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说完, 就连忙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脚下, 然后发现站立在地面的小狐丸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只有一些小黑点模模糊糊地点缀在土黄色的大地上。
——真的,超级超级超级高!!!
天下最美之剑的脸白了白,然后僵硬地扯开唇角道:“阁下请务必不要松手,老人家好像有点恐高呢。”
回应付丧神的,是男人意味不明的低沉哼笑。
随后,那原本平缓上升的速度又蓦地拔高了一大截,仿佛是在进行最后的冲刺一般。
也就在这时,三日月宗近的视野中,隐约晃过了一抹鲜艳的赤红。
第一时间,三日月宗近觉得自己大概是出现幻觉了。毕竟红色,是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色彩。
虽然理智上是这样想的,但是心里却莫名地相当在意起来。以致于三日月宗近不自觉地抬高了头,目光不断地在云层间逡巡着,一瞬间竟然忘记了身在高空的恐惧。
然后,三日月宗近就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空气似乎逐渐燥热起来了。仿佛一瞬间由渐趋极点的冰冷,瞬移到了翻涌着滚烫岩浆的火山口。
原本凌冽的冷风化为了暖流,宛如海潮般扭曲着翻涌而来。
然后近乎凶猛的,留下了绝对不可忽视的灼烈热度。
这个时候,三日月宗近终于意识到——
那并不是幻觉,而是确确实实的,有什么异常发生了。
“你好像很惊讶……不过说起来,现在的你的确是第一次看到呢。”
耳旁传来了赤发男人低沉的音色,话语中的内容完全似是而非,让人一点都听不懂。
但是三日月宗近不知怎的,心脏蓦地隆隆跳动了起来。
隐约之间,他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鲜血在血管中汩汩流动里的声响,如此的鼓噪而喧嚣。
该说是期待,还是亢奋,或者是其他更加难以辨析的情绪?
三日月宗近不知道,也来不及去细细思考。
因为,就在他们破开最后一层云霭后,就好像是一瞬间撕去了遮挡着视野的巨大幕布。
那些一直以来隐藏在其后的真实,终于在此刻,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来了。
“红色的剑……”
三日月宗近望着那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王剑,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如果只是像留在地面的小狐丸那样远远观摩的话,也许会惊艳于这把剑的华美瑰丽,然后心存向往地仰望着。
但是现在的三日月宗近,已经不仅仅是远观的程度了。
那持续上行的路线,以及视野中不断放大的赤剑,无一不在提醒他——
他现在正在接近……甚至,即将触碰到这难以置信的存在。
三日月宗近能够清晰地看到剑身流转而过的赤芒,如鲜血一样地描绘出奇迹般的纹路,似乎是某种从未见过的语言,深沉又静谧,古老而神秘。
现在他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虔诚的祭司受到了神明的邀请,得到了进入神殿接受圣典的权利。
在踏足神明居所的那一瞬,便忍不住流下了心悦的泪水,朝圣般地忘记了呼吸。
沈沉把三日月宗近带到了达摩克里斯之剑上。
那些环绕在剑身周围的火焰,几乎立刻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有除沈沉以外的人入侵了这一领域。
于是,赤色的火焰颇为凶暴地炸裂开来,宛如是被侵犯了领地的凶兽,危险地呲开了獠牙,想要把对方撕咬成渣。
它们狂暴而凶狠地转悠在三日月宗近的周围,叫嚣着被冒犯的愤怒,驱逐的意图十分明显。
三日月宗近明显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杀气,那随之而来的强大威压,让他反射条件地绷紧了身子。
他谨慎地转头,然后就看到了一大片汹涌翻滚的火海,正气势汹汹地激荡在他的身后。
但是显然,火焰似乎在顾忌着什么,所以只是威吓般地徘徊在临界线上,并没有真正的一拥而上。
“乖一点。”
沈沉轻瞥了火焰一眼,然后像是早有所料般,淡淡地出声呵止。
随即,那些原本乖戾凶悍的赤炎,便像是被顺了毛的大猫。
虽然仍旧对陌生人十足排斥,但是出于对主人意志的绝对服从,它们只好强行按捺住不满,委委屈屈地收起獠牙和利爪,努力乖巧地缩回原位。
于是暴动的火焰渐渐平息下来,它们如最初般沉默燃烧着守护在周围,仿佛是一道绝对不可突破的壁垒。
暂时安抚下了火焰,沈沉懒洋洋地站在剑上,俯视着脚下兀自说道:“从这里看,风景很不错吧。”
三日月宗近一愣,然后顺着沈沉的目光看去——
不得不说,在这决高的天上俯瞰,确实能够看到全然不同的风景。
或者说,是能够感受到不一般的巨大冲击。
地面的一切根本就看不清。
不管是作为敌人的溯行军,还是往常难以跨越的高山江河,全都化为了辽远荒原上的一点,渺小的仿佛不值一提起来。
你站在这里,似乎只要随便抬抬手,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指点江山,端的是意气风发豪气万千。
“世界在我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