碍的。
说起太子被训斥一事,永王妃叹息道:“雅儿那性子一向要强,也最是任性。当初我就说过强行把她嫁去庆洲,不是结亲而是结仇。她不是善于隐忍的人,凡事都会带在脸上。那庆洲土司只要不傻,都能看出她的不情愿。把这样的人送去示好,无异于火上烧油,出事是迟早的。”
“父皇哪里不知道,无奈皇家适龄的姑娘只她一人,这也是没有法子的选择。”
“谁说不是呢,怪只怪太子早年惯着楚侧妃,这才养出雅儿那样的孩子。”
楚琉璃还在冷贵妃的宫门口跪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从她身边经过。她恨极的同时,想到明语说过的话。
那个贱种说得倒是没错,贵妃利用了姨娘一辈子,现在轮对到她和雅儿。雅儿会出事,都是贵妃害的。她有什么错?又不是她让雅儿嫁去庆洲的。贵妃是雅儿的亲祖母,雅儿是什么样的脾气能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要把雅儿嫁过去,不就是想逼死雅儿吗?
“贵妃娘娘,臣妾何错之有?”
冷贵妃躺在软榻上小憩,宫殿内香气袅袅,有宫女小心地替她捶着腿。她听到外面楚琉璃的声音,嘴角泛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楚琉璃又喊,“和孝公主嫁去庆洲非臣妾之意,她有皇祖父皇祖母,还有嫡母,她出了事为什么责罚的是臣妾一人?”
冷贵妃嘴角的笑意一收,手一摆,那宫女连忙退到一边。
“她说得倒也在理,来人哪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陛下那里请罪。”
楚琉璃稀里糊涂被人送回去,还摸不清头脑的时候听说冷贵妃跪在陛下的宫外请罪。心里猜疑起来,暗道不知对方又打什么主意。
冷贵妃把一应过错都揽在身上,字字都是对亲孙女的担心。闻讯而来的太子殿下与她一起跪地请旨出京,立誓找回自己的不孝女。
第二日早朝,陛下下旨派人去接应永王,一同寻找和孝公主。然后与庆洲土司那边周旋,务必把此事化了。
太子已经请旨出京,被陛下否决。
当殿之上,连王出列请旨,亦被陛下否决。
然后是齐王晋王请旨,同样被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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