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往后面一摸,抓到了一把花生和红枣。
王府里一直是沈怿独居,没有女眷, 此时入了洞房, 四周连半点动静也听不到。
门外忽有脚步声传来,书辞下意识地抬头, 一道颀伟的身影落在销金喜帕上,红盖巾太厚了, 看不清他的脸,只隐约听到沈怿轻笑了声,她便无端端开始紧张……
视线里,一柄喜秤挑起盖头的一角, 书辞跟着心头一跳,有种又回到了当日等他揭开面具时的情景。
屋内的灯光逐渐在眼前亮起,朱红的帕子缓之又缓地被他掀开。
入目是一张英武俊朗的脸,唇边若有似无地抿着笑。
由于脑袋太沉,书辞只能抬眸与他对视。
到底是小登科,沈怿今天瞧着心情格外好,眉峰微微扬起,颇有些春风满面的意思,连她满头的珠翠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一旁全福人端来两杯盛好的合卺酒,紫玉和其他几个丫环们在旁笑盈盈地看着。
忙了一整天,称得上是水米未进,这口酒完全能润喉,书辞倒是喝得挺痛快,沈怿望了她一眼,见她确确实实喝过了,这才举杯一饮而尽。
合卺酒喝下之后,就真的是夫妻了。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一屋子的人纷纷道喜。
平时面对沈怿大气也不敢出,知道他现在新婚,一个二个开口时底气也足了许多。
本打算让她们出去,忽然想起府上还有一堆宾客,沈怿在书辞脸上揉了揉,站起身,“等我一会儿,去去就来。”
“嗯。”
沈怿的身份不同一般,王爷的婚宴上,劝酒的肯定不会少,只怕还要喝上一阵。作为新娘子,空着肚子又不能吃东西实在难受,书辞忙招呼紫玉把偷偷准备好的糕点拿出来,就着那壶还没喝完的喜酒一口一口地解决饥饿。
前院里,在肃亲王尚未出现的时候,众宾客们正相谈甚欢,你一言我一语地叙旧寒暄,推杯换盏,俨然把这次酒宴当做亲朋好友聚会,毫无压力。然而当沈怿冷着脸从穿堂里走出来时,在场的人瞬间极有默契的鸦雀无声。
沈怿一贯不喜欢热闹,举目在院内一扫,只觉得自己成亲,一群不相干的人还得让他陪着应酬喝酒,心中顿时不大痛快。
毕竟他素来赴宴都是喝三杯便走,这帮人戳在这儿不禁越看越碍眼。
没料到大喜之日这位爷的脸色还如此阴沉。
在朝堂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群臣们很快察言观色的明白了什么,当即喝完三杯恭恭敬敬地告辞开溜了。
很快,在肃亲王满意的神色之下,不到戌时,满府的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
书辞原以为他得忙到后半夜,还准备沐个浴的,坐在桌边吃得正欢时,沈怿推门便进来了。
她微微一愣,体会到了他那句“去去就来”真不是随口说说。
“你这就喝完了?”她震惊地看向窗外,“天才刚黑……”
屋里的侍女们很识相地垂头退了出去。
新房中转眼便剩了他们两个。
沈怿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前,随手倒了一杯,轻咂了下,摇头自顾言语道:“味道太淡了。”
“这种酒本来就不会太烈……”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撩袍挨着她坐下了,红绡帐暖,映得人面桃花,妆容精致。金光闪耀的凤冠在烛光里栩栩如生,在金银华贵的点缀中,近在咫尺的肌肤愈发莹白如玉。
真奇怪,他这么讨厌头饰的一个人,这会儿见了竟也没感到多排斥。
周遭萦绕着淡淡的酒香,入夜后的清凉气息,由于他的靠近,瞬间变得旖旎而温热起来……
书辞垂目盯着他的眉眼,几乎能从那双黑烁的星眸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沈怿伸出手,修长而略带薄茧的食指轻拂过她的脸颊,灼热的呼吸喷在腮边,他低哑道:“挺好看的。”
不知道为什么,书辞整张脸立马红了,他的指腹沿着耳垂往下滑,柔软的唇瓣贴在那片细腻的肌肤上。
她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跳得尤其快,想都没想便出声:“等……等等!”
沈怿被她两手撑着隔开了一定距离,眼中倒是不惊也不恼,只颇为好奇地静等她下文。
书辞蹭一下站了起来,一本正经道:“我……我得洗个脸。”
他好笑地支着头看她:“洗脸作甚么?”
“这个妆画得太浓了。”书辞指了指自己的面颊,“你都不知晓这上头有多厚的粉,还有这个胭脂。”
沈怿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没瞧出端倪:“会么?我感觉挺好呀。”
“可妆会花的,花了就不好看了。”她仍在坚持。
见状,他也不强求,很是宽宏大量地颔首:“那行,你洗吧。”
朝门外那两个侍女打了声招呼,不多时热水就端了进来。
书辞挽起袖子,低头开始卸妆,清澈的温水中沾上了一层浑浊的脂粉,她动作放得非常慢,像是每一寸皮肤都仔细洗了好几遍。
沈怿靠在床边坐着,并不催她。
等热水倒掉之后,书辞一身清爽地转过头,想了想又道:“还有……这个钗还没取。”
她很善解人意地望着他,“会吓到你的。”
沈怿鼻中发出一声笑,懒洋洋地歪头,眉峰似笑非笑地扬起,像是在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书辞咬着嘴唇,见他不阻拦,于是便坐在铜镜前,一支一支地拆头面。
凤冠是最沉的,傅夫人为了好看,还给她在后脑勺盘发的地方别了不少簪环,这么慢悠悠的摘也很是费时。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故意拖延时间,每拆一个,书辞还意思意思地冲他扬了扬。
沈怿含着笑,全程不吭不响,在床边静静等她。
只可惜发钗再多,总归有摘完的时候。
她卸了妆,一水的青丝披在胸前后背,在四周大红颜色的映衬中,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双眸清澈,顾盼生辉。
沈怿微微眯起眼,喉结不由自主滚动了一下。
书辞局促地站在旁边,她本习惯性地想去捏额间的碎发,这才发现因为嫁了人的缘故,所有的刘海都在开脸时撩了上去。
空气中静得出奇,因为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更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心头隐隐有些许期待,又有些许害怕,看着沈怿温和的目光,书辞还是小退了一步,试探性地问:“不如……再洗个澡?”
说完,她身子堪堪转过去,腰间蓦地一紧,下一刻便被他腾空抱起。
沈怿覆在她耳畔轻笑:“行了,你别折腾了。”
书辞挣扎着,病急乱投医:“大夫说你腰伤没好,短时间内不能行房的。”
“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还提。”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人已经被他扔在了床上。
沈怿在她身上时,书辞深深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那股凌厉的气势,高大健硕的上半身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他垂眸俯视她,颈项间的青丝垂在她胸前。
“沈……”
启唇的那一瞬,沈怿吻了上来,气息滚烫而炙热,如烈火般灼烧一般,和此前每一次的亲吻都不相同,带了点急迫和强势,不容抗拒。
他身子贴得很紧,紧绷的肌肉,甚至隔着衣袍也能感觉得到,那股热流随着他的动作从唇瓣挪到下巴,再扫过脖颈,迫得书辞不得不抬起头。
修长的手指将大红嫁衣一件件褪下,少女的肌肤被这抹鲜艳染上了红润的光泽,为了喜庆,她今日从里到外全都是娇艳的红色,云纱所织的肚兜绵软而光滑,温热的肌肤透过薄薄的一层传到胸膛,胸腔里莫名涨起了汹涌的潮水。
他伸手覆盖上去,柔软的一团,其中一点拱着他掌心,沈怿微微喘着气,嘴唇探到颈项后,轻轻用牙咬开了结,滚烫的呼吸,激起了一片战栗,书辞整个脖颈全冒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浑身的血液尽数涌上脸颊。
他的唇往下移,半晌见她僵在那里微微颤抖,又是怜惜又是好笑地转回来,引着她的手摸到腰间的丝绦,一面吻她,一面哑声道:“解开啊。”
书辞闻言手忙脚乱地给他脱下,裸露的腰身在烛火里泛出淡淡的橙黄,沈怿扔拉着她的手,覆到腰间那块已不太明显的疤痕上,低低道:“这是我为你受的伤,把它记住了,嗯?”
“嗯、嗯……”
桌上的光轻轻闪烁,窗外的月色渐渐呈现出凄迷与朦胧。
沈怿将她的双腿抬起,身子支起的同时,手掌游移地在腿根处轻轻摩挲,其中有湿滑粘稠的触感。
书辞依然抱着他的腰身,跟着他指尖的动作有韵律的喘息,隔了许久,她见沈怿紧拧着眉,似乎在踟蹰,面容看上去并不太好受。
“怎么了?”
他似有无奈地俯下,头靠在她颈窝,“你别紧张……”
书辞不解地怔了怔,“我,不紧张啊。”
沈怿笑叹,“还说不紧张……你这样太紧了,我进不去的……”
她眸中狐疑又迷茫:“什么?”
“放轻松点。”他咬着她耳垂,试图安抚,“否则,待会儿说不定会很疼。”
也不知道镇国将军夫人那边到底是怎么教的,沈怿此刻有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进退两难,无论他如何宽慰如何亲吻,书辞身下一直都是……戒备的状态。
又不好对她用强,他只能把那份动情先压制住,没奈何地起身,“你等等。”
书辞一头雾水地正奇怪,就看见沈怿扬手取了个什么物件窸窸窣窣地带上,再回头时,他脸上赫然是那个冷冰冰的,银制的面具。
仅仅露在外的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眼眸中带着调笑,
“现在呢?”他手握住她的腰腹,慢慢接近,嘴唇贴在耳畔,声音犹如蒙上一层雾气,沙哑道,“面对无名,你还怕吗?”
那些温软的鼻息交缠在她发丝与颈项之中。
书辞刚想要开口,突然间被沈怿往上一提,疾风骤雨似的冲撞随之而来,灯火摇曳中,红浪如海一般翻滚不息。
五月里本就闷热的天气,在暧昧的环境里愈发热气氤氲。
饶是稳固的花梨木拔步床也禁不起这种折腾,吱吱呀呀的发出空洞的声响,无休无止,绵绵密密。
纷乱的红帐后,沈怿布满薄汗的裸背暴露在空气里,他眉眼间有微妙的神情变化,那些汗水顺着他的发丝和胸膛,汇成一缕滴在她锁骨上。
书辞听到他在耳边的低喘声,紧扣的手指拽得她微微发疼。
“我问你……”沈怿轻啃着她的耳垂,柔声道,“喜欢无名多一点,还是沈怿多一点?”
汗水和泪水把视线泡得模糊不清,她咬着牙,其实脑中一团乱,大约是由于之前那张面具骤然出现,本能就回答:“无……无名。”
很快,书辞就从他的反应意识到……选项选错了。