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是愤怒的——这情绪从那天听过简司随的话之后就开始出现,她每天都在痛苦、在惊慌,简司随怎么可以有那种想法呢?他那样是不对的,最后也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最后肯定会很难过——像她现在一样难过。
她那样喜欢他,怎么忍心看见他难过,于是自以为是地想要点醒他,可是当她看见简司随那一个冷淡至极的眼神。她忽然清醒过来,她有什么资格去点醒他?她是他什么人?凭什么管他?即使那条道路通往地狱,他或许也甘之如饴,根本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
当时他或许,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她落荒而逃。
……
傅慕贞走了,可是事情还没有完。
简司随冲路与浓招手,路与浓没有过去,她就站在原地,问:“她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简司随沉默了一下,淡淡一笑,“她之前跟我告白,我问她,能不能允许结婚之后,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仍旧高于她。她或许是误会了什么了。”
路与浓怀疑:“真的?”
简司随说:“真的。”
路与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你骗我。”
简司随沉默。
“你在撒谎。”路与浓更确定,“她刚才到底为什么那样说?!”
简司随的态度让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靖州他到底去哪里了?”她质问道。
简司随闭了闭眼,这反应与默认无甚区别。路与浓的心猛然跳了起来,她冲过去,“把手机还我!”慌慌张张地就往简司随身上摸。找了半天没找到,她拿起他手机,按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匆忙拨了出去。
关机。
手抖了一下,重拨,还是关机。
路与浓红着眼睛,微微颤抖着打了好几次,都是关机,她终于死心,“他去哪里了?”哑着嗓子问道。
简司随说:“我不知道。”
“你骗人!”路与浓吼道。“你明明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简司随神色渐渐地变得冷漠起来,他看着急得满面通红的路与浓,说:“你要我说,那我说他不要你了,那你信吗?”
路与浓愣了一下,继而反驳:“他才不会不要我!”
简司随说:“你看,你不信我的话,那你要我说什么?”
路与浓有些惊愕地瞪着他,像是又发现了他陌生的一面。
简司随说:“你要听,那我就告诉你。他不要你了——他的离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事实就是他并没有顾忌你和云罗的存在,毅然选择离开。他主动放弃了,他不仅不要你,连云罗也不要了。”
路与浓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惊愕或者震惊,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她固执地说:“你骗人。”
简司随神色依旧波澜不兴,他继续说:“或许,现在——或者再过几天,这个世上就没有?靖州这个人了。”
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骗人!”将手机狠狠往他身上一扔,路与浓转身就跑。
手机被砸到他额头上,被砸到的地方传来一阵钝痛,简司随却丝毫不在意,他看着路与浓跑上楼,也没有跟上去,只幽幽叹了口气。
路云罗从外面走进来。
简司随抬头看他一眼,“傅慕贞是你找来的?”
“是我。”路云罗镇定地承认道。
简司随又问:“是?靖州这样交代你的?”
路云罗却摇头,“不是,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是我自己发现的。他另有安排,可是妈妈还没发现。”
简司随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小孩,感叹道:“我养你两年,他养你两个月都没有。”
路云罗说:“可是他是我爸爸。”他沉默了一下,“而且舅舅你知道的,现在——或许再过几天,我就没有爸爸了。他很爱我,我知道的,我总得为他做些什么。”
简司随没再说话,他闭着眼睛,揉了揉疼痛的额头,过了好半天之后,才咬牙切齿地问道:“今天作业写好了吗?”
路云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答道:“……没有。”语气有些忐忑,然后不等简司随说什么,就连忙往楼上跑,“我这就去写!”
……
将房门反锁,在房间里蹲了好一会儿,路与浓忽然意识到,既然?靖州离开的原因简司随是骗她的,那他说的其他话是不是也是假的??靖州走的时候真的是交代了让简司随跟她说一声?还是……
她猛地站起来,将柜子抽屉床头床底都翻了个遍,累得满头大汗,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不抱任何希望地打开衣柜翻了翻,却没想到竟然在她一件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一个手机——?靖州的手机。
路与浓呆愣住,?靖州的手机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故意留下的吗?
迫不及待将关机的手机打开,然后她发现了一条未读的信息,来自陌生没备注的号码,内容是一张字条的照片,字条上写着:不会丢下你,等我回来。
字迹有些潦草,似乎是匆忙间写下的。
路与浓认出来,那是?靖州的字迹。
她捂着嘴,无声地落下泪来,她就知道,他才不会不要她。
……
简司随不拦路与浓,只是想给她一个冷静的时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亲自去敲门,叫了两声,一如预想般,里面没回应。
他让人拿钥匙开了门。
走进去,发现路与浓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房间里没开灯,昏暗一片,她的影子也模模糊糊的。
简司随也没有开灯,他走过去,“生气了?”
路与浓沉默了许久,才问他:“他去哪里了?你知道的对不对?”
简司随说:“对。”
路与浓激动起来,张了张嘴,又想要问,可是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告诉她,她还在想着要怎样他才会跟她说,就听简司随道:“他接了一个任务,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路与浓猛地瞪大了双眼,一是因为没想到简司随会突然说出实情,二是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他才不会……他一定会好好的。”她喃喃道,好半晌,又急切地问:“他在哪里?”
“你想去找他?”昏暗里简司随的眼中的光格外的冷,仿佛洞察了一切。
路与浓不说话。
简司随倏地笑了一下,他摸了摸路与浓的脸颊,“他不会回来了,你也不可能找得到他。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去。至于原因,你可以认为是我不想让你去犯险,也可以想做其他。”
他好像突然之间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留住她。
说完也不等路与浓说什么,他说:“你乖乖的,不要闹。”然后起身离开。
路与浓被他这又一陌生的面目给震慑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尚且不明白简司随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她冲下楼去想要出门,却被拦住。跟着简司随一起欺骗了她的佣人低着头,面无表情,“您不能出去。”说得直白,毫不婉转。
接着她发现,她不仅不能出大门,连花园也不能去了,甚至她待在别墅里,都会有两个佣人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
而后她又发现,路云罗不见了——他竟然连路云罗都不让她见!
她忍无可忍,跑去质问简司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囚禁我吗?把我一辈子关起来?”她觉得委屈又愤怒,甚至连那一声“哥”都不愿意叫了,她不愿意认这个陌生的人。
明天最后一章~
☆、结局章(完)
简司随看了她许久,说:“我要想将你一辈子关起来,你又要怎么样呢?”
他那样平静,像是在认真询问她自己的意见。 ..
路与浓觉得他不可理喻,她想简司随可能是病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一刻她忽然很难过,开始怨恨岳盈书,她既然将他生下来了,为什么不要他?他长大了站到她面前,她为什么又不愿意认他?
“哥。”路与浓勉力维持着冷静,“你不要这样……这是不对的,就算没有齐靖州,将来我也是要跟别的什么人走的。”她劝了几句,又开始哭,隐忍着悲痛情绪,“他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他会回来的……他说他会回来接我的。”
简司随说:“那你就乖乖等着,不要闹,好吗?”他手中书本已经许久没有翻动,视线也没有落在路与浓身上,他微微偏着头,目光悠远,不知道在看什么。连声音都轻飘飘的,似乎只是随口劝一劝她。
“我不!”路与浓红着眼眶,“我要去找他!”
简司随说:“你找不到他的。”
路与浓说:“那我回家等他。”
简司随忽然沉默了,跳动着的心脏上有一种奇妙的疼痛开始蔓延,让他几乎要无法呼吸。
回家?
原来在她心里,有他在的地方,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他自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和齐靖州平分秋色,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一切都是骗他的,他早就不能跟齐靖州比了。
简司随站起身来,没有看路与浓一眼,慢慢从她身旁走过。
路与浓已经满脸的泪,她下意识去抓他的衣角,可是他没有为她停留哪怕一刻。
她睁大了眼睛,可是眼泪还是不断地流下来。
她渐渐冷静下来了,不再去求简司随,她想尽一切办法往外面跑,无一例外每次都被抓回来。
然后她就像认命了一样,不再试图逃跑了,她开始绝食,以此逼迫简司随。
佣人送上去的饭全被她打翻,盘子碗筷被路与浓砸得到处都是。
佣人不敢再劝,胆战心惊地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简司随闻讯赶来,扫了地上那些碎片一眼,说:“都收拾干净。”然后他走到路与浓身边,直接俯身将她抱起来,“不喜欢在房间里吃,那去餐厅吧。”
路与浓剧烈地挣扎着、嘶喊着,可是简司随都无动于衷,甚至路与浓的指甲从他眼角划过,他都只是轻轻避了避。
将她抱到餐厅放下,简司随禁锢着她身体,亲自将饭菜喂到她嘴边,“都是你喜欢的。”一桌子菜,全都是按照路与浓的口味来做的。
路与浓狠狠打掉面前的筷子,红着眼眶凶狠地瞪着他。
衣服被染上了油渍,简司随看都没看一眼,浑然不在意,换了一双筷子又重新给她夹菜,“不喜欢刚才那个?那这个喜欢吗?”他声音平缓而冷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我不吃我不吃!你滚!”路与浓挣扎踢打着,拉着桌布一掀,只听“哗啦”一声声响,整张饭桌上的盘子碗筷都被摔到地上,餐厅里顿时一片狼藉。
路与浓脸上露出快意地神情,挑衅地看着简司随。
简司随却只是站起身,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手上不小心碰上的污迹,然后再次将路与浓抱起,送回了房间,他说:“不想吃也没关系。”
路与浓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而后每到饭点,他都仍旧叫佣人送饭来,任由她将饭菜砸得满房间都是,然后又不厌其烦地抱她到餐厅,亲手喂她,纵容地看着她一次次拒绝,然后又什么都不做,将她送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